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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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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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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卯月,己未日。
宜:会亲友、祈福、出行等
忌:无
……
周二,外婆八十大寿。
当天阮初满课,捱到下课铃响,时间已经奔着六点去了。
骑着她的电动车一路风驰电掣,赶到酒店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停好车往楼上赶,半道遇上个刚从卫生间里出来的女孩。
阮初顿步,瞅了对方一眼。
这活力充沛的走路姿势……越看越熟悉……
女孩也看见了她,蹦蹦跳跳朝她奔来:“大侄女——”
“该配眼镜了。”
女孩走近,仔细一看:“哦,二侄女。”
“……”
女孩个子没有阮初高,举着手摸了摸她的头:“我家二侄女长高了。”
阮初没说话,等她继续。
她便再道:“孩子大了,见到长辈也不知道问好了。”
阮初看着这个比她小了足足十岁的长辈,一撇嘴,叫了句:“表姨。”
“乖。”表姨心情大好,越发用力地折腾起她的脑袋。
阮初毫不留情地一个拳头挥过去,把人隔开些距离后问:“里边除了我,还有谁没到?”
表姨爽快地摇头:“就差你了。”
阮初将信将疑,抬起根食指指挥道:“你走前面。”
表姨纳闷:“为什么?”
“长辈先走,晚辈殿后。”
盯着表姨连蹦带跳的背影,阮初心想,刚才在楼下看到的那个突然缩回去的脑袋应该不是幻觉吧……
五分钟后……
表姨拨开被喷了一脸的飞雪泡沫,颤颤巍巍地抖着手指问阮初:“你个混球球,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
……
外婆生有五女三男,期间还拉扯大了自己最小的弟弟。
而今这么一大家子人凑到一块为她庆生,别的不说,光四世同堂的场面都让人觉得无比温馨。
阮初迟到,老寿星倒也没说什么,偏偏刚进门就被舅公灌了两杯,这会儿胃里不舒服,靠着椅子揉了又揉。
大舅坐在隔壁桌,距离不算远,可还是一副仿若相隔千山万水的架势对她道:“听说楠楠是被你劝去相亲的?”
阮初瞥了眼坐在大舅旁边面目狰狞的大姐,笑道:“可不就是我。”
大舅开心地朝她举杯:“干得漂亮!”
这四个字铿锵有力得阮初差点儿就给回了句“为人民服务”,但顾忌大姐快要发作的情绪,她也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可这相亲的话题一旦开闸,“悠悠之口”便再难堵住。
先是大姨叮嘱,“小初你自己也要抓紧啊。”
随后二舅接话:“她抓什么紧?我和三姐前后给她介绍了那么多,她有哪一个看上了?”
最终三姨总结:“这么说其实也不对,我觉得她呀,压根儿就没想找对象。”
阮初正攥着遥控器调台,闻言转头安抚他们,“你们急什么?没准哪天我平地一声雷就给你们带回一个呢?”
二舅哼了一声:“你拉倒吧。你倒给我说说,你准备带谁回家?”
阮初就着遥控器向前一指,“就这个。”
众人转头看角落里的电视机,然后很长一阵此起彼伏的“嘁”声。
阮初盯着屏幕上那张风采卓越的脸,暗叹,这帮人怎么就不信她呢?
“外婆,你信我吗?”她扬声问坐在位首的老寿星。
外婆盯着电视上的人看了好一会儿,笑道:“信!”
一听这话,阮初来劲儿了,起身走到二舅身边,“二舅舅,咱俩赌一个呗?”
二舅抬头,“你说,赌什么?”
阮初笑嘻嘻:“如果我能把他领家里来……”
话还没说完,二舅就给抢断了,“什么领家里?要赌就赌你能跟他结婚。”
说到结婚,阮初心里还真没底。
想了一会儿嘴硬道:“行!就赌结婚。”
二舅到底是长辈,逗完阮初还是回归了现实,“我们要求不高,只要你今年能找到合适的对象,二舅舅都给你包俩大红包。”
“别啊二舅舅,要赌就赌大的。”
二舅拿她没辙,摆手道:“就这么定了,你今年内能领个对象回家,红包厚度你说了算。”
“成交。”
说完眼珠子一转,又开始算计起其他人,“有要一起赌的吗?”
