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天若悬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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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天若悬河
白发青年一愣，心神一凛。他方才确实情绪波动甚巨，不复往昔心境。自从自幻境之中脱出，他心神修为已有了缺憾，已无法维持时时不动如山清澈若水。可玄霄此话何意？他似真似假，无意胜有意的漫然一提，究竟是警醒还是单单嘲讽？究竟是不想谈此话题的随意一言，还是已发现他此时有何不妥？
收敛心神，紫英垂眸，默默点头，示意已听进玄霄之语。白衣男子神情也是肃然严谨起来，声音沉沉，似是震入人心底，“你记清楚。真气自丹田而起，经督脉、任脉、冲脉、带脉，后随望舒气息牵引，与羲和炎力相合后返回丹田，此为一个循环。炎力渗入你极阴之身，或许会感稍许不妥，但不可抗拒羲和之力，也不需太过担心。只需集中精力引导自身真气即可。”
深沉的殷红光芒泛起，羲和缓缓浮于白衣男子双膝上方，眉间朱砂又散成三条火纹，紫英心中又是蓦然一惊，刚刚平稳的心神又开始波动。
就算心中知晓，却仍是忍不住的少许惊慌失措。过度拘泥于表象，是他错了。
可短时间内确是无法自控。白发青年竭力静心，却仍是无法专注。
“闭眼，凝神！”
却见得玄霄轻皱眉头，低喝一声。他听话阖上眼帘，视野之内一片漆黑，再看不到那教人心惊的画面，确是平稳得多。
真气自丹田升起，缓缓游走于经脉。可这与之前他仅仅与望舒神合的修炼，又是少许不同。
羲和炎力霸道，与望舒冰寒之力是两个极端，却是同样的让人不太好受。融合之后固然好过一些，但融合之始却像一场战争，经脉之中需同时承受冰火两重天之感，一半冰寒一半炽热，最是难熬。
这便是真正的双修么，比与自身宝剑神思相合更形痛苦，且会造成经脉异变，从此再离不得这剑，这人。修行越久，修为越深，羁绊也就越重。一旦分开，便如同当日夙玉玄霄那般，惨烈无比。
在这理应放空思绪的极痛之中，他竟是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起来。尽管知道此时不该，却无法自控。
脑海之中浮现幻境之中的情貌，那时这人眉目严肃，却举手投足俱是脉脉温情，隐秘体贴。虽不敢稍动妄念，也教人心中平静宁和，并不会忐忑不安。
幻境之中所感受到的一切，果然是假的。
从没有过一刻，如此时般叫人难熬。少了浅浅淡淡的暧昧，多了残酷的冷然；少了若有若无的温情，却多了始终横亘于心的戒备。为何那段记忆还不曾从脑海之中消逝，总好过如今如履薄冰的心惊与痛楚。
想要靠近，却苦无方法；想要帮助，却会被冷淡拒绝，只能沉默，小心翼翼地观察，看自己究竟还能做一些什么。
却还会因为那眉间三道不详火纹而惊惧。玄霄难得出言解释，可他还是不能放下那时激烈的情感。这样的自己，这样的自己……真让人寒心。
百年都已过去，仍是没有半点进步。人情世故仍是不甚通晓，心神修为又因黑雾幻境而又倒退之象，方才形状，只怕又会伤了玄霄的心……
“慕容紫英！！”
分神间，气息渐乱，似是陷入魔魇不可自拔。只听一声沉喝似是从脑海中直接响起，令他心头陡然一震，回复清明。现下正是双修之时，走神更是大忌，不留神便会害了两人。来不及自责，白发青年强迫自己专注于灵力走向与融合，不再去想那些纷杂无比的事情。而玄霄唤了那一声，接下来也并未斥责，让他心下有些忐忑，又稍微安定了一些。不多时，两人同时减缓灵力流动，将之引入丹田，缓缓收功。
紫英睁开双眼，见着玄霄面容平静，半阖凤眸，看不出喜怒，又是心下暗暗紧张，不知又会遭遇什么冷嘲热讽。于是白衣男子盘膝调息，而白发青年却没有去管那些中和了的灵力，只是反常地紧盯着面前的男子，眉目中戒备警惕黯然之色表露无疑。木屋之中此刻气氛，说不出的怪异沉寂。
“怎么？”半刻后玄霄懒懒睁开凤眸，一派从容淡定之色，与紫英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双修之后还不调息，为何总看着我？”
“……不，没事。”白发青年愈发摸不透这个心思愈加深沉的师叔，沉默片刻，只是摇头。见着玄霄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便急忙收回无礼盯着的眼光，垂下眼，低声喃了句失礼。
“呵。”短促地笑了声，几近轻哼，玄霄转开视线，安然言道“那便调息罢！”说着站起身来，踱向唯一的窗口，手腕轻轻一动，将木窗推了开来。
霎时间黯淡柔和的月色伴着草木清新的气息撒入封闭已久的木屋。始终注视着玄霄一举一动的紫英也不由脑海一清，蓦然发现，现下天色已晚，又是一天过去了。
“怎么？想说什么？为何总看着我？”正发呆间，低低醇厚的声音传来，紫英目光一凛，有些无措，却见玄霄并未回过头来，仍是背对着注视窗外之景，不由松了口气。下意识摇了摇头，才想得玄霄此刻是背对着他，于是只是轻轻言道：“并没有什么，师叔。”
“不必顾虑，说吧。”微风里飘来白衣男子愈发飘渺的声线，淡淡柔和，并没有平日气势逼人之感，却更教人不可抗拒。紫英无法可想，只得低声言道：“师叔。天河他……不会有事的吧？”
“……你卜的卦，却又来问我。”沉默片刻，玄霄似是有些失笑，却仍是回答，“虽然卜卦并非我所长，但你可放心，我也并未看出有何危机之相。”
“可梦璃当日……”
“她也不曾言道天河会遭遇何危险，说是凶中有吉，由此可知至少短期内天河不会有危险。”玄霄语气淡淡，不同于初始之时拳拳担忧，多是胸有丘壑的镇定从容，“更何况现下急不得，怎样也需要你和望舒进一步神合，并且中和掉其间凛冽寒力，不然随时有血脉成冰之险。若是战到一半你便倒下，反而误事，不如事先做好准备。”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拖累了他。
紫英默默移开目光，阖上眼眸，静坐调息。不再去想那些令人动摇的事情，只是专注于感受吸纳体内被调和的温和灵力。不多时他睁开眼睛，见着玄霄仍是维持着那样的姿势，安静注视着窗外风景。
那人头轻轻仰着，或许说是注视着夜空更为贴切。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散落发丝随风轻轻飘着，伴着他宽大衣袖，说不出的寥落泠然。
心中微动，不知是什么感受。紫英静静起身，只听得窗前玄霄轻渺的声音嘱咐，教他明日辰时再来。他默默应了，转身出了木屋。召出望舒，立于其上，犹豫了一下，却仍是忍不住回头一望。
月色清辉，却仍抵不过星若悬河的华美绚烂。心中淡淡空落，点点苍凉，又不由胸中开阔，觉着天地皆大，烦恼渺渺，没有什么是不能跨越的困苦，又何必过于纠结，平白忧急愤懑。
微微吐了口浊气，似是释然许多。莫名摇了摇头，白发青年身形微动，已是御剑离去，再不曾回头。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天若悬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