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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机关算尽误卿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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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
太后看着祺昭容乖巧地奉着茶,心下欢喜,笑道:“好了茗儿,这些活让婢女做就行了。你坐下陪哀家聊聊。”
祺昭容温顺地坐下,温婉地笑着,太后看着她就仿佛忆起了往昔。她温柔道:“太后娘娘,您准备如何处理这件事?”
“还要看灵儿找到的证据再说。茗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如果是,在哀家面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管说!”太后笑着牵起祺昭容的手,她早将这个乖巧的女娃儿当成亲生女儿来疼。
柔柔地笑着,祺昭容答道:“就今日蕊玉的话来看,臣妃觉得,德妃害她不太现实。德姐姐算起来也是臣妃的长辈,而且她为人温柔贤淑,当年还支持先王后。怎么看,她也不是蕊玉所说的那种人。”
若说祺昭容聪明,就是她能看破人的心思。太后一直很喜欢德妃这个娘家外甥女她是知道的,所以先将德妃捧上天不会错。只见太后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至于容贵人,臣妃与她相处不多,可是看得出她待德姐姐是真的好。不过……臣妃也不怕太后笑话,茗儿有些怕她,不敢对着她那双眸子。”祺茗答。
对容伶祜的评价,她的分寸拿捏地十分精准,不能说她不好,只是试着说出太后能看到的,果然,太后赞许地点头。
她便继续说道:“淑妃姐姐,关于她的那部分,哪些真哪些假,臣妃真是说不清。”
太后凝视着她,久久,叹道:“闭月羞花,蕙质兰心,哀家那个王儿,怎么就不知道珍惜你?”“太后不要这么说,王待茗儿很好。”祺昭容虽是笑着说的,可是眼泪就在眼中打转,太后是何等人物,自然知道她是受尽了委屈。
清禧宫玉屏苑
容伶祜笑着对小柔道:“太后一向这么喜欢祺昭容么?”小柔想了想,轻声道:“是,太后对祺昭容的偏袒简直是匪夷所思。好像只要是祺昭容做的事,就是最好的对的。”
“哦?那个祺昭容,究竟是什么来历?”容伶祜笑得十分灿烂,后宫之中,祺昭容可以说是高手之中的高手。小柔有些犹豫,吞吞吐吐道:“祺昭容原是祺王之女,也就是王的侄女。先王最喜欢的两个儿子就是祺王和王,祺王二十岁时封王,诞下女儿祺茗,此时王才二岁。”
侄女?想那祺王的年纪倒是和太后差不多,思及此,容伶祜道:“那太后和祺王认识么?”小柔面露难色,但看着容伶祜凝视着她的眸子,还是说了出来:
“当年的太后,年方二八,进京原是配给祺王做妻子的。不想被先王挑中便做了妃子,在祺王十八那年诞下了王。”
原来如此,想到太后望着祺昭容的眼神,仿佛是要透过她看到另一个人。容伶祜问道:“你可曾见过祺王,他长相与祺昭容像么?”小柔想了想道:“像。祺王隐居山林已经许久了,可是小柔曾见过他的画像。他长相俊美,祺昭容这般美丽也是随了他。”
那就难怪了,容伶祜总算明白为什么祺昭容一句话就能动摇太后的念头。厉害的不是她,是她的父王。
见主子愣愣地发呆,小柔忍不住叫道:“娘娘?你可是想到了什么?”容伶祜笑着答道:“你让人去调查祺王所有的喜好。还有,这几日要小心,别叫人在我们这捉着了什么证据。”
“是。娘娘放心,小柔会小心的。”小柔笑着就要退下,“等下,去把雪絮叫来。”容伶祜笑道,小柔脸色微微有变,点头退下。
容伶祜站在窗前,伸手折下一朵海棠,“娘娘。”身后传来雪絮虚弱的声音。
“不必行礼了,本宫念你身体尚未复原,赐座。”容伶祜坐下道,雪絮闻言也不客气地坐下。两人都没有说话,雪絮看了看容伶祜,微微一笑道:“娘娘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吧。”
“哦?本宫尽管问?那你呢,你都会回答么?”容伶祜挑眉,将海棠放在桌上。雪絮点了点头,“雪絮定当知无不言。”
浅浅一笑,容伶祜将海棠抛到雪絮面前,“好。将这朵海棠绣在紫色纱衣上,需要多久?”
雪絮很惊讶她竟然问自己这样的问题,愣了愣,道:“三日足够。”见容伶祜满意地点头,品茶,仿佛再无话说。雪絮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想的,道:“娘娘,你不想问淑妃的事么?”
“淑妃?”容伶祜笑了笑,道:“若是你想说,何必本宫开口问;若是你不想说,本宫问了,也只能得到一个精心布局的谎话不是么?”
