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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他悟了 ...
京都城的八卦流传得很快,姜瑶前脚刚回到府中,上午的事情就传遍了京都城。
都说奉城县主因爱生妒,前去姜府辱骂先丞相遗孤,姜瑶气不过便前往蔺阳公府寻奉城县主讨公道反被棍棒相对,惊了姜瑶的马,以至于受惊的马连人带车冲进了兵部。
这则消息同样也传到了摄政王齐盛的耳朵里,同时也传进了重重高墙的皇宫里。
绿梅将刚听来的消息说与逐月听,看似漫不经心的提起,却足以勾起逐月长公主的好奇心。
“她们二人都相安这么多年了,没想到竟为了一个季荣又闹了起来。”逐月想了想,如果自己没记错,她没听姜瑶提过她有心上人的事情,“姜姐姐当真喜欢季荣?”
绿梅垂首敛眉道:“这个奴婢不知。”
“你传我玉令,去请奉城县主入宫来见我。”
“是。”
一个时辰后,于箬芹领命随着绿梅入宫,一路不曾停歇,马车也只能停在宫门前,只能步行。
于箬芹见绿梅默默低头引路,全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心中又莫名的不安,只能自己开口问她,“绿梅,表姐喧我入宫是为何事?”
绿梅驻足躬身,头垂得比方才更低了些,这番举动足以表现她身为宫婢对县主的敬畏之心。
“绿梅不知,待县主见到了公主自会知晓。”
于箬芹:“……”
走过长长的宫巷,重檐屋顶,朱漆大门的宫殿数不胜数,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于箬芹忍不住眯起了双眼,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走到了长公主的召月殿。
召月殿内云香红木做梁,紫玛瑙做帘,闪着紫光的珠帘后是逐月长公主的背影,她此时正枕着青玉抱香枕静卧在贵妃榻上,一动不动的像是睡着了。
绿梅先一步上前,发现逐月果真睡着了,便示意于箬芹先坐下等着不要出声,她自己给逐月盖了张毯子,安静的守在身侧。
于箬芹见状,心中敢怒不敢言,她再娇纵也知限度,眼前的人虽说是她的表姐,但因在表姐五岁生辰那日,她奉命入宫参选公主伴读,她曾推表姐跌入湖中,从此关系便一直不太好。
只是她当时只有四岁,那次是头一回入宫,也是第一次见到表姐,她若是知道那软萌可爱的人是表姐,是公主,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欺负。
后来是姜瑶救了表姐,还成了公主伴读,她当时就在想,一个药罐子竟也能当公主伴读,当真是北栎的笑话,因此她怎么看姜瑶就怎么不顺眼。
于箬芹想到这就很气,气得她口干,端起身侧几子上的茶盏猛灌了一大口,复又将茶盏放下,因气急了,放下时没个轻重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这一声响吵醒了刚入睡的逐月,她眉间一蹙,睁眼便看见了身侧的绿梅,便也猜到方才那声响是谁弄出来的。
“表妹来了?”
于箬芹没料到自己吵醒了她,赶紧从凳子上站起来,虚虚作了个礼,“嗯,不知表姐召箬芹来是有什么吩咐?”
逐月在绿梅的搀扶下起身,移步到主位上落座,神色淡然的睥睨着于箬芹。
“本宫哪敢吩咐表妹,只不过许久未见,忽然想同表妹说几句话罢了。”
口中喊着表妹,却自称本宫,可见关系疏离。
隔着紫华珠帘,于箬芹还是能感受到了那看似淡然却参夹着的一丝凌厉,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威严彰显着二人之间的地位悬殊。
于箬芹暗暗攥紧手中的锦帕,她最讨厌这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表姐想说什么?”
“听闻表妹打伤了姜姐姐的马,导致马匹受惊一路撞伤百姓,还冲进了兵部,姜姐姐也受了惊喜昏了许久才醒过来,不知是真是假?”
竟然是为了这事!
就为了这点小事就特意宣她入宫,还故意将她晾在一边!
一口一个姜姐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姜瑶才是她的表亲,而自己什么也不是!
于箬芹胸腔的怒火越烧越旺,烧得她难受却又不敢言,“是,确实是我打了她的马,但她一路伤人且冲进兵部的事情与我无关。”
谁知道她身边那两人连一匹马都制不住,竟任由着它闯下这么多祸事?
逐月嗤笑,“表妹这话可就错了,若不是表妹打了姜姐姐的马,那马就不会受惊,更不会有后边这许多事情。”
“那长公主殿下意欲何为?要我去给她低头认错吗?”
于箬芹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冷冷的向主位上那高高在上的人发问,直接将表姐的称谓改成了疏离的长公主殿下。
要她跟姜瑶认错,除非她死!
