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永远》树小树

6、第六刻

　　第六刻

　　**

　　为什么每次被“惊喜”选中的人都是她？！

　　阮初屏息屏到差点断气，全靠江林唤了句“老周”才把她拖回人间。

　　被招呼到的人走过来，侧目看了她一眼。

　　下一秒，她把头垂得更低了。

　　“怂。”柯娇凑到她耳边低语。

　　阮初也转过头去和她咬耳朵，“我觉得你们找他做伴郎就是针对我。”

　　柯娇不服，回嘴道：“我们如果找你做伴娘，那才叫真的针对你。”

　　阮初语塞，不过想想事实也的确如此，心里一开心，反身过去抱着柯娇的手臂蹭了蹭。

　　柯娇还没说什么，江林却有意见了，“这位女施主，你有什么诉求你告诉我，千万不要伤害我老婆。”

　　阮初在胸前比了个“X”，“我拒绝你的狗粮。”

　　江林笑：“不想吃狗粮还不容易？”说着，眼神跟抽抽了似的直往周憬岩那边使。

　　阮初视若无睹，拍了拍柯娇的肩膀，“你老公太二了。”

　　没多久，柯娇的小堂｜妹也到了。

　　伴郎伴娘双双就位，婚礼彩排也顺利开始。

　　结束后，小堂｜妹下了舞台来和阮初打招呼：“阮老师好。”

　　柯娇跟在她身后，冲阮初挑眉：“你现在这么有威严了吗？”

　　阮初耸耸肩，把刚才跑出去买的零食袋打开来让她们挑选。

　　小堂｜妹就着吸管咂了一口酸奶后道：“阮老师可是我们学校的四大名捕之一。你不知道，上学期期末考试，公示栏里的作弊学生全是他们四个人抓到的。”

　　柯娇疑惑：“我们读书的时候还没这种说法吧？四大名捕？哪四个啊？还有我认识的吗？”

　　小堂｜妹掰着手指给她清点：“工程学院的张浩柏、法学院的骆玲玲、人文学院的阮初和团委的尹谌。”

　　“尹谌……”柯娇皱起眉，然后转向阮初，“这个名字我是不是听你说过？”

　　“没有。”当事人态度坚决。

　　“可我觉得这个名字就是和你有关啊……”

　　“什么有关？”江林这时和策划聊完了所有流程，也凑热闹似的挤了进来。

　　“没什么。”阮初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周憬岩，忙出声阻止了这个话题的继续。

　　却不防搞不清原委的小堂｜妹适时出声：“堂姐，尹谌这个名字你应该是听我说的吧。我肯定告诉过你学校里特别多人站阮老师和他的CP。”

　　“……”

　　气氛陡然变质。

　　柯娇觑着阮初的脸色，左右都不好多说什么。

　　最后还是阮初叹了口气道：“牛肉｜棒怎么都没人要啊？我买了好几根呢。”

　　刚说完，就有一只手探进零食袋里拿了根牛肉｜棒出来。

　　阮初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她无奈着，从外套口袋里拿了个盒子出来替换掉他手中的牛肉｜棒。

　　周憬岩拿到润喉糖的时候愣了一下。

　　阮初指指自己的喉咙，“你声音都是哑的。”

　　他在这时笑了，微一低头，轻声道：“谢谢。”

　　围观着的另三人目瞪口呆——

　　小堂｜妹：难道我站错CP了？！

　　江林：我也拒绝你的狗粮！

　　柯娇：算了，牛肉｜棒还是我来吃吧。

　　……

　　晚饭吃的是霖城老字号的大骨汤面。

　　面端上来，柯娇匆匆捧起碗喝了一口面汤，而后才砸着嘴感慨：“读大学那会儿我跟江林一周至少吃一次他家的面。那时候哪有那么多分店，从学校到总店得转三趟公交，来回就要耗去半天时间，可每吃一次都觉得特别值得。”

　　江林接话：“说起来我们四个有多久没这么一块坐着吃饭了？”

　　阮初裹着面的筷子顿住，仔细想想，也确实很久了。

　　回忆有时候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毕竟故事就固定在那儿，无论幸福还是悲伤，它也不可能重来一次。即便能添枝加叶，也无非是些自我加诸的情绪而已。

　　“我就只记得去郊野公园烧烤那次了。”柯娇如是说。

　　她的话，将阮初记忆带回九年前。

　　那是她刚上大学的那一年，也是柯娇和江林在一起的第一年。

　　柯娇恋爱后，专程找了个机会想把男朋友介绍给好友认识，又因为担心阮初这个“电灯泡”过于尴尬，这才让江林也带了个朋友过去。

　　没想到江林带的人便是周憬岩。

　　十月的霖城秋高气爽，日光暖和，万里无云，常会让人产生仍处在夏日的错觉。

　　阮初脱了外套放在腿上，在烟雾缭绕间被柯娇拉着问：“你应该知道他吧？”

　　其实那天不是初见。

　　可她还是在对上那双黑亮的眼睛后慌了神。

　　一如多年以后的重逢。

　　“知道，他是周憬岩。”

　　她只能诚实地回答。

　　没有垂下眼帘，而是在他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

　　接着眼睛的主人微微颔首，舒展的眉眼间像是暗藏了另一种深意。

　　后来江林问起她高中时的班级，得到答案后却摇了摇头，“可能因为你们班在教学二楼吧，我对你是真没什么印象。”

　　说着随意碰了下周憬岩：“你认识吗？”

