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有刺》玫瑰糖糕

8、游园

　　第八章
　　周瑞海早早送来了消息，揽仙阁上下一早就绷着弦准备起来，游园赏花，各宫嫔妃都会到场，打扮的不能太过艳丽，但周公公又隐隐松口说皇上想看苏婕妤跳舞，妆面太淡又衬不起舞衣。
　　祁颜看着散落一梳妆台的东西，有些挫败：“主子，奴婢这就喊灵越姐姐过来。”
　　苏琳挽过一缕墨发漫不经心地梳着，等到灵越进来后，把梳子递给她，道：“这两日很忙？”
　　她自从御园一舞后圣宠优渥，再加上日日往太后那边跑，两边赏下来了不少好东西，她脸颊边也长了些肉，看着娇媚又可爱。
　　灵越这两日一直不得空近身伺候，除去寸步不离看着名帖，帮着祁颜教导那些新来的太监宫女，还要时刻盯着荣桦，连晚上的守夜都同荣秀换了。
　　她抿了抿唇，道：“是忙了些，主子刚进宫得宠，根基不稳，有些东西需要上点心。”
　　苏琳道：“不必太过担心，还有太后那边帮扶，不会有大问题的。”
　　怕的就是太后那边动手脚。
　　灵越默默叹口气，并未表现在面上，苏琳是选进宫这一批女子里最先得宠的，又是位子最高的，更需要低调行事，可她似乎忘了灵越有意无意的提醒，性子愈发浮躁，这样下去，若太后真的想对她干什么，灵越也护不住她。
　　服侍苏琳净了面，又帮她绾好发髻，戴上发饰，从一旁候着的祁颜手里拿来了昨晚备好的淡紫色宫装。
　　苏琳看着这件衣服，皱了皱眉，道：“去取我那件孔雀翎蓝色长裙来。”
　　“主子，今儿各宫小主都去，您穿那件不合适。”灵越道，“主子放心，这件淡紫色的看着朴素，但最能衬出主子的好气色来……”
　　苏琳打断她的话，加重语气：“换孔雀翎的来。”
　　祁颜看向灵越，又看看苏琳，刚想说什么，却听到灵越道：“奴婢去取。”
　　祁颜连忙把淡紫色的宫装叠好放在托盘里，跟上灵越的脚步，眼神示意门口的宫女进来伺候。
　　“主子这是怎么了？”祁颜落后灵越一步，端着托盘有些不解，“感觉主子这两日好像沉不住气似的。”
　　拐角处有轻微脚步声响起，灵越连忙沉声道：“别说了。”
　　祁颜立马闭嘴。
　　荣秀带着两个宫女转过拐角，灵越见是她，微微松了口气，抬眼就看到她朝自己使眼色。
　　灵越道：“主子要的衣服在第一个柜子里，你去取来，你们两个跟着祁颜去。”
　　荣秀身后的宫女福身，转身跟上祁颜。
　　灵越同她走到更隐秘的地方，问道：“怎么了？”
　　“昨晚你去哪儿了？”荣秀问。
　　“我昨晚睡不着，起来去外面走了走。”灵越道，“出什么事了？”
　　“昨晚荣桦屋子里有动静，我起来看了看，发现她准备出去。”荣秀道，“我跟了她一段路，发现她往驿馆去了。”
　　灵越皱了皱眉：“去找谁？”
　　“不知道。”荣秀摇摇头，“她警惕性很高，走到驿馆外面我就没敢再跟了。”
　　灵越沉吟许久，不明白荣桦为什么要去驿馆，临近太后寿宴，各国使臣都住在宫内的驿馆里，她一个小小的宫女，怎么可能和使臣扯上关系？
　　难道她……不是宫女？
　　不远处祁颜带着那两个宫女走过来，灵越不能再多问，只能道：“今日游园赏花，我不能留在揽仙阁，你就在这里看着她，另外编个由头再让胡六去查查她的来历，万事小心。”
　　荣秀来不及回头叮嘱她，甚至来不及回答一个是，灵越就已经转身去跟祁颜会合离开了。
　　她看着灵越的背影沉默半晌，亦转身离开去找胡六。
　　今年天气回暖得早，御园的花已经开了多半，大朵的艳丽挤在枝头，有着说不出的华贵气氛，美人们三三两两顺着小路相伴而行，一路说说笑笑，巧笑倩兮，环佩叮咚间，走到一四角凉亭处，为首的陈淑妃轻声命令搬些绣墩来。
　　太监们鱼贯而入，将手里的绣墩和矮几放好，宫女们紧随其后，把茶水都摆好，又细心为亭里的石凳铺上软垫。
　　淑妃率先入座，其余妃嫔依次坐定。
　　薛才人拍手唤进宫女来，给每人眼前都摆了几份点心，笑着说是自己的手艺，请各位姐姐尝尝。
　　灵越站在苏婕妤身后，帮她倒水，一旁望云阁的白美人见状接过她手里的茶壶，边为苏婕妤倒水，边道：“苏姐姐这两日忙得很，总是不见人，再这样下去，咱们都要生分了。”
　　苏琳从前在苏府就懒得搭理这些没意义的言论，再加上现在入宫承宠，更不会搭理白美人。
　　白美人面上有些过不去，探身帮苏婕妤夹点心。
　　清风拂过，吹落片片花瓣，白美人伸臂拢袖间带起一阵风，一片杏花花瓣打着旋儿落入苏婕妤的茶盏中。
　　她有些惊慌失措，连声道歉。
　　对面的薛才人轻嗤一声，忍不住在心里嘲笑她讨好不成现在还犯了错出了丑。
　　苏琳有些忍不住了。
　　这又是倒茶又是夹点心的，谁知道她到底安的什么心？说不定这片花瓣就是她故意拂袖让它落进来的，谁知道这上面有什么东西！