逐月盯着于箬芹那双微怒又骄傲的眸子,良久,叹息道:“倒也不必,只是姜公生前对北栎立下汗马功劳,却被奸人所害九族冤死,如今就剩姜姐姐一个遗孤,陛下曾有谕旨,任何人不得为难姜家,表妹身为皇室支脉,原该以身作则,可如今却闹了这么一出,表妹此番难道不是在打陛下的脸吗?”
“长公主殿下认为是我故意去寻她的麻烦?”
“不是吗?”
不是吗?
不是
吗?
逐月的语气淡淡的,轻轻的,却又带着十足的肯定,没有一丝的疑惑,就像看透一切的神明,知晓世间万事。
寥寥这三个字就足以将于箬芹的心理防线击垮。
是!她就是故意去寻姜瑶的麻烦的,她就是看姜瑶不顺眼!
于箬芹起身朝逐月行礼,“长公主殿下的意思箬芹明白了,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箬芹就先退下了。”
没等逐月的回应,于箬芹便转身离去,随她一同入宫候的婢女就候在召月殿外,见她神色不对也不敢多问,只低头跟着往外走。
召月殿内,绿梅给逐月揉腿,“奴婢瞧着,奉城县主不会有所收敛的。”
“本宫敲打也敲打过了,她若是不听本宫的,那也没法子了,她若是还要继续闹,最后究竟是谁吃亏还说不定呢。”
逐月知道李嶂是姜瑶的人,更深知姜瑶的脾性和高于常人的睿智,今早之事只怕是自己的这个表妹惹了姜瑶不悦,姜瑶这才利用她光明正大的去兵部与李嶂相见。
“绿梅,你说姜姐姐会将本宫的这个表妹放在眼里吗?”
绿梅揉腿的手一顿,须臾又不着痕迹的换另一条腿开始揉。
“奴婢不知。”
绿梅敛眉垂首,掩去脸上的神色,只专心为逐月揉腿。自上回从姜府离开后,长公主便开始疑心她,时不时的就冒出一句看似寻常,实则试探的话来。
逐月瞥了绿梅一眼,笑道:“罢了,瞧把你吓的。”
“……”
红豆神速的将膳楼会做炮豚的名厨带回姜府,随后又跑去季府递了帖子,才到季府门前就遇上了正要出门的阿照,红豆就将帖子给了他。
阿照将帖子拿在手中翻看,咧嘴一笑:“姜小姐晚上要请我家主子吃炮豚?”
红豆翻了个白眼道:“看清楚了,帖子上还写有季老将军。”
可别又说小姐喜欢他,单独请他什么的。
“哦,你放心,我会将帖子交给主子的。”
红豆点点头,没多停留就走了。阿照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抿了抿嘴,“走得这么急……”
季荣和季长峰刚用完午膳,阿照一进屋来就将帖子递给季荣。
“姜小姐晚上要请将军和主子吃炮豚。”
季长峰先一步将帖子拿过来翻看,随后递给季荣,“你去吧,祖父这把老骨头就不折腾了。”
“真不去?”
“不去。”
“……”
季荣没强求,又陪了季长峰一会儿直到他午睡了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打开衣柜翻了又翻,没翻到他想要的。
阿照探头过来,好奇道:“主子,你在找什么呢?”
“去岁从北境带回来的那身狐裘呢?”
“哦,主子是说银色那件?”
“嗯。”
阿照直接从底下将那件狐裘翻了出来,“属下觉得这天也不冷了,就将它放底下去,不过主子要翻它出来做什么?”
季荣没回应,自己又选了一套雪色衣袍出来换上,阿照看得傻眼了。
“主子,你不是不喜欢这个颜色的吗,这套衣袍都放了一年多了都没见你穿过。”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阿照:“……”
好像是没说过,但你之前明明只穿深色的,如今突然换了风格,难免奇怪。
阿照刚腹诽完便瞧见季荣还将那件狐裘套上,他又傻眼了。
“主子……你,你不觉得热吗?”
京都城不比北境恶寒,这件狐裘带回来后只见主子在去岁寒冬时穿过一两回,可如今已是四月天,春寒已过,余剩微凉,他都开始穿夏衣了,主子怎么又穿上狐裘了?
季荣神色如常,“不热。”
“走,去姜府吃炮豚。”
季荣说完就往外走,阿照愣了愣才跟上去,“可是姜小姐请的是晚上。”
“去帮忙杀猪。”
阿照:“……”
好吧,你是主子,你说了算。
两人到姜府时,姜瑶正坐在院子同红豆无影她们吃桃花羹,不知在聊什么,正笑得开怀。
季荣不是没见过她笑,但都是眉眼浅笑,这还头一回见她笑得这般开怀,竟比往日还要艳上三分。
姜瑶今日身穿一套银丝软纱抹胸裙,外披雪色外衫,裙衫上绣有淡青色小花纹,有细碎的宝石点缀期间,乍一看是一身素白,细看又有青花为衬,平添几分淡雅。
季荣抬步走近,瞧见了她头上的那对珠花,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被困密室那一日她也戴了他送的这对珠花,今日又见她戴,看来她确实很喜欢他送的东西。
“季小将军来了?”
