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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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妈思来想去，这三块钱太蹊跷，不明不白的拿着不好。
晚饭做好后，她哄着多多在里间屋睡着了，外间屋慧善和为善在床上玩扑克拉火车了。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借着月光下了台阶，往住在大院最北边挨着大院北墙的钱大妈家走去。
临近小院就听到里面有吵闹声，声音越来越大。
“……妈！屁股上这么大的补丁……呜呜，难看死了……穿出去人家都要笑话呢。”小绿抽噎着说，断断续续的。
“到学校是比学习去了还是比吃穿，你成绩好谁敢笑话你！上学期你考了多少分？李老师叫我过去的时候你说什么来着，你不是说妈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再不考30分了，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你不介意30分反而介意补丁裤子！”钱大妈的声音一如以往她的个性铜墙铁壁似的。
“还有比我考的差的……呜呜……人家也比我穿的好。”
“你怎么不跟比你强的比，你看看人家为善，考多少！你要不是我生的，我才懒得管呢，现在的日子有吃有喝很不错了，我小的时候在村里有上顿没下顿的，眼瞅着别人上学去了，小学的老师到家里做工作让我去读书，你姥爷姥姥都不松口，硬是让你大舅舅、二舅舅去，说我是女娃，将来是别人家的人，没必要上学，别人的女娃在学堂里识字、唱歌，而我只能割猪草，下地里干活，大字也不识，你妈多遗憾你晓得不？
我要是但凡上过几年学我神经了每天上山下地的做苦力，我不会当个老师，又体面又挣钱，掏心窝子说妈对你的期望就是将来长大了，当个老师，站在讲台上传授学问，不用像你妈这样作牛作马的只能做粗活，你当老师不是为我争光，是为了你自己有更好的生活。”
“呜呜……可我有时就是听不懂老师讲的，我又不是不想学。为善听一遍就懂了，我听三遍也不懂，我有什么办法。呜呜……”
小绿不足月就生出来，生下来才四斤多，这孩子确实脑子有些慢，多多妈为小绿不平，可为人父母的都不肯承认自己的孩子不如人，钱大妈是个要强的人，两个儿子长的挺粗笨的，在初中学习也不好，尤其是大儿子留了两次级，现在跟二儿子在一块读初一，孩子们的学习是家长的重要事业，想想自己可从来没有过问过孩子的成绩，智善初中毕业本来可以上师范将来当老师，那还得再等三年，正好省内的长台钢铁厂招工，一面试就用录了，回来写信说，去了哪给她分了个电工的职业，女孩子当电工是最好的工种，电工班里男的多，有她这一两个电工纯粹就是摆设，正经干不了啥活。
多多妈在门外踟蹰再三，最后还是叩门。
“谁啊？进来吧。”钱大妈高声说道。
屋里就钱大妈和小绿，钱南征是党员下了班还要参加党员学习，两个秃小子铁钢、铁柱可能还在外面疯玩了。
见多多妈进来，小绿汪着一双泪眼，迟疑了一下扭身进了里间屋。
“钱大妈，这个我不能要。”多多妈嗫嚅着将包好的手绢递过来。
钱大妈眼神一闪，回头扫了一眼里屋的小绿，慌里慌张的扯着多多妈往院外走，压着嗓子低语，“到外面说话。”
多多妈被推着往前走，“不是、钱大妈，你家也不宽裕，这个钱我不能借……”
“我哪里借给你钱了，大前天我在沟里捡了个老鼠，觉得挺好玩的，一直想送给多多当玩具的，这两天忙着忘了，今天见着多多才想起来，一个破玩具你还还回来有意思么。”
多多妈想，这老鼠肚子鼓鼓的，里面有硬币能摸不出来，钱大妈那么财迷的人，会不打开看看？
“这老鼠里有钱……”
“对！这老鼠里有我钱大妈的心意。”
“钱大妈。”
“快回家吧，我还要给老钱织毛裤呢，唉，就不送了啊。”多多妈被钱大妈那双有力的手推了半里地，眼看就要到家门口了。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就是个玩具而已，走了！”
不待多多妈回味过来，钱大妈飞也似的消失在夜色中。
外间屋子慧善打着呼噜，为善被开门声惊醒，轻轻的问，“妈你回来了？我的学费有了没？”
为善吃晚饭的时候一直静悄悄的，多多妈还想着她忘了学费的事。
“嗯，有了，孩子你睡吧。”多多妈给为善掖了掖被角，“不早了，睡吧，下学期争取再考个双百。”
“嗯，妈你也早点睡吧，爸爸已经回来了。”