　　后者却答：“认识。”

　　之后的所有皆从那天开始。

　　两个人相遇的时候，并不认为自己的生命会因对方而改变，而存在。

　　然而，缘分本身就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江林从服务员手中接过三瓶啤酒，分发给柯娇和阮初后道：“难得今天这么开心，必须得喝一个。”

　　说完又善解人意地拍了拍周憬岩的肩：“你一会儿还要开车，我就不为难你了。”

　　可是阮初却觉得为难，从前几天被舅公灌酒后，她的胃就一直不大舒服，当下既不愿意扫兴也是真的不想喝酒。

　　正纠结着，耳边传来一声询问：“会开车吗？”

　　反射性点头。

　　于是最后成了阮初开车送三个喝了酒的人回家。

　　开的还是周憬岩的车。

　　江林胆战心惊地度过了前十分钟，而后才放松下来靠到椅背上，“你什么时候学的车？看着比柯娇利索啊。”

　　被点到名的人不乐意了，冷声道：“去年我们一起报的名，还是同一个教练呢。”

　　江林震惊：“我去接你的时候没看见她啊。”

　　柯娇越发不开心了，“我科目二挂掉以后学时增加，自然不可能和她一块儿练车了。”

　　“我就说你是个马路杀手吧，科二都能挂。”

　　柯娇气得直拧江林，“跟你说了多少次，我那是因为运气不好，抽到最烂的一辆考试车了。”

　　江林没有一丁点儿的求生欲，被掐得皱了眉仍不忘还嘴：“那你科三怎么又给挂了？也是运气不好？”

　　“就是运气不好！我抽到的是最难的一条线。”

　　阮初插话进去：“这点我可以作证，她抽到的是外线，被两辆大货车夹在中间吓得熄了火。”

　　柯娇讶异：“你怎么知道的？”

　　“教练告诉我的。”阮初淡声道，“他还说了，‘希望柯娇心怀天下，等着无人驾驶汽车上市吧’。”

　　“你还有脸说我，你又好到哪儿去了？”柯娇又笑又恼，“你们肯定不知道她学车的时候多二。科目三考试的时候不是四条内场线和两条外场线吗？教练开玩笑说抽到内场C线的那是送一本驾驶证还附带一个男朋友，大家都当句笑话过去了，只有她在拿到驾驶证以后跑回去问人家教练男朋友上哪儿去领。”

　　阮初听完自己都笑了，但好在柯娇没说后一句。

　　因为当时她原话说的是：“男朋友要去哪儿领？我想要新闻主播那一款的。”

　　犹记得教练在听完她的话后深沉地吸了口烟，“新闻主播款的倒是没有，我家里有个搞金融的，你看看要不要把他领走。”

　　想到这里，阮初低低一笑，柯娇大概也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扒着椅背就问：“教练他儿子后来有找过你吗？”

　　“……”

　　阮初感觉副驾驶座上的人朝她这边偏了偏头，忙咳嗽道，“没有，他开玩笑呢。”

　　一路上聊着天，时间也过得飞快。

　　把柯娇江林送到家，再启动时，周憬岩突然问了句：“要听歌吗？”

　　“不用，我开车的时候听歌容易走神。”

　　对方点头，“那说话呢？”

　　阮初笑：“说话不影响。”

　　“你一会儿开我的车回去吧。”

　　阮初讷讷：“我坐地铁回去就好了。”

　　“还是开我的车吧，这样我放心点。”说完侧头看了眼，“或者，要我酒驾送你回去？”

　　那句“不用麻烦了”怎么也说不出口，阮初乖顺地点了点头。

　　周憬岩指挥着她在小区门口停了车，下车前微迟疑：“你还有我电话吗？”

　　阮初下意识“嗯”了一句。

　　“到了给我电话。”周憬岩慢慢扣好外套纽扣，打开车门，“钥匙在车门储物格里，下车记得拿。”

　　“好。”

　　把车开回地库才意识到问题棘手，于是打了电话向爸爸求助。

　　老阮穿着居家衣裤从楼上下来，见到面就绕着周憬岩的车走了一圈，“闺女，你哪来的SUV？”

　　“跟朋友借的。”阮初忙摆手，“你想想办法，我这车停哪儿啊？”

　　老阮苦着脸：“你说你开下来干嘛啊？找些多余的事。地面不是有临时停车位吗？开上去停在那儿就好了。”

　　“那不是没监控吗？大晚上的让人划了怎么办？”

　　老阮脸更苦了，“总不能把我的车停上去吧。”

　　最后还是靠着老阮极佳的人缘找牌搭子借来一个车位。

　　停好车，阮初满意地给爸爸鼓了鼓掌。

　　老阮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车，是个男人的吧？”

　　阮初笑：“爸爸真聪明。”

　　老阮继续：“姓周吧？”

　　阮初笑不动了，“你、你怎么知道？”

　　老阮凝睇着她：“我还知道他叫周憬岩呢。”

　　阮初彻底收住了笑。

　　老阮把车钥匙扔给她：“把这东西收好，省得吓到你｜妈。”

　　阮初云里雾里地接过钥匙，心想一把车钥匙怎么就至于吓到人了。

　　然后下一秒自己就被吓到了。

　　钥匙上有一个小小的挂饰，是一块类似雨花石那样的小石头。

　　石头边缘磨损得厉害，高高低低白了一小圈。

　　翻过面来，石头背面刻着五个字——

　　阮初 周憬岩

　　两个名字中间……

　　还有一颗小小的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