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芊菀

6、知青6

　　林家现在用的还是最原始的土灶，上面砌了两个口，大些的那个放着厚铁锅，旁边那个小些的口是用来放铝锅的，这样就能节省燃料，做饭的时候，水也能烧热了。

　　现在铁锅里在蒸包子，旁边的口子里放着一个大砂锅在煮粥。李文文在房间里收拾行李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或者是需要清减的，林海坐在灶前在烧火，这活热得慌，他也是往灶里夹根棍子就再走开去厨房门口站着透会气，好让自己松快些。

　　林舒坐在厨房正中间的长凳子上，手搁桌子上歪头撑着脸发呆。心里想着，现在家里的境况已经改变的差不多了，林海和她也进城了，未来应该不会再像原身记忆里那么惨了吧。说实话，其实林海与李文文这两个人，他们俩上辈子都过得挺好的，即便受了些挫折，缓过来后也各自欢喜地开始了自己的人生新篇章。

　　唯一翻不过篇的，好像只有原主，大概是小小年纪接受不了疼爱自己的家人一夕之间就变了态度吧。

　　其实原主的记忆里李文文对她也不算绝情，抚养费也一直供到了她大学毕业，一直到她工作后的一年也没断。尽管林海一直在跟她强调不让她再去找李文文，但她还是在上大学的时候去找了她。

　　那时林舒还没成年，她说，想跟着李文文，想将监护人转移到李文文这边。但是这话一说出口就被李文文拒绝了，理由是她对现状很满意，并不想打破平衡。

　　怀胎十月费劲生出来的女儿，自己怎么会不疼。但是十个手指都有长短，分别多年再见的女儿又哪里比得上一直在身边娇宠着的儿女呢，在双方身上投入的精力都不同。

　　即便如此，李文文也只是以为孩子在她亲爸另娶后的日子过得不是很顺心。母爱大发的她便给原身过继了一套位于市中心高档小区的顶层复式房子，已经装修好了的，简单雅致，每个月也有安排人打扫清理，直接拎包就可以住进去。

　　又嫌这样还不够，住的地方有了，还有花销啊，得有个固定营生才能保证孩子的生活。她自己只是个老师，给孩子也安排不了什么好前程。这样想着就将同小区的一套商铺给了她，这可是繁华区域呢，这块区域的各项配套设施都挺齐全的，每个月的月租也不少，一个人生活绝对是够的，到时候大女儿再找个自己喜欢的工作就行了。

　　她打算好了，就想着把再婚后生的双胞胎儿女带出来和他们大姐培养感情。即便以后自己不在了，大女儿在这个城市也能有个照应。甚至有时候丈夫闲了，还带着原身与他们一家子一起玩乐。时间久了，总能处出几分感情不是。

　　可在原身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能够经常与分离多年的亲妈联系感情，她当然是高兴的。可是边上每次都会跟着两个拖油瓶，这而这两个拖油瓶又凭借着年纪小再次抢走了亲妈的关注度。甚至有时候继父也会过来陪她一起玩，继父何建新的温文和雅、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那让她接不上的话，越发衬的林海和她的原生家庭以及生长环境的鄙薄，这让她如何不自卑，仿佛再一次提醒了她只不过是个误闯进了别人家的外人。心里很难受，亲妈还只知道拿钱打发她，不愿意真心疼爱她。对她也只有三分热情，热情消散后就不爱搭理她了。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要林舒说，母亲该尽的责任，李文文无可指摘。

　　不爱她，怎么说服了何建新将自己名下的房产商铺说过继就给她了。这其中花费的功夫可想而知。

　　不重视她，就不会带她去与自己的新家人相处了。甚至在她看来是与继父、弟弟、妹妹隔阂的地方，那也是因为她反应慢接不上李文文的话，或者干脆不搭理人不吱声让李文文难受，为了缓解这份尴尬才开口的。至于故意出声夺走李文文的注意力，更是没有，只是对母亲而言，对小孩子的关注度本来就要比有自理能力的成年人多的多。

　　热情消散，感情淡化，更是没有的事。李文文是中学老师，课程紧，升学任务也重。原身看到的空闲时间全是她硬挤出来的，没看到的是李文文和别人换课后需要连着上课的辛苦，也没看到她和女儿吃完饭陪女儿玩乐逛街之后还要再熬夜备课。大女儿的情绪眼看着越来越安稳了，她自然就要恢复正常生活了，总这么熬着，她面上看着是还年轻，但是年纪上来了，身体是真撑不住这样长期破坏了。

