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争执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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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争执之中
不可置信般，紫英倏然抬头，直接而愣然地瞪着白衣男子。
那人优雅的微挑眉头，眼角上斜，道不尽的微妙讽意俱在潾潾凤眸之中，嘴角居然浅浅一勾，似乎见着紫英如此失态便让他满含兴味，又或是期待于白发青年此刻心中挣扎，会给出什么答案。
“不……不。”
白发青年忽然失笑，缓缓摇头，“我知，师叔必定，不是真的心怀不轨。只是结果……”
结果不尽如人意罢了。
是了，就算被如此对待，玄霄当日纵然走火入魔，也未想真正毁了琼华，报复这天下苍生。网缚妖界，琼华升仙……不过是仍旧眷恋于琼华罢了。
至于青阳重光长老之死……当日青阳长老说过，玄霄当日去时，也并没有打算杀了他们。之后，也只能说是受羲和影响，手段激烈，但未必是他本心。
纵然结局如此，但长老们并不在意，他又何必为之不平。
百年之后，也不似当初全然天真单纯。他心底知道，过去如此之惨烈，有玄霄自身的原因，更多的则是天意弄人，人心不足之祸。
贪婪已经毁了一个玄霄，毁了琼华数千年的基业，又何必责怪一个在残酷命运之中沉浮的那个人呢？
不过话虽如此，当时卷云台上玄霄的嚣张乖戾仍旧让人心生惧怕。那时他似乎能毁了这天，灭了这地，众生在他眼中如同蝼蚁一般。如此激烈偏激的不可挽回的情感，对于心境常年如水平静的他来说，不可理解，也太过……可怖。
意料之外。讶异之色一闪而过，白衣男子似是头一次仔细看眼前这个人。在他眼中，慕容紫英保守、守礼、对长辈恭谨柔顺，一派被这世上那些不知所谓的道德规矩束缚的模样，也许是因为对方与他过去太像，太过天真，太过拘泥于身周师长门派带给他的观念，是故他格外不屑不满，冷眼观他挣扎浮沉，让茫茫红尘予他挫折悲伤，颠覆他天真的理念，由此知晓，一切俱是错，没有什么是真正的美好，没有什么是真正的纯粹。
旧时侯，那个被冰封的灵魂，那个经历了数度背叛的高傲守礼的男子，那个成为琼华之希望的男子，是个错误，如此可笑。
世间容不下这样的存在。
他也曾心中低喃，心怀恶意地看紫英挣扎，像是毁掉原先那个自己，又像是要坚定他的心，告诉自己他并未做错。
毕竟两难之时，紫英终究是背弃了宗炼的嘱托，而和有共同信念的好友，站在了他的面前。
现在看来，紫英确实变了，但又没变。
他其实一点都不像自己。
遇上云天河他们，经历一场又一场的冒险。少了背叛，多了支持；少了冷漠，多了温情……居然会如此不同。就如同现在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淡淡释怀，点点叹息。
心下有些释然，又有些不甘，点点复杂矛盾的情绪如同一个漩涡将他卷入。于是白衣男子低低笑了起来，深深浅浅的复杂眸光回望，沉沉说道：“只是结果……又如何？总归是伤了妖界，毁了琼华，差点要了播仙镇上千条人命。慕容紫英，事已至此，我并不悔悟。天道不仁，你所坚持又有何意义？”
“你当日在卷云台上，也曾听得九天玄女之言，不顾琼华千百弟子，也不顾无辜之人安危……她言‘天命’，又知天命在何处？不过视万物为蝼蚁，至微至贱，不愿半点援手，冷漠无情至于斯——今日又是五灵剑阁之祸，这祸究竟缘起为何，只怕也是同他们脱不了关系。那么今世千万生灵所受坎坷，又是为甚？”
“当初云天河用双目换得一众平安，现今又需你改命修习双剑。天上神灵便是有几个是真心相助的？不过以玩弄凡人命运为乐罢了！”
听得这大逆言论，紫英眸光却不曾动摇。他只是浅浅摇头，道：“世人命运纷乱，本就与神灵无关，不过自在人心而已。神龙愿助我逆天改命，我已是感激，不敢奢求。至少此次祸事，我仍可尽力化解承担。若是一命可换一方平安，又为何不为之呢？”
“那么个人就应该被牺牲吗？”玄霄突然激动起来，“云天河平生并未做错，却因射下坠落的琼华失却了双眼——他就该被牺牲吗？慕容紫英，当日九天玄女明明仍有余力救下苍生，却由得天河为此付出代价。又因的神龙一时兴起，天河百年未死，不入轮回，看得爱人友人俱离他远去，孤独守在青鸾峰上，又是为何他要承受如此命运？”
那么他当日便是该被背叛，该遭遇到此种命运吗？
冰封十八年，并不是短短几时几日。他在厚重寒冰之中耗尽了自己的青春，与沸腾的情意。人活一生又是为了什么？幼时那样坚定认定的真理，却被重重打击；破冰而出之时仍想助琼华升仙，完成掌门师父的遗念，却又在最后功亏一篑。成仙需什么资格？就由得天上那群神仙自行界定么？那么——早干什么去了？在酿成大祸之前，为何无人提起？是冷眼嘲笑地观看芸芸众生挣扎么？
本决定释怀，却又被紫英淡然言语勾起了心中火气。玄霄眼中泛起卓然锐利的光芒，那样艳洌华丽，让白发青年不由心中一震，一时也无话可说。
宗炼说——他独独愧对了这个天赋惊人卓然的玄霄。临死前，都不能释怀。
那时，那个已经青春不再的老人眼中忽然泛出了点点泪光，明亮如同初见。他说，见着你玄霄师叔，凡有所要求，无不听从。
宿命轮转，谁是谁非，又是谁应当牺牲，又有谁能说的请道的明？
止住纷乱念头，紫英抿了抿唇，声线低而细，却充满不可转圜的坚决。
“我也知无人该被牺牲，也知这并无公平公正可言。可是，这世间有些事，总归有人去做。我只愿，再无人为此事付出代价——我一人承担便可。”
玄霄一震，蓦然失笑：“固执。不知所谓。”
“师叔已然答应，便不可反悔。”或许是这两日业已让他了解这位师叔许多，又或许这短短交谈让他被气氛所惑，说出了许多深藏于心的言语。他头一次未在面对玄霄时转开视线，而是直直注视，告诉对方自己的坚持，寻求对方的帮助，“不仅是为了琼华无辜的弟子，也是为了早日救出困入黑雾的天河——纵然不入轮回，他也理应，在青鸾峰上平静的过活，而不是陷入此事无法脱身……”
纵然天道不公，世事总是脱出预料。但事已至此，他相信自己所做一切，所付代价俱是有其意义所在。这是他的责任，他的期许，要完成，自然是不顾一切。
得到什么，必定要付出什么。反正他仍拥有的，不过一命而已，活了这些年，看尽人事变迁，认识许多好友，经历很多冒险……已经值得。
若能换得更好的东西，又为何要在乎。
“……又何必说这许多？我既已应诺，就不会反悔。”反倒是玄霄敛下双眸，微微隔绝了白发青年热切坚定的目光。缓缓一笑，他漫漫言道，“静心凝神——修行之中最忌心神动荡。你又为何会如此激动，百年修行仍未教得你心静如水么？”
“！！！”
白发青年骤然一愣，心神一凛。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争执之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