表姨人小鬼大,第一个响应道:“我跟你赌。”
“好啊。”
表姨一脸严肃:“我不跟你赌什么找对象,我就跟你赌你能追到那个播新闻的小哥哥……唔……时限的话……一年?不行。我觉得一年内你肯定追不到……两年吧……两年内你能追到,我就把我从小攒到大的小金库给你。如果你追不到,我大学四年的学费你给我包了。”
阮初愁闷:“你考虑清楚了吗?我觉得你这代价付出的有点大。”
表姨嗤了一声:“你就说你敢不敢赌吧。”
“我有什么不敢赌的?打赌路上手牵手,谁先怂了谁是狗。”
大姐懒懒地倒水:“你俩无不无聊?压根不认识的人追什么追?看个电视就能预定未来对象,那我岂不是已经坐拥半个娱乐圈了?”
表姨窃喜:“所以我才跟她赌嘛。我必胜好不好!”
阮初叹息,不关她事,这家伙可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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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柯娇电话的时候,阮初正在睡午觉。
手机开了免提放回床头柜,刚翻个身就听到对面先开了口:“初啊,How are you?”
“嗯……Fine,Thank you.And you”
“……”
柯娇默了一阵后道:“你不会从昨晚睡到现在吧?”
“没有……”阮初睁开惺忪的睡眼,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你今天不是婚礼彩排吗?怎么还有空打电话给我?”
“对啊,我今天婚礼彩排。”柯娇一开始还笑得特别开心,半句话后语气急转直下,“可是到了酒店才发现,装着迎宾VCR的硬盘还在你那儿。”
阮初看了眼时间,然后撑着床面坐起来,“知道了,我这就给你送过去。”
柯娇吸了口气,“你在家?还是我过去拿吧。”
阮初揉着鼻子,声音也变得迷蒙,“你过来会不会太浪费时间了?”
柯娇故意高声叹气,“唉!我倒也想你给我送过来,不过呢……”
阮初摸不着北,“啊”了一声。
对面半捂话筒道:“你可想清楚了,你前男友也在。”
阮初怔了一下,才想起他是伴郎。
下一秒又觉得万分好笑,“我们早都见过了。”
柯娇受惊了:“见过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要背着我见面?你是不是想在我婚礼上给我个惊喜?还是说其实你们早就暗度陈仓了?”
连番甩出好几个问题,阮初懒得一一作答,只轻描淡写了一句:“你不要给自己加戏。”
柯娇只顾得上发出惊疑之声,连正事都抛到脑后去了。
阮初不禁有些无奈,而这份无奈也一直持续到把硬盘交给柯娇。
后者从见到她开始,脸上就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阮初见状明智地转移了话题:“你和江林是不是上周五领的证?”
柯娇这一整天的震惊就跟弹簧似的,落了又起,起了又落,“你怎么知道的?”
阮初微笑:“有幸看到了你们两个在白色情人节那天的采访,真是记忆深刻。”
柯娇毫不羞赧,甚至还嬉皮笑脸地凑上来:“哎呀,真不愧是阮老师,我说的那么隐晦都能被你猜出来。”
阮初无语望苍天。
跟着柯娇进去,婚宴厅里倒是已经站了不少人。
婚礼策划头一个看见她,笑着迎上来问道:“这就是伴娘吧?”
阮初和柯娇同时挑眉,可看在策划眼里却表达了不同的情绪——
阮初表达的是: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柯娇表达的是:哥们你在搞笑吗?!
策划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准新郎江林忙走过来打圆场:“伴郎伴娘都还没到,趁这个时间我们说说酒桌的布置?”
有人给了台阶,策划自然下得比谁都快。
待他们两人走开,阮初才拉了柯娇问:“周憬岩还没到吗?”
柯娇从近旁桌上的果盘里抠了一颗糖递给她:“没有,说是要录了音才能过来。”
阮初皱眉:“录完音才过来,这伴郎也忒不敬业了。”
柯娇“啧啧”了两声:“这话你有本事当着他面再说一次!”
阮初看都不看她一眼,振振有词道,“我是在替你说话呀,真没良心。”
柯娇:“……”
没聊太久,江林那边初选出几套方案,摇手招呼柯娇过去做最后的商定。
阮初跟过去,算是亲眼见证了什么叫做“意见统一的时候听我的,不统一的时候听她的”。
尘埃落定后,江林靠坐在椅子上感叹,“真是太可惜了,就谈一次恋爱,连个前女友桌都没机会布置。”
柯娇眼睛睨着他,嘴巴倒是在冲着阮初说话:“你结婚的时候一定要弄一个前任席,那感觉肯定很酸爽。”
阮初听着这小两口给自己做经验教育,越听越膨|胀,最后直接忘形到说了句:“我还可以更酸爽你们信不信?”
两人转头,目光一同落到她脸上。
阮初清了清嗓子,抬手指向侧前方的舞台。
“反正我就只有一个前男友,到时候我让他单人单坐在舞台下面。”
讲到这儿抬眼一望,门口一道阴影——
周憬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