　　这么胡思乱想着，锅里的包子已经蒸好了，连林海什么时候把它拿下来再继续蒸下一锅了也不知道。林舒问道：“爸，还有多久才好啊？”林海回过头笑着看她：“快了，你饿了？那边有熟了的，你自己去拿着吃吧。”算了，其实也不是饿，就是嘴巴不想太闲……

　　林舒说：“不了不了，我还想等会儿一起吃饭呢。我先去看看粥好了没。”说的是疑问句，可是语气里的肯定却毋庸质疑。她能说她就是因为闻到了香味才回过神结束了神游嘛……

　　找了块布盖在砂锅上的搪瓷盖上，然后揭起了盖子。只见到米已经煮开花了，肉丝也染上了漂亮的颜色，整锅粥煮的既没有稀不拉几也不算浓稠，锅里还不停鼓着泡泡，一个破了另一个又来了。

　　林舒盛了两大碗粥，再拿了几个包子，一份给奶奶家送过去，一份给大伯家。回家时包子已经全部做好在案板上晾着了，大砂锅也拿下来放在了饭桌底下。锅子已经洗干净了，周围的地都扫干净了。一看就知道是她妈干的，她那么爱干净。

　　李文文低头摆碗筷呢，看见她回来了，就说：“给他们都送过去了？去把碗放着，我待会儿洗，快来吃饭吧。”

　　吃的是大骨汤熬的肉丝粥，手里还拿了个包子啃，时不时再夹点她妈做的酸菜，大热天这么吃着才舒坦。

　　“现在多吃点，晚上就不做饭了。吃完睡一觉了，起来直接坐车去。还要转好几趟车呢。”这是李文文在说。林舒挑挑眉，知道了知道了，其实你们不说我也知道。

　　午睡完洗了把脸一家人就提着大包小包的走了，转了三趟车后才到了火车站。哪里的火车站都逃脱不了一个“挤”字，排队检票要等很久，进站后等车也要时间，而他们一家在候车室只找到了两个空着的位置，林海本来是打算让她们娘儿俩坐，自己站着的。

　　谁知道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林舒说，“哇！正好两个位置，太幸运了吧。爸，你和妈一人坐一个。”“不了，你们坐吧，爸不累。”女儿贴心，他自然高兴，但这个实在没必要。

　　林舒知道自己很难劝动林海，就笑着看了看李文文，再看了眼行李箱。

　　李文文笑着对她说了句：“你呀！”接着一把拉过林海，压着他坐下，“喏……你坐这儿，我们不是还带了一个行李箱嘛，让她在那虚坐着，既能看行李，又能松快。”林舒看见自己目的达成了，就不再言语，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

　　这也是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通病，根本不顾小孩子的想法。不顾及还算了，还要再加上一句，小孩子哪有什么想法，只会瞎胡闹，当不得真。

　　林海是这样，但是李文文却发现自家闺女有主见的很，看来以后家里的事上还得坦诚布公的摊开来讲，遇到事了说不得还得林舒发表意见。至于意见发表了，接不接纳就是她的事了。

　　随着列车员的报幕声，林舒他们也跟着一起排队进站了。好不容易在停靠站台上找到了他们的车次，结果同意挤的不行。到站的人想下车，想上车的拼命往里挤。小小的门，居然能□□这么久，这让林舒不由感叹。

　　林海这会儿胸前挎着一个大包袱，那是准备在火车上卖的包子、卤菜。背后也挎着一个包袱，装的是他们一家子的衣裳。两只手也没闲着，都拿满了行李。李文文也是如此，胸前挎着大包袱，手上提着行李。林舒比他们稍微好点儿，手上提着锅碗瓢盆与保温瓶，保温瓶里装满了酸梅汤和绿豆汤，汤是在井水里冰镇过的，里面的杂质已经被撇去了。

　　即使林舒拿的比他们手上少很多，但还是好重啊。如果能有个不需要她亲手拿着的随身行李箱就好了。心念一动，她好像看见了一个灰蒙蒙的空间，似云似雾，隐隐约约的，看不真切。

　　林舒只以为这是太累了出现的幻觉，直接忽略了这个异样。挤上车之后，她才发现他们的车票不是连在一起的，有两个座位是正对着的，还有一个在旁边，只不过隔了一个位。正对着面的那两个座位都是在最里面的，靠着窗户，还可以开开窗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