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有刺》玫瑰糖糕

7、名帖

　　第七章
　　乐寿没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但灵越冷静地与她对视，幽深的双眸中没有一点情绪，仿佛被那双眸子一扫，所有的心思都会被看穿。
　　看来她真的不认识乐安。
　　乐寿稍稍放心，并没有再管那方端砚，而是扬声唤道：“松香！”
　　一个端着托盘的婢女走了进来，脚步轻盈如猫一般没有一丝声响，看来是一直守在这亭子附近，但月白纱纤薄，竟没有透出一点点她的身影。
　　听说太后身边有暗卫相护，看来乐寿公主身边也有，这位叫松香的婢女，恐怕就是暗卫一员。
　　乐寿扬扬手，松香端着木盘走到灵越面前，道：“姑娘请收下吧。”
　　灵越拿出盘子里写了“名帖”的折子，看向乐寿。
　　“过两日便是太后寿宴。”乐寿靠在榻上，神色慵懒，“这名帖，交给你看管，可要拿好了。”
　　灵越微微一笑：“长公主这是何意？名帖在奴婢手里，哪儿赶得上在公主手里安全？”
　　“公主府就一定安全吗？”乐寿冷笑着反问，“我之所以服用汤药，是因为前两日有刺客潜进公主府，为的就是这本名帖，所以，放在我手里，不安全。”
　　灵越看着手里大红色绘着金纹的名帖，道：“公主既然把它交给奴婢，奴婢自然用心看管，只是有几个问题，还希望公主解惑。”
　　乐寿道：“你问吧。”
　　灵越问：“为何刺客潜进公主府就为了一本名帖？”
　　乐寿看了一眼松香，松香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递给灵越，道：“这名帖上有西域各国使臣的名字，长公主怀疑那人想偷走名帖，破坏中原和西域的关系。”
　　这样想确实没错，寿辰名帖本该交由礼部，可礼部听皇帝调遣，以太后的脾性，自然希望这对于国家重要的东西掌握在自己手里，名帖只有一本，上面全都是来宾的名字和介绍，若是丢了，怠慢了哪国的使臣，那太后独揽朝政的想法就会毁于一旦。
　　乐寿道：“这香囊是刺客留下的，是我先发现的她，她划了我一刀后听到有人来，逃走时留下。”
　　灵越打开袋子闻了闻，是伽罗香，盛产于大理。
　　她系紧袋口，道：“这刺客是中原人吗？”
　　松香道：“那人是个女子，我与她交手，她的打法不像西域的，我猜测是宫里的暗卫。”
　　宫里的人偷名帖破坏西域与中原的关系，不管是皇帝那边的人还是太后那边的，这都说不通。
　　但是她为什么要留下伽罗香？真的是在暗示自己是大理国的人？若是大理国人，怎么会知道名帖在乐寿公主这儿？
　　灵越道：“最后一个问题，公主为何找我？”
　　乐寿道：“你是苏家人，我相信你。”
　　怕是担心那刺客再来，名帖丢了被怪罪，也担心自己的小命，交给她，真出了事，大可推给苏婕妤，哪来的信任。
　　灵越弯唇，道：“多谢公主信任，奴婢必定不负主望。”
　　乐寿点点头，道：“松香，送灵越姑娘回去。”
　　回揽仙阁的时候，苏琳已经睡下了，今儿晚上轮到荣秀守夜，灵越进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
　　“灵越姐姐回来了。”祁颜赶忙倒了杯茶水递给她，“这是今儿主子赏下来的茶，姐姐尝尝。”
　　白瓷的杯子里盛着碧绿的颜色，如同盛了一杯最好的春水，零星的碎茶叶打着旋儿沉入杯底，只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灵越端起杯子尝了一口，是上好的雨前龙井，这时候还不是龙井茶大批采摘的季节，应该是南方采了一部分作为贡品运到宫中的，这宫里能喝到的也就太后和皇上，如今苏婕妤也有了，看来今天与太后相处不错。
　　灵越放下杯子，道：“这茶是太后赏给婕妤的，你可要收好。”
　　“是。”祁颜先是应了一声，随后疑惑地皱眉，“姐姐，这茶叶是周公公送来的，不是太后赏下的。”
　　“周公公？”灵越道，“周瑞海？”
　　祁颜点点头。
　　灵越顿时上了心：“今天主子何时从太后处回来的？”
　　“灵越姐姐，你别总是这么警惕。”祁颜欲言又止，“唉！胡六和荣桦姐姐让我瞒住，我在你面前怎能撒谎呢？”
　　灵越双眸幽深难测，开口问：“主子见到皇上了？”
　　祁颜再瞒不住，撇撇嘴道：“今天晌午主子从太后那边过来，我正备午膳呢，胡六就告诉我不必准备了，主子会去长宁殿用膳，还让我不要说出去，后来有个周公公就来送了许多东西，我以为他是内务局的，就告诉你了，谁知道你能顺着猜出皇上来……”
