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大家闺秀》猫牙

6、第五章

　　那天疯癫书生说完后，便跑得不见了踪影，我依然沿着围墙在寻找奇迹。就在前几天，府上的下人看到我扶墙而行还觉得奇怪，今天已经变得平静下来，每个经过的人都只是瞟我一眼，匆匆离开，忙自己的活去了。
　　路走多了，总有肚子饿的时候，但不知为何，今日里来得特别的早。抬眼四处寻找厨房的方向，却只见满眼的陌生画面——枯草黄石，矮树秃山，此番风景何其凄凉。
　　谁会住在这里呢？
　　肚子一阵绞痛，我支不住身子，蹲在地上，咬着嘴唇，等待着疼痛过去。我恨自己敏感的痛觉，背上渗出丝丝冷汗，摇晃的身体只需轻轻一碰，便能令我倒地不起。
　　一双黑靴从院子门外晃过，看起来很眼熟，这时，我感觉到腹部的“恶魔”安分了许多，便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提着裙摆蹑手蹑脚地跟着那双黑靴走去。为什么跟着它？谁知道呢？我大概就是那种“看到洞穴就会进去瞧瞧”的人吧。
　　绕过长长的庭廊，我才发觉黑靴的主人就是许久不见的疯癫书生，看他步子的频率和幅度，想必已经发现了我。不过，他显然是希望我跟在后面的，于是我也就大胆地跟着他来到略微熟悉的地方——丞相的书房。
　　敲门的时候，疯癫书生微微地勾起嘴角，像是笑给我看的。我立在离他七八步之远的长廊中央，等着他进屋。门开了，里面传出丞相低沉的声音，“杜兄为何擅自干涉丞相府的喜宴？”
　　疯癫书生消失在敞开的大门中，门板合上，同时也将他们的谈话声隔开。
　　提着脚跟，快速移动到大门口，抱腿蹲下……
　　“你放弃了？打算放风姑娘走了？”
　　“她的行动不是已经表明了决心吗？无视自己虚弱的身体，不顾他人的目光，每天沿着墙找攀爬点。她的固执不是我能控制的。”
　　“你原本想纳她入室的吧？就这么轻易地放手……”
　　“她高兴就好，趁我还能放手的时候，就让她暂时自由吧。”
　　“我始终很好奇，陈弟为什么唯独对风姑娘有兴趣，你堂堂一国丞相，要什么女人没有。”
　　“杜大将军读了这么多书，难道还想不明白吗？至少，不该是你猜测的寂寞。”
　　“陈弟还记得当年对我的承诺不？”
　　“怎么会忘记。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陈某绝不会做加害于兄弟之事，除非兄弟叛变。”
　　“你放心，我是绝不会叛变的，但也不会永远赞同你的做法。”
　　“你可以带她走，但不是将她另找个地方关起来。”
　　“那么……”身后的门板突然撞到了我的背脊，我顺势摔趴下去，头顶传来疯癫书生的笑声，“风姑娘既然都已经听见了，我便也没什么好隐瞒。”他勾起我的手臂，轻松地将我拖离地面。我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尴尬地朝书房里的丞相行礼。疯癫书生等我行完礼，又继续说，“我想请风姑娘去将军府住两天，不知姑娘意向如何？”
　　我愣了一会儿，盯着疯癫书生似真似假的诚意，不知该如何决定。难道说，这就是疯癫书生所谓的“帮我离开”？“我可以随意出入将军府吗？”
　　“当然可以，风姑娘想到哪里都可以，绝不会有人敢来阻拦。”说完，他刻意地回头看了看丞相的脸色，继而不动声色地朝我点头，“风姑娘意下如何？”
　　也就是说，我可以随时离开罗？
　　“丞相大人，请原谅小女子的任意妄为。”对着别过头去的丞相大人行礼，再转向疯癫书生，“我会带上小婵，去将军府上叨扰几日，多有打搅，还请大人包涵。”
　　“既然姑娘愿意，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启程吧。”他笑笑，无视丞相忽现的不悦表情，自顾自地离开。

　　包裹都准备完毕，小婵兴奋地推开大门，蹦蹦跳跳地迈过门槛，寒风顿时夹杂着雪花涌进屋内，我打了个寒战，背上挎着黑色的小包裹，步子有些沉重。由于昨天饿过了头，到今日，腹部还残留些疼痛。
　　迎着风，我深深地吸了口潮湿的空气，揉了揉腹部，“这种天气……风也变得狂躁了啊”
　　我讨厌冷。
　　“瑶姐，外面好冷啊。”小婵在庭院里跑了一圈，又冲回屋子里原地小跑，冻红的两颊闪着润泽的光。
　　我轻手掸掉她头顶的残雪，振作精神，“走吧，别让将军等着了。”
　　才踏出房门，便迎面撞见一脸严肃的丞相，我连忙后退两步，恭恭敬敬地行礼，“丞相大人……”
　　“嗯。”他立在原地，声音从我的头顶落下。
　　不愿抬头，因为他的目光带着稍许的恨，是我不想面对的。
　　“你就这么不愿留下来吗？”最后，他还是开了口，我原以为他会坚持下去，不管怎么说，此时此刻，沉默才是正确的。
　　“小女子今日要离开，多谢丞相连日里来的照顾……”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他叹了口气，无奈地上前一步，“行了，你走吧……”
　　听到这里，我连忙越过他，逃命似得疾步向前。
　　“……越远越好，别让我抓到你。”
　　背后一凉，我猛然回头，看着他低头大步离开的背影，不祥的感觉急速漫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