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芊菀

7、知青7

　　李文文直接拉过林舒对着坐了，弯腰将行李放在她们脚下后，又伸手接过林海身上的包袱，对着他说：“等旁边的人来了，你就去找人把位置换了吧。这会儿先坐林舒旁边，等人来了再说，别堵着个路，让人不好过。”

　　“哎！”林海应了声就直接在林舒旁边坐下了。

　　一家人正说着话呢。旁边的人就来了，“咦——您是不是坐错位了？这个位好像是我的。”虽说是笑着问的，可语气却十分肯定。

　　林海赶紧站起来走到走道上接话道：“哎，大哥，我这不是担心这边坐着的娘儿俩嘛，这老幼妇孺的……”

　　还老幼妇孺！哪儿老了，还没三十呢。李文文在心里腹诽，顺带着拿眼睛剜了他一眼。

　　林舒在一旁偷偷地捂嘴笑，哪有女人能听人家讲自己老的，尤其是关系亲密的伴侣。

　　林海感觉到了李文文的眼刀，心里一顿，才察觉自己又说错话了，先朝李文文讨好的笑了笑，再面不改色的对着那人说，“哥！我也不是没座瞎占人位置的，”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票，“喏……这就是我的票，就在这座位旁边。不知道大哥这趟是去哪里？几个人？要是方便的话，咱能不能把座换一下？”

　　那人看了他的票一眼，答道：“不是无座票就行，我也是去省城的，那你就在坐这儿吧。”

　　林海见对方松了话头，便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肉馅包子递过去，“自家做的，您吃吧！”对方也毫不客气，伸手拿过去就吃，“这敢情好，我还没吃晚饭呢。大哥这是带上了全身家当去省城？”

　　林海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哩，这不是我媳妇考上了省城那边的大学嘛……”

　　“哎哟喂！上大学，大学生啊，这可是国.家未来的栋梁啊，以后造化大着咧。”说完对着林海伸出大拇指比了比，“大哥好肚量。”

　　可不是好肚量嘛，眼前的人看着皮肤黑黝，皮肤粗糙，手腕子和手指各关节粗大，指腹手心都有厚茧，身板结实，一看就是常年在地里做惯了活的庄稼汉。

　　他可是听说了，好些与知青结婚了的庄户人家大都吵着闹着不许对方去参加高考，即便耐不住对方的痴缠，勉强让对方去考试，这考上了也不敢跟着对方过去城里，生怕人家嫌弃自己配不上他了就要离婚。

　　谁不知道读上了大学就有好前程，可是读书人脑子活，这大家也都知道，城里的花花世界也多，而这大哥还能放弃老家的生计跟着媳妇一起投奔。

　　林海看了他一眼，听出了他的意思，也不辩驳，“我女儿也想去省城上学呢，省城大，厂子也多，说不定能有机会呢。”

　　两人一来一往地聊上了天，从对方的话中得知，对方叫刘红军，是市纺织厂的采购科的人，这次过来是省城里有什么新鲜的就拿回去看看我们厂子里自己能不能做。

　　虽说早就错过了饭点，可一家子是刚醒就来赶车了，什么都没吃呢。林舒从包裹里取出吃食，美美地在吃着包子，各个馅的都拿了一个，还从装卤菜的箱子里拿了一个鸡腿，一个卤蛋出来吃，李文文拿出了砧板放在小桌子上切卤鸡。

　　可能是做采购跑销售的人的职业属性吧，刘红军很热情，不停地在聊天。林海也很有兴致的一直陪着说话。

　　林舒：“……”什么时候说话也成了一种消遣了。

　　刘红军看见了包袱里的各种吃食，这么多东西三个人哪吃得完，随意一撇就明白了这是要干什么。既然受了人家的包子，帮一下也好。这么想着便放大了些声音说：“哎哟！现在都八点多了，四点多吃的饭早就消化掉了。这会儿火车都发动了，我这也没来得及买什么吃的。看兄弟你带了这些，能不能换一点给我？”说是换，没敢直接说买。

　　林海听见这话眼睛一亮，他正想着要怎么打开话茬把这些换出去呢。红军这把话都递给他了，这人值得交。这么想着也配合着说：“别！咱们虽然刚认识，但是我这一见你呀，就觉得一见如故。喏，拿着，也别说什么换不换了。”说完直接伸手拿出俩递过去。

　　刘红军顺手接过，俩人一交一握，钱、票与包子就换好了，接着他又开始说，“这肉馅的大包子，吃着就是舒坦，要是兄弟愿意割爱再换点卤鸡蛋和千张海带卤藕之类的就好了。”

　　林海会意地把东西递过去，又拿出放在脚下的保温瓶，随意地拿眼瞟了瞟四周的人，看见他们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了，才扭头对着刘红军道：“这破天气，出门时我还特意做了点绿豆汤和酸梅汤放在保温瓶里的，预防着天太热，也好解解暑。刘兄弟，你喜欢哪种口味的，尝尝？”