　　她刚要说话，灵越先一步出声：“白美人这是想做个花茶让婕妤尝尝？这我倒是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婕妤看院里茉莉花开的不错，特地让奴婢摘了晾干泡茶喝，今天带了些，不如请各位小主尝尝？”
　　她一番半玩笑半邀请的话顺利化解了两个人的尴尬，苏琳结了一层冰霜的脸微松了一些，给面子般尝了一口白美人夹来的点心，白美人也舒了口气。
　　灵越有自己的打算，婕妤这几日得宠，本就引人注目，再加上她不知收敛，怕是会树敌更多，今日穿了这样一件华贵的衣裳，眼看要夺了陈淑妃的风头，提出个献茶的法子也能化解化解，好证明苏婕妤没有恃宠而骄，虽然这证明勉勉强强，但好歹面上过得去。
　　她正愁怎么提出来，白美人就送来了这么个机会。
　　苏琳自然不明白灵越心里的小九九，只是陈淑妃在这里不好发作，顺个台阶罢了。
　　宫女们把茶罐呈上来，刚一打开，周宝林就道：“好清香的味道，苏姐姐这礼物实而不华，真是用心了。”
　　她这么一说，其余人也纷纷应和，陈淑妃微微一笑，也算是认可。
　　灵越一一斟茶，笑着请各位品尝。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一道男声从亭外传来，各个嫔妃连忙起身，呼啦啦福身行礼，齐声道：“皇上万安。”
　　灵越正好在周宝林桌子前面，离亭口的皇上最近，她抱着茶罐，同其他人一样跪下去，李谟居高而下看她，能清晰看到她眼底淡淡的乌青。
　　好歹还活着，还是不知道照顾自己的身子吗。
　　他微微抿唇，负在背后的手有些发抖，恍然间好像回到揽仙阁，回到他以为是见她最后一面的时候。
　　周瑞海眼尖地发现皇上有扶她的冲动，再傻也知道这个宫女是什么人了，连忙出声道：“好香的茶，皇上刚刚还夸过这香味浓而不烈。”
　　李谟回神，看到她身上宫女的服饰，神色复杂地慢慢后退一步，伸了一点点的手重新回到原位，道：“都起来吧，也让朕尝尝这茶。”
　　灵越全程低头，并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闻言招手唤过一个宫女，往托盘里的白玉茶盏里倒了茶水，端给上座的皇上。
　　她长高了，脸上有肉了，还有了健康的红晕，五官也长开了，就算不施粉黛也清丽好看，一双眼睛比夜晚的星星还亮，其中灵气仿佛要满溢出来。
　　周瑞海见李谟又愣住了，默默叹气，帮着端过茶水递给李谟，道：“皇上，您尝尝。”
　　李谟接过，一饮而尽。
　　陈淑妃还从来没见过皇上这样饮茶，忍不住道：“皇上慢些，一路过来可是渴了？快再给皇上斟一杯。”
　　灵越上前又倒了一杯。
　　“你……”李谟抬眸，与她四目相对，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滋味，五味杂陈间竟不知说什么，“这茶是你晾的？”
　　“不是。”灵越答得从善如流，她和这位皇兄从小不熟，她有万分把握他认不出她来，“这是苏婕妤晾的。”
　　其实苏婕妤连她什么时候摘的花都不知道。
　　“很好。”李谟低声道，“赏揽仙阁。”
　　赏揽仙阁，不止是赏她口里那个晾茶的人。
　　周瑞海微微皱眉，挥手让太监去办。
　　灵越放下茶壶，退回苏婕妤身后。
　　李谟把注意力移向别处，与嫔妃们谈笑风生，一时间亭内氛围极好。
　　祁颜忍不住对灵越道：“灵越姐姐，你怎么做到说谎不红脸的？”
　　灵越道：“说多了就会了。”
　　祁颜点点头，默默记下来。
　　灵越又道：“你不能学。”
　　祁颜撇撇嘴：“为什么？”
　　灵越大言不惭：“我是大人，你是小孩，你乖乖听话就行。”
　　祁颜嘴撇的更厉害：明明你也是十七八的孩子！
　　两个人咬耳朵，一举一动都落入李谟眼中，灵越表面的义正言辞和眼中一闪而过的霸道都被他看了个透彻。
　　他微微一笑，赐下了桂花酒，酒香缠花香，花香衬酒香，将气氛推到了最高点。
　　趁着皇上高兴，周瑞海道：“皇上，太后说身子不爽，不过来了。”
　　李谟见怪不怪：“有朕的地方她身子都不利索。”
　　周瑞海没说话，默认了。
　　“皇上！”薛才人突然高声一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她，“如此良辰美景，应该有丝竹管弦作伴，妾身带了古筝来，听闻苏姐姐舞姿优美，想与姐姐合作一曲。”
　　她这么一提，所有人都想起苏婕妤勾人的手段来，无数目光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