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Golden Key》向山

62、命锁烟魂

　　两天之后，飞艇如期抵达目的地，云霄带着阿尔法背着剩余的物品走下飞艇，目送西索远去。

　　再次回到城市中央，云霄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被流星街影响的野蛮思想似乎又套上了一层无形枷锁。

　　这让她感到些许安心。

　　或许这正是文明的意义吧，将野兽锁入笼中。云霄想着，走了两步发现阿尔法没跟上来。

　　“你怎么了？”她转过身体问。

　　阿尔法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荒原，苍翠的如人高的青草摇曳在干净的秋风里，其间点缀着多彩的花朵，一株株小树在其中抽出新芽。

　　比从高空看见的明亮城市还要来得震撼，因为城市至少在他的理解范围内，保有熟悉的影子。

　　可是，绿洲？

　　位于流星街的绿色是比水资源还要珍贵的事物。

　　“外面都住在这样的地方吗？”阿尔法扭头问道，声音带着些急切和奇特的恼怒不甘。

　　云霄虽不明所以，却如实回道：“现代社会来说比较少了，大多数人要么住在城市里，要么住在建设更好的村落，很少住在荒郊野外。”

　　“荒郊野外？”阿尔法敏锐的感觉到似乎不是好词，指着那片郁郁葱葱、望不到尽头的荒地道：“它们能种植大片的植物，他们都能活下来。”

　　流星街有可以耕种的土地，同样生长有植物，有地下水，只是数量很少，产出很低，远远不够供给所有人。

　　云霄摇摇头，明白了怎么回事，“外面的人……大部分不依靠耕种生活，他们有另一种生活方式。这样的荒地甚至没有开荒的价值，多半是等待商业或工业规划，作为新开发区被钢筋水泥占领。”

　　“你以后就明白了，流星街和外面的世界就是原始社会和现代文明的差别，尤其在普通民众生活这方面，更加没有可比性，世界的不公比出生的不公还要更甚。”

　　“别说这些无解的话题了，跟我来。”云霄不想现在和他解释，与其口述，等他自己待上一年半载有所体会后更好。

　　阿尔法跟着云霄来到她所住的废弃工厂，这次没有太诧异。

　　虽然建筑风格不同，而且流星街很少有这么高大的建筑，但外表的残破程度相差无几，不算难以想象的庞然巨物，等进到内里，其中最大的差别是这里面多了许多他不认识的机器。

　　云霄领着他进去，打开一扇扇关闭的房门，边走边介绍：

　　“这是我的住所之一，同样的住所还有三、不，四个，全都是一半仓库一半居住，不过这里最大且最偏僻，所以还兼着制造的功能，类似于家庭作坊。”

　　“所有东西都可以随意使用，不用担心损坏，但要注意安全，我会把安全操作手册和大部分物品说明书给你，你自己看不明白再来问我，注意次数。”

　　“没有多余的床，你可以睡在沙发上，我会给你一床毯子。最快明天，最晚后天，你的身份证明就会寄到，届时我们会离开这里去我工作的地方。”

　　阿尔法闻言收回四处打量的视线，“我也要去？”

　　云霄觉得这个问题很蠢，“不然我缺看门的吗？需要从流星街专程聘请高端人才？”

　　阿尔法不再说话了，即使反对也没有作用，为什么还要浪费口舌？

　　云霄继续道：“待会我会带你去买东西，等你了解外面的交易规则和大致的常识礼貌后，就可以自己出门了。等你自己去玩的时候，遇到看不顺眼的人可以直接揍，但不能打残或者杀死，不然会很麻烦，如果一定要做，记得做干净点。”

　　“偶尔会遇到管制的人，不要对他们动手，确认安全后让他们联络我，我会亲自去解决。”

　　云霄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叮嘱完毕又喃喃道；“嗯……不知道去了工作的地方后还能不能出门。”

　　“不管了，先出去买东西，反正当你对文明社会无所求的时候，想在这里生活下去其实很容易，现在最重要的是教你学会念。”

　　云霄来到走廊尽头，打开房门，把背包往里面一丢拍拍手拎着阿尔法离开。

　　阿尔法用力扭动身体，从她手中挣脱下来，慢慢跟在身后，“念是什么？你每次都能找到我们那种能力吗？”

　　云霄闻言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你不觉得我能找到你靠的是爱的指引么？怎么能把我们之间纯正的感情说成能力、规则那种冰冷的东西呢？”

　　阿尔法面色难堪，仿佛听见了极其恶心的东西。

　　云霄见状不演了，收起嬉笑正色道：“你想的没错，那种特异是念能力造成的结果。每个人的能力各有不同，涉及天赋、经历、以及本人的想法、所制定的规则等方方面面。简而言之，我对念能力的理解是：实现愿望的工具，个人特质的最大体现。”