　　尝尝就尝尝。先倒了一点绿豆汤，搪瓷缸的碗底都没有没过，就一饮而尽。接着倒了一点酸梅汤，再喝。“哎——弟妹手艺真好，这俩的味道都不错，清热解渴的很，我一喝完心里身上就松快了些。”

　　林海一听就乐了，“这可不是我媳妇的手艺，是我熬的。她一个城里来的工人家孩子，他们家平时大都在食堂解决，哪有那手艺。”

　　说完便成功得到了李文文的白眼一枚，这死男人！该吃饭不吃饭，就在那一个劲儿的跟人咵白这就算了，现在话里话外还开始损起她来了。她不要面子的吗！

　　林舒也只是抿着嘴笑，目光还揶揄地打量了下两人。

　　车厢里的众人没顾上这一家三口人的眉眼官司，他们眼里只有香喷喷的卤鸡蛋和卤鸡卤鸭卤兔子。就是实在舍不得吃肉，买点卤的素菜也好啊。

　　这可是放了那么多香料=做出来的呢，平时自己家哪舍得放这么多。

　　此时就见一个身着蓝色工衣，蓝色裤子的人走过来，这打扮，一看就知道就是个工人。工人好啊，光荣，也有钱。这并不是说他们挣得就比别人多，只是干什么都有厂里包了，再加上物资紧缺，各种东西都难买，手上的钱自然就攒的下来。

　　走过来了也没直接说正事，而是先和林海对答了一番领.袖.语.录，接着再聊天气，说什么盼着下雨啦，然后提到解暑，最后才说想要些肉包、一只卤鸡、两个卤蛋、还有素菜若干。林海也没含糊，仔细地把东西包好递给了对方。

　　林舒在旁边看得好笑，这买个东西怎么弄得跟特.务.接.头似的。她和李文文也没去帮忙招呼，而是这种情况下，说不定这里会有固定卖吃食的，万一人家看她们一个小孩，一个妇女，正好俩人把弱势群体都占了，说不定为了打击抢地盘的就会来欺负她们了，所以这事，还真是只有林海能干！

　　这有一就会有二，第一个来换东西的人满载而归了，等了一下子之后第二个第三个也来了，这俩是一起来的，照样寒暄了几句后才进入正题，买完了东西就走了。

　　闻着哪，那是真的香！旁边就有好事的问买了东西的人：“怎么样，好吃吗？”立马有人插嘴道：“味道如何？”“味道？”那人拿着就吃吃，嘴里嚼巴着东西回他，“味道还不错，值得买！哦……不！是值得换。想要就快去…”接着把手对着林海一指，“你们看那庄稼汉的模样，大包小包的，肯定是一家子进城呢，这年头，东西这么齐全的人可不好找…”

　　有人信了，聚过去也买上一点尝尝鲜。有人嘴也馋，但是忍住了，贪嘴都有点，但这钱还不如省下来买点实用的呢。

　　人没过去，眼睛却一直注意着那边的热闹，“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那么好命呢，还能带着媳妇孩子进城。”

　　旁边立马就有人接话：“是哩，也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路子…”

　　说着说着，话题从门路渐渐地扯到了工作，再说到了厂里的效益，以及家里婆婆妈妈的琐碎小事。时而嘲弄，时而哄笑。

　　李文文没管那边的热闹，吩咐林舒收拾点东西留到深夜自己家人吃，然后开始一门心思的配合林海，他说要什么，她就递给他什么。渐渐地，人越来越多，林舒也帮着她妈来整理了。

　　中途还引来了车上工作人员的警觉，但看了看他们的模样，再看了看他们手上那为数不多的食物，也没说什么，直接略过了。

　　林舒倒觉得，这么点东西，说一家子饭量大，自家吃，也说得通。免得不成还惹得自己一身腥，或许这才是他没叫.乘.警.的原因吧。

　　如此来回了许久，总算把白天做的东西都卖出去了。

　　车上人多眼杂的，也没敢数钱。

　　林海吃完李文文给他留的包子，才从两节车厢中间的洗手池洗漱完走出来，人还到座位上呢，大灯就熄了。虽然还留了盏小灯照亮，但是相对之前来说灯光也太过微暗了。林海眯着眼适应光线，然后慢慢地回到了座位上。

　　关灯了，人多嘈杂。为了安全着想，三个人调换了下位置。林舒坐在靠窗那，李文文坐在中间的那个位置将她与人隔开，林海坐在母女俩的对面。

　　虽说下午也睡了一下，但是来回倒车与搬运行李也是力气活，吃了点东西也没恢复过来。这会儿三人都趴在小桌子上枕着手臂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