姜瑶先发现了季荣二人,于是就喊了一声,却见他半天没回应,只盯着她头顶愣神,她下意识的抬首摸了摸发髻,摸到那对珠花时也愣了一下。
红豆每日负责为她梳妆打扮,从不区分哪些是别人送的,哪些是自己添的,向来只看怎么搭就用什么,她也不在意这些,只要好看就成。
难道他是在看这对珠花?
“季小将军?”
姜瑶又喊了一遍,红豆和无影也起身,四双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季荣,困惑。
阿照推了推季荣,“主子?”
季荣回过神来,在她身侧坐下,“你们刚刚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她们刚刚不过是闲聊,没什么可提的,姜瑶避开不答,瞧了一眼他身上的狐裘,上等狐皮所制,雪色狐毛柔亮,裁制新颖。
“你不热吗?”
饶是畏寒的她,在这阳光明媚的下午穿的也没他多。
“不热,前两日受了风寒,还没全好。”
“哦。”由于季荣说得十分认真,姜瑶没有半点怀疑。
“噗嗤……”
季荣有没有受风寒阿照最是清楚不过,憋了一会儿就憋不住笑出了声,被季荣一道刀眼投来,硬生生的又给憋住了。
“你听说早上奉城县主的事情了吗?此事好像已经累及到你了。”
此事已经在京都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还有各种添油加醋的流言。她一开始没顾虑这么多,只当那是她和于箬芹之间的事情,但却忘了,他也是当事人之一,经过她这么一闹,她们三人之间的三角奇恋将会承包了未来十年的茶余谈资。
季荣看了看她的小脸,她乖乖服药一个月后,这气色果真好了不少,不再是之前那苍白得过分的模样。
“听说了。”
见季荣神色如常,她又问:“如今你受我连累,被大家议论,甚至还有人说你是蓝颜祸水,你不怪我吗?”
“无妨。”
季荣觉得,她一个女子都不惧这些流言蜚语,他一个大男人更不该在意,于是不再继续说这个,转而盯着桌面上的桃花羹道:“你喜欢吃这个?好吃吗?”
姜瑶没料到他忽然转移了话题,不由愣了一下,点头,“这是我亲手做的你要不要尝尝?”
说毕,姜瑶便瞧见季荣移开他面前的那碗红豆没吃完的桃花羹,接着伸手将她面前的那一碗拿过去。
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舀了一勺,放入口中。
“嗯,是挺好吃的。”
季荣看着手中的空碗晃了晃神,在他的记忆里,他双亲还在世时父亲也常与母亲共用一碗汤水,他那时候还小,就问父亲为什么明明锅里还有汤,却偏要与母亲抢,他还清楚的记得父亲是如何回答的,父亲说:“因为两个有情的人一起喝的汤才更甜,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如今,他好像懂了。
他与她共用的这碗桃花羹是甜的,甜到了他的心里。
自认为此生不会喜欢上任何女子的他,喜欢上了一个聪明又美得过分的女子。
他和她两情相悦了。
姜瑶不知道季荣究竟悟到了什么人生大道,她自诩口齿伶俐,此刻却说不出话一句完整的话来,“这……这是我吃……”
方才姜瑶已经吃了大半,剩下的季荣一两口就吃完了,他抬头舔了舔唇,似乎意犹未尽,“还有吗?”
“好像没有了。”
她刚刚和红豆她们盛了一碗后就将剩下的给府上的人各自分了。
“不如你教我怎么做这道桃花羹吧,我祖父爱吃。”
“啊?……好。”
姜瑶小的时候也是被捧着长大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直到八年前姜家蒙冤,她跟随舅舅南下,因是逃犯的身份,她的身边就只有红豆和无影两人,无影平时要出门替她办事,就只剩红豆负责她的起居,她不忍红豆太辛苦,闲暇时也学了些厨艺和浆洗的活,只因她最爱桃花羹,所以这道桃花羹做的最好。
世人都说君子远庖厨,就连当年她父兄亦是如此,她没想到像季荣这种意气风发,本该鲜衣怒马的少年,竟然会有进厨房搅弄油盐酱醋的那一天,这让她挺意外的。
阿照:“噗嗤……”
阿照觉得,他的主子肯定被哪个撒谎精夺舍了。
无影已经去忙她的事情了,此时院子只有她们四人,红豆见阿照频频发笑,也察觉到了些不对劲。
“你笑什么?”
阿照看着正往厨房走的那两道身影,两人皆是一身雪色,一俊郎一明媚,忽然感慨了起来。
“哎,红豆,你觉不觉得我家主子和你家小姐挺般配的?”
红豆:“???”
姜瑶: 醒醒,我好像还没动情!
季长峰: 醒醒,老子牙口不好,不爱吃甜!
阿照: 主子,你醒醒,你身体很好,你没受风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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