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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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多多留下了，爷爷却回老家了。
同时带走了所有的私人物品，铁定不回来了。
路家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爷爷一走越发的艰难，靠多多爸爸每月35元工资，要养活一大家子吃喝着实费力，遑论加上慧善、为善上学的费用。
现下就有一桩烦心事。
家里七零八凑交了慧善初中的学费，到了为善这，秋季升二年级的学费没了着落，三元钱的学费啊，对路家来说是一笔巨资了。
多多妈荣春香盘算着离下月发工资还有半个多月，家里没有，只能去借了。
她先去了小区第一排的秋家，秋大同是铁疗的大夫，妻子没工作，只有一个女儿叫秋军，与为善是同学。
之所以春香首选秋家，是合计着两家平时交往不错，秋大同身体单薄，家里的一应什么力气活都是路景福帮着拾掇的，诸如，打煤糕、拉柴禾、换烟筒包括换灯泡、修电闸都是路景福帮忙的，换句话说，路景福就是秋家的免费劳力。
当春香将来意向秋军妈妈表明时，一心想着准能借出这三元钱，因为他家有这个实力。
“诶呦，不巧，春香，我家里没有这么多钱。”丽华摊开双手，“前天，秋军奶奶来了，说是小儿子要结婚，女方家要一百元彩礼，老秋那人你也知道，是个大孝子，一听他妈说要钱，二话不说就将家里的钱全给了他妈，现在家里连一分钱都没有呢，这不，你瞧，饭桌上只剩下咸菜了。”
春香了然。
咸菜，谁不知道你平时就爱吃咸菜，不愿借就不借呗，还编出故事来有意思么。
春香抱着多多又去了台阶下的第一排林家，林家与路家是老乡，都是定州人，平时不管谁回老家，都要看望一下彼此的父母，帮衬着带回一些土特产来。
林家有五个孩子，日子也不好过，春香与是死马当活马医。可进了林家还没等她开口，林家女人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她诉苦：“春香，这日子没法过了，死老林又开始酗酒了，你说家里就那么一丁钱，五个孩子连衣服都是补了又补的，他却好，一有钱就买酒，没办法我把他的工资扣下，一分也不给他，他倒好直接到小卖部赊账了，那天我不打酱油还不知道，好家伙，他居然赊了三十五元钱的酒钱，你说气死人不？好好的就给我兑上饥荒，这日子没法过了。”
春香无言以对，默默的听着林家女人的碎碎念，等她哭完消停了转身离开。
秋风飒飒，寒意渐起。
多多妈孤苦的立在冷风里，叫天不应，呼地无语，心下悲凉，彻底感悟到一分钱逼死英雄汉。
铁路小区一共有六排排房，依地势而建，有两层阶梯，上面三排，阶梯下面三排。
她用了一天的时间从上面的第一排，借到下面的最后一排，没借到一分钱。
每家的理由都很充分，求人真难。
有些人家确实捉襟见肘，她能理解，有些人家编排着托词不愿意借。
多多妈风中凌乱，回家怎么面对为善，总不能不让孩子上学吧。
眼眶发潮，脑子发懵，何去何从没了主意。
再看怀里肉嘟嘟的多多，幸福的吸吮着大拇指，天真乖觉煞是可爱，她将多多嘴里的大拇指拽出来，用手攥住，多多嗯了一声表示抗议，很快理所当然的将另一只大拇指伸进去，香香甜甜的品味起来。
多多餍足，有大拇指就有她的美餐。
春香凝神瞧着多多，一时失神。
“多多！”一声呼唤将她拉回现实，顺着声音回眸，一满头银发的妇人扛着一捆柴禾徐徐走来。
“是你啊。”来人是钱大妈，她年纪比春香大个四五岁，也就是四十出头，山东曲阜人，为人做事相当豪爽，爱开玩笑，爱聊天。
就是有一点，特别在乎钱，别人家里早就用上炉子烧煤取暖做饭，整个疗区大院，唯独只有一家，烧火做饭取暖还是用柴禾。
不仅这一点，她平时节俭的有些过份，别人家哪怕平时再苦再难，过年至少要给孩子们做一身新衣裳，让孩子们高高兴兴的穿着新衣去拜年。
而钱大妈，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照理说孩子并不算多，况且她丈夫钱南征是铁疗的厨师因为当过兵工龄长，工资比别人高出一大截。
可她家的孩子是整个大院里最寒碜的，两年她才会给大儿子做一身新衣服，而二儿子、小妹妹则是捡哥哥穿小的衣服。
钱大妈对孩子不舍得，对丈夫和自己更不舍得，她的衣服洗的颜色几乎都发白了，补丁补的到处都是也不忍心丢掉。
大院里的人都笑话钱大妈吝啬，攒那么多钱也不知干嘛。
要评疗区大院最节俭的人非她莫属，全票通过。
她从早到晚就没闲着的时候，干的活计也都是男人们干的，砍柴、搬砖、和泥、到山上挑泉水、摘野菜，给房前屋后的菜园浇粪施肥。
她就像个铁人，从不知苦是什么，累是什么。
院里很多人对她敬而远之，嫌她身上有各臭味，个个避之不及。
春香却很欣赏她，路景福与钱南征都是铁疗的厨师，路景福负责菜案，钱南征负责面案，俩人有的是机会从食堂“顺便”带回一些吃的，可整个食堂就他俩实诚从不拿公家一份一线。
平时俩人闲聊，钱南征说别看自家娘们看重钱，但是有一点，院里的女人都比不上，就是钱大妈最恨“手长”的人，也最恨贪小便宜的人。
“钱大妈。”虽然钱大妈并不大，可院里都习惯随孩子们叫她钱大妈，她的一头银发也挺符合“大妈”的称呼。
“多多，来，咯吱咯吱笑一个！”钱大妈最爱逗孩子，在家里她的儿子、女儿都挺怕她的，她总是蹙眉教训他们，可对别人家的小孩她总是笑嘻嘻的。
她挠多多的痒痒肉，多多咯吱咯吱的笑起来。
“张开嘴，让钱大妈看看，长了几颗牙了。”多多张开嘴，七个多月已经长了四颗牙了。
“你又上山了？”春香瞧着一地的柴禾。
“呃，眼瞅着天就凉了，得预备些好过冬。”
“钱大妈真佩服你，真能干。”
“能干啥呀，在我们山东老家比我能干的女人海了去了，我这算啥。”
“钱大妈，到我家坐坐吧。”
多多妈特别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尽管她知道钱大妈帮不了她任何忙。
“今天不行，我得给小绿缝衣服。马上开学了。改天再聊吧。”小绿是钱大妈的小女儿，8岁了也是为善的同学。
“呃，好吧、你赶紧回吧，有空了来坐坐。”多多妈有些空落落的失望。
“你没事吧？”
“没。”
多多妈慢慢吞吞的向家门走去，不知道该如何向为善交代。
“荣阿姨！”
回头，小绿跑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我妈给多多玩的”。
说完就跑了。
原来是手绢做的老鼠，惟妙惟肖的。
给了多多，多多张嘴就啃，没两下就把老鼠啃的散了架。
呼啦，毛毛钱钢镚掉了一地。
多多妈，小心翼翼捡起来，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三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