多多妈这一天从早到晚，由沮丧到惊喜，过的惊心动魄，脑子里一直处于停机状态，现在仍是云里雾里，钱是有了，可这钱，拿在手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来是喜是悲，是感动多于失落，还是失落多于感动。
这生活远比戏剧还充满变数，最令她不解的是钱大妈怎么会知道她缺钱，而且还算的精准无比，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比路家更戏剧化的是丁家。
就在同一天，丁家发生了暴风骤雨。
事情的起因是，夏天疗养的职工多，其中工人疗养院的病人最多，那些病人大多没什么大病症，就是享受单位的福利，来疗区疗养散心。
每天夏季为了丰富疗养职工的生活，工疗都会请来放映员，今年也是如此连着放映了三天电影，《地道战》、《地雷战》、《刘三姐》，疗区单位放完了，家属们吵吵着也想看。
工会主席挺亲民的，同院长一商量，就到家属小区再放一遍让家属们也乐呵乐呵。
选来选去，选在家属区内的小学新建操场上。
第一天放映，整个大院都沸腾了，阖家大小搬着小板凳，乌泱乌泱的赶赴操场。
早早的跑去占座位。
等放映员挂好幕布，摆桌子，捯饬各种放映设备的当儿，妇女们七嘴八舌的说闲话，孩子们则围着场子你追我赶的嬉闹。
几个抱孩子的家长们，堆在一起，互相评论起孩子来。
这人啊，相来不和天南的人比、不和地北的人比，就跟自家的邻居比。
与毛晨江、晋月明肉蛋蛋的小脸相比，丁默然显然清瘦了许多，丁默然的奶奶看着自家孙子比别人家的孩子又瘦又小心里不平衡起来。
回到家里就开始数落儿媳妇，“让你吃猪蹄、喝排骨汤就不好好听话，白荒废了那么好的条件，让我家孙子饿的跟猴似的。”默然妈妈的胸部与整体苗条的身段相比，胸部突出的发达。
默然妈妈没理这茬，她本来就不是多话的性格，遇上挑刺的公婆，她向来是你说你的我做我的。
默然姥姥听到了，有些不满，“在俺们哪里喝稀饭才下奶呢，总喝那些肉汤子，太油腻，哪里能下奶。”
一石惊起千层浪，从来没人敢忤逆默然奶奶，现在居然受一个乡下婆子的气，气急败坏之下找自家男人去了，在丁院长跟前说亲家母的种种“不堪表现”，什么尿布、屎布从不用开水烫啦，抱孩子出门也不戴帽子了，给孩子睡的枕头是用黄豆而不是麸皮啦，以致孩子的脑袋睡偏了之类的。
丁院长本来就看不上乡下亲家母，听老婆这么一说，当下爆肝，不问青红皂白就跑来斥责正在厨房做饭的默然姥姥，“你来这里是伺候月子的，不是当领导的，来这就要按照我家的规矩来办，你闺女只有多吃肉我家孙子才有奶吃，你以后听默然奶奶的，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默然姥姥气结，扔下手里的活计，“俺生的闺女最了解她爱吃什么，你们说的那些鸡鸭鱼肉，她从小就没吃惯，现在硬逼着她吃油腻腻的东西，她哪里能消化了。”
从来没有人敢挑战默然爷爷的权威，这下那老爷子的脸都气白了，院里百十号职工都得听我的，你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婆子居然顶撞起我来杠杠滴，我就不信这个邪，不把你治熨帖你还飞上天了，“你要想在我家呆着，你就照我家的规矩办，别提你的那些乡下落后的思想，明白不？”
默然姥姥乡下人，直脾气，当下也被气的不冷静了，“什么是你家的规矩，俺在乡下伺候过多少做月子的人，从来没有人说我伺候的不好，俺并不想来你家，要不是为了俺闺女，俺会受你家的这份气，动不动就给小脸子看，俺是你亲家母，不是你家佣人，你想咋使唤就咋使唤。”
话赶话没好话，丁院长气的鼻子都歪了，“你！你！今天就离开我家，哪来的回哪去，我再也不想见你这个不讲道理的乡下婆子！”
默然姥姥没见过城里这样当领导的，还是她女儿的公公，一丁点人情味都没有，以势压人，哪里还是亲家分明是仇家。
“好，俺走！”
默然姥姥立马开始收拾行囊，这一切都被默然妈妈瞧在眼里，大人们有隔阂，小辈不能贸然插嘴，默然妈妈一直忍着，直到忍无可忍，满面怒容，“丁院长，你们要是这么对我妈，好，我妈今天走，我也今天走。”
丁院长没想到儿媳妇居然给他摆了一道，平时温顺的儿媳真的是被乡下死老婆子带坏了，居然敢要挟他，“走吧，我们丁家不稀罕你。”
他也就这么一说，不过是激将法，哪个母亲能舍得下自己的亲生骨肉，即使真走了，过两天儿子一叫还能不回来。
没想到默然妈与姥姥忿忿然的真离开了丁家，而且再也没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0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