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第 17 章 ...
-
天海夫妻两人一改之前的冷漠和怀疑,对我几近谄媚得热情起来。
倒也不难理解。本就长期收到恐吓信,精神紧绷。
若是我在这种情况下被人救了,应该也觉得谢天谢地。
“真是,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天海夫人双手攥住我的,“说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啊。”
“我喊了保镖在外面守着,还是觉得不放心。你们今晚就在这住下吧。”
天海先生习惯了发号施令。
我因为之前的疏忽险些让委托失败,自然不敢在现在离开,于是只询问了太宰的意见。
他也很是无所谓,随意点了点头。
当天夜里下了一场好大的雨,雷声轰鸣,窗玻璃都因为音震而敲打着窗框发出尖锐的悲鸣。
半夜我被惊醒,发现窗户没有关紧,风顺着缝隙吹进来,呜呜响着,窗帘张牙舞爪飘在半空。
赤脚踩着被雨打湿的地毯,我靠近窗边想去合上那条缝,刚巧一道粗壮的闪电银蛇般从云层间探身,几乎就落在我眼前,几秒后巨响从屋外传来。
我惊魂未定,总觉得门外似乎也有响动。
一边觉得自己疑神疑鬼,一边又实在不放心。我推开门,想去看看隔壁的天海实里是否还安全。
才往外伸出一只脚,就听到了楼下剧烈的争吵,有谁把瓷制的东西摔碎了,兴许是摆件,盘子,或者茶杯。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居然想在这种时候把我们丢在一边!”
“你不要忘了!我们本来就要离婚了!”
“少给自己找借口!你就是怕了,窝囊废!”
天海家的卧室和客房都在二楼,走廊紧贴着四周的墙壁,站在这里可以俯瞰一楼的客厅。
而我率先看到的不是楼下争执的夫妇,而是靠着盆栽蹲坐在地上的天海实里。
他穿着白色棉麻的睡衣裤,躲在一个巨大的青瓷花盆后面,头枕着膝盖。
并不可爱,登场方式像咒怨里伽椰子的小孩。
天海实里看到我,挥挥手招呼我过去。
我靠着他坐下。
“给你看出好戏。”他指向楼下。
争吵的声音源源不断传上来,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下看。
“我现在看你一眼就觉得恶心!”
“要离就赶紧离,现在把账算清,明天就去离婚!”
“你以为我想等?”
天海夫人做足了准备,弯腰从茶几下抽出一沓文件。
她讥诮道:“我已经找律师证明过了。你之前转移财产到海外,那点钱就当我送你的。反正公司股份你得给我百分之十五。”
天海先生想也不想就拒绝:“你做梦!”
“行,我也没想着我们两能讲清楚。我们来算算别的。”
没有了精致的妆容和盛装的礼服,此时的天海夫人吵架吵得脸红脖子粗,与一般的市井泼妇并无区别。我几乎要怀疑这和宴会上那个举止优雅的女性真的是一个人吗?
天海先生的变化也不遑多让,他一生气就爱砸东西,将手边能拿到的东西都摔了个遍。楼下的地板上遍地都是狼藉。
照理说这是别人的家务事,我不该多管。但是这有些太过荒诞滑稽了。
父母在楼下争吵,孩子把这当作一场好戏。
我叹了口气小声说:“虽然他们要离婚了,但是爸爸妈妈还是爱你的。”
几乎每个经历父母离异的孩子周围都会有这么一个人,对那个茫然无措的孩子说这句话。
【虽然他们分开了,但是给你的爱是不会变的。】
我以前觉得这句话虚伪,现在还是觉得这句话虚伪,可是却变成了说这句话的人。
实里闻言露出了古怪的笑:“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至少他们委托了侦探社,而委托金很贵。”我伸手拉他,想把他带走。
实里摇摇头,慢条斯理反驳我的话:
“不,他们只是因为害怕才这样做的。突然出现在邮箱里的恐吓信不算什么。但出现在床头,出现在办公桌上,出现在穿着的衣服口袋里,性质就截然不同了。”
“这就意味着有人能避开监控,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他们的私人领地内。一旦‘那个人’心怀恶意,他们就有可能在睡觉的时候被人杀死,也有可能被偷走重要的商业机密。”
“他们是因为这样的‘害怕’才找到武装侦探社,而不是因为‘害怕’我被杀死。”
我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多话。也惊讶于这个小孩远比我所想得要聪明早慧。
且悲观。
我有些懊恼,觉得他个样子就是受父母总是吵架的影响,“别看了,小孩这个点就该躺在床上睡觉。”
他摇头:“再等等。”
“等什么?”
“等等看他们的财产分割什么时候能划分到‘我’。”
难以言喻的不安氛围开始扩散。我感觉先前关窗时被雨水打湿的衣袖在源源不断带走体温,手脚都变得冰凉了。
“说起来,实里归你啊,我不可能带着孩子再嫁。”
“不行,我那边已经有裕里了,本来因为私生子的身份那孩子在学校已经很难过了,把实里带过去只会让空气变得僵硬。更别说还有恐吓信的事,太危险了。”
听到这里我下意识伸手捂住了实里的耳朵。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脸颊和发丝都软软的,伸手就能遮住他整张脸。
实里在我的手心里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这样说也许与他的年龄并不相符,但我觉得那是一个有点虚无的表情,又好像是从什么东西里解脱之后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