　　“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种能力，但其他人的设计思路、使用效果依然可以作为参考，等你感应到气的存在后我会把相关资料发你一份，而你要极大的扩充你的阅历，努力思考自己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浪费了可没有重来的机会，一定要反复考虑清楚。”

　　不直接帮阿尔法决定他要开放什么样的能力，因为不清楚他属于什么念系，同时不打算将他当做电池使用。

　　电池谁都可以当，没必要花费她大量精力单独培养。

　　阿尔法思索了一下问道：“怎么摆脱别人施在自己身上的念？”

　　“你想甩开我呀。”云霄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脚步未停，“三种方式，一找这方面的特异人员清除，二让施术者自己解除，三杀了施术者试试。最后一种我没试过，不是特别保险，你可以尝试一下。”

　　阿尔法没有回话，落在她背后的目光似乎在考虑可行性。

　　离开废弃工厂，云霄再次将大门落锁，一路步行到公交站台，等待了将近二十分钟乘上去往城市的公车。

　　随着离城市越来越近，车上的人越来越多，云霄坐在椅子上没有受到影响，阿尔法则表现得像一只精神紧绷的猫，随时会跳起来抓人咬人，从窗口跳出去。

　　云霄不动声色地往里面挪了一点，让他有更充裕的空间躲避可能触碰到的陌生人接触，随后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身体触碰的一瞬间，阿尔法绷得更紧，但转瞬又放松下来，肩膀上传来的些许重量既是限制也是安慰。

　　他们几乎花了整整三个小时在商业街闲逛才将东西买齐，之后云霄又带他去观赏了潮玩街、游乐园、电影院、玩具店诸如此类的地方。

　　然而这些本该对儿童构成吸引力的地方，全都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一丝痕迹。

　　“你全都不喜欢吗？它们全都不能让你开心吗？”云霄终于开始担心起来。

　　阿尔法摇摇头。一天的适应下来，他总算不再对置于外界的人群中感到应激。

　　他犹豫了一会才缓慢而小声地说道：“我只是在想，原来奥赛琳他们失去的是这样的世界啊……没有别的想法。”

　　云霄闭上眼睛，过了几秒钟睁开，目光中一片冷冽恼怒，“你不能永远沉湎在过去中，逝者已逝，生者如斯！你差不多该忘了。”

　　“遗忘过去的人会在未来迷路。”阿尔法简单反驳了一句，没有和她争辩的意思，径直走向归途的方向，这次变成了他是前面领路的人，云霄站在原地不肯动弹。

　　阿尔法回头说道：“走吧，回去了，大家需要你。”

　　云霄拎着东西蹬蹬蹬追上，傲慢而讥讽的瞪着他，“我不和小孩子计较，等你长大就会明白你现在珍视的友谊、过往，其实不值一提，你会知道我才是对的。”

　　阿尔法没有回答她的话，平静而倔强地守护着旧梦。

　　云霄见状嘲讽的心理更甚，“你早晚会了解回忆的自我美化功能，所谓的美好只是你自己编织的幻想，所以失去的才总比拥有的看起来美，而这其实是为了让你失去更多而营造的骗局。”

　　面对近乎诅咒的恶语，阿尔法没有表现出太多失态，仅仅皱起了眉头，“走吧。”

　　见说不通，云霄懒得和他讲道理了，抱着东西拦下一辆计程车一同离开。

　　反正，言传不如自己体会。待在她身边，生活在扭曲黑暗的环境里，还怕长成忧郁脆弱的文艺青年吗？

　　云霄对杀手家族的生活氛围信心十足，那里绝没有多愁善感诞生的土壤。

　　等到了枯枯戮山，她就给他报一个豪华培训套餐，让他也去揍敌客家打工，用身体的疲惫去治愈多余的感情。

　　计划很美好，云霄回到自己的废弃工厂后第一时间就打开了电脑，登录自己的账号，找到熟悉的网站，联络二十四小时浸泡在网络世界的大客户，述说自己的想法。

　　令她意外的是，揍敌客家的员工培训比她想象得培训还要严苛得多，几乎所有工作人员都是将包括生命在内，将全部自由交付给主家的家族财产，死了杀了也无所谓。

　　而流星街更是揍敌客家非常喜欢的“人才储备地”之一。

　　云霄看得一阵无语，总算知道流星街消失的人口去了哪里。

　　虽然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她也分辨不出在流星街面对饥寒交迫但自由的生存现状，和在揍敌客家面对失去自由但生活有保证的艰苦处境，究竟那边更好，生命和自由不论到了什么时代都是永恒的话题。

　　相比之下，她对从流星街带出来的小孩仁慈的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