　　她越咕哝声音越小，这才刚刚进宫，皇上身边谁掌事伺候她自然不知道，灵越却一清二楚。
　　两人说话间，胡六擦着手进了门，见荣桦不在，只有灵越和祁颜，微弯着腰笑了笑，刚要走，就听到祁颜的声音：“诺，胡六来了，姐姐问他吧。”
　　胡六刚刚转身，闻言拍了脑门一下又转回来，赔笑道：“灵越姑娘要问什么？”
　　灵越淡淡地问：“用了什么法子？”
　　她语气淡然，却隐隐透出一股冷厉，让人在温暖的春日也感觉如坠冰窟。
　　胡六瞬间放弃了抵抗：“是荣桦姑娘，小主备了一件舞裙，荣桦姑娘请了乐师，在御园起舞，碰上了皇上……”
　　“碰上了？恐怕是早就掐准了吧！”灵越火冒三丈，她不用想就知道那件舞裙有多少布料，“她知不知道这样做会怎么样！”
　　“这，这荣桦也是好心，而且小主确实得皇上青睐了……”胡六嘟囔着，“姑娘消消火，这事儿都办完了，再追究也没意义了。”
　　“你不是办差很得力吗！连你也转不过弯来？”灵越厉声道，“这样争宠的方式只有她荣桦知道吗！为什么别人不用你们都没数吗！若今天皇上改道呢？若今天被其他人看见呢？不多时就会传开，秽乱宫闱四个字你们谁担得起！”
　　胡六冒了一身的冷汗，自己只顾着主子得宠了，计划失败的那部分他还真没想到。
　　再仔细想想，这样获宠的方式终究不光彩，这宫里又不是青楼，打扮成那样跳舞邀宠，其他人会怎么看皇上？皇上不好了他们还能好吗？
　　没想到自己一个入宫多年的人，还赶不上一个小丫头，胡六忍不住在心里对灵越多了几分赞赏。
　　灵越见他明白了，再看一眼懵懵懂懂的祁颜，坐在凳子上扶额，稍稍冷静下来，问：“荣桦呢？”
　　祁颜答得小心翼翼：“荣桦姐姐出去了。”
　　荣秀不在，一些事的细枝末节也没法问，自己就离开了这么一次，就出了这么多事，往后可怎么办。
　　灵越感觉焦头烂额，不明白荣桦到底什么心思，若真的一心盼着婕妤好，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方法？她在宫里沉浮多年，真的想不明白其中利害吗？
　　祁颜见她秀眉紧皱，悄悄使眼色让胡六离开，道：“姐姐快去休息吧，今天累了一天了，伺候公主比伺候我们主子更费心力。”
　　这话说的倒没错，乐寿藏不住心思，一举一动都往她痛处戳，偏偏自己还不能显露分毫。
　　灵越叹了口气，道：“也好。”
　　夜色浓重，飘来的阴云把皎洁的月光遮了个严实，屋内仅有烛火闪动。
　　周瑞海换了盏烛台，对正在看书的皇帝道：“皇上，夜深了，看书容易伤眼睛，您早些休息吧。”
　　李谟把书放在一旁，闭上了眼，周瑞海赶紧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帮他揉太阳穴。
　　李谟闭着眼，问道：“长公主怎么样了？”
　　周瑞海道：“回皇上，昨儿太医去了一趟，换了一次药方，说伤口不要紧，只需要静养就好。”
　　“静养？”李谟轻笑，“那还跑进宫里来，听说还和别人起了争执。”
　　“是今天伴驾的苏婕妤。”宫里全是周瑞海的眼线，发生什么事他都一清二楚，“也不算争执，就是长公主看上了苏婕妤身边的一个婢女，带回公主府伺候了一阵，宫门下钥前就回来了。”
　　李谟道：“她性子娇蛮，宫里又来了使臣，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出乱子。”
　　周瑞海应声说是。
　　他问：“名帖还留在公主府？”
　　周瑞海道：“这两日奴才一直让人盯着公主府，没看到有公主府的人行踪奇怪，名帖应该还在长公主手里。”
　　李谟冷哼一声：“太后野心勃勃，为了权力竟然把名帖给了长公主，她也不怕害死她这个宝贝女儿。”
　　周瑞海不敢说话。
　　李谟沉默一会儿，又开了口：“你说的长公主召了苏婕妤身边的那个婢女，是苏婕妤带进宫的？”
　　“是。”周瑞海道，“叫灵越，看着聪明机灵，估计在公主府没吃亏。”
　　他睁开了眼：“灵越？”
　　周瑞海知道皇上想起了谁，并不点破，只道：“过两日游园赏花，那天皇上没有大朝会，可要去凑个热闹？”
　　皇帝没同意也没拒绝。
　　周瑞海笑道：“薛才人擅琴，苏婕妤擅舞，再加上御园的花，奴才觉着一定是美景。”
　　李谟点点头，道：“也好，太后念经多日，也得多出来走走，明天你去慈宁宫请一趟。”
　　周瑞海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