微微皱眉,雪絮低下了头,很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许久,她开口道:“娘娘,对不起。”容伶祜没有说话,没有任何的表情,她想再赌一次,赌雪絮的心。
雪絮见她无动于衷,继续说道:“雪絮第一次见到娘娘,说的那些话。当真是真心的,雪絮真的很想回到织衣房。那碗酸梅汤,雪絮当真是想救德妃娘娘的孩子。挑拨德妃娘娘和娘娘的关系,是为了保住乐正的命。雪絮不能什么都不做,又不能做那样的事。所以雪絮宁愿自己喝下那杯茶,而且我相信,娘娘定能救雪絮。只要淑妃被捕,那些毒药被搜出,乐正一定能救我。”
看着平静如水的雪絮,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一般,容伶祜突然有些同情她。宫里的妃嫔常怨身不由己,但这些奴婢,为了生存,更身不由己。主子们斗是为了争宠,而她们,只是想要生存下去。
“好个冰雪聪明的雪絮,可是你没料到这件事会到如斯地步。你也无需自责,本宫有办法化解此局,你专心绣好那件纱衣就好。从现在开始,本宫对你,再无芥蒂。”容伶祜淡淡地说,雪絮明白,她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而自己,也是真心帮她。
捧着那朵得来不易的海棠,雪絮微笑道:“依雪絮之见,如今该心烦的人并不是娘娘。”言罢就转身离去。
容伶祜看着她飘然而去的身影,果真是聪明绝顶,她很庆幸,能将雪絮纳为己用。这个宫婢,岂是凡人,心计远胜许多妃嫔。
第二日晨曦清禧宫玉屏苑
小柔一早就将容伶祜叫起梳妆,嘴里囔囔着:“太后娘娘习惯早起,娘娘早些去请安可以留下好印象。”容伶祜笑着任她摆布。
待梳妆好,容伶祜细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一身淡粉色的宫装,显得娇颜如花。发髻是云上飘香,虽繁复但仍大方得体。她笑道:“从来不知道小柔还有这样的好手艺。”
“娘娘过奖了,小柔只是随便做做。呀!我们快去凤仪宫。”小柔说着就拉着容伶祜往外跑去,完全不顾身后娘娘的形象。
凤仪宫
容伶祜走进去的时候,见齐贵人,祺昭容,德妃已经到了。淑妃跪在地上,灵嫔柔嫔,陆昭容尾随着容伶祜进入。看来太后喜早,宫里人人都知。
见容伶祜进来,太后笑道:“容贵人,你来得正好。灵嫔今日在明栖宫里搜出了害你的毒药,你说,要怎么惩治淑妃?”
跪在地上的淑妃,平静地不说一句,她知道自己输了,输家讨饶,她不屑。容伶祜看了她一眼,突然有些同情。抬头道:“太后心中早有定夺,臣妃不敢多言。”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气走了哀家的公主,带坏了德妃,毒杀一个婢女。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太后怒道,容伶祜早料到会有此难,平静地跪下。
德妃也忙跪下,急道:“臣妃没干过蕊玉所说的事,妹妹也没有。太后这样说她,有失公允。”
太后冷冷看了她一眼,并不答话。此时在太后心里,德妃只是一个被迷了心窍的痴人。
淑妃看了一眼跪在她身边的容伶祜,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凄惨地说:“本宫自你进宫之日就与你相争,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抬头微笑,容伶祜对她轻声道:“若没有那些事,我们或许能成为好姐妹。可惜你让恨蒙蔽了双眸,再也看不到幸福。”
“儿臣拜见母后。”清朗的声音响起得令人吃惊,王微笑地走到容伶祜身边,对她笑着点头。
祺昭容脸色微变,但仍是众妃嫔中反应最快的,行礼道:“臣妃拜见吾王。”众人这才醒来,一一行礼。
“爱妃免礼。所有的人都先行回宫吧,孤王有话要和太后说。”王柔声道,众人只得退去,又不敢远走,都守在凤仪宫宫外。
见众人退去,太后笑道:“王儿,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王凝重地说:“母后,儿臣知道你不喜欢伶祜。可是,儿臣爱她。别说没有真凭实据,只凭一个宫婢几句话,儿臣不会让母后定她的罪。就算是证据确凿,儿臣也要想办法保她。”
太后看着坚定的王,也没办法。他可以为了容伶祜不顾灾情千里迢迢赶回来,为了她和自己硬碰硬,自己,总是要退步的。
叹了口气,太后无奈道:“也罢,算哀家怕了你了。传她们进宫来,哀家有话说。”
王微笑着退去,女人间的事,他不便再插手。现在他的头等大事,是赶回甘西救灾。
众妃嫔依旧处于原位,太后一一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们,微微摇头。望了祺昭容一眼,后者很乖巧地搀扶她走到堂下。容伶祜这才发现太后真的还很年轻,丝毫没有被周围的如花美眷比下去。
太后道:“这次宫里出了这样的事,哀家不想再多加追究。但是这证据确凿的,哀家不能不办。淑妃岚凤儿,妄图下毒毒害哀家的王孙,王妃,其罪当诛。从此贬为岚才人,褫夺‘淑’字赐号。从此移居月裳宫。”
几句话说得干脆利落,淑妃,此时应该是岚才人惨笑着地道:“谢太后恩典。臣妃领旨。”
嫣然一笑,太后道:“有罚必有赏。祺昭容祺茗,你察觉此事上报给哀家,后又相助查清事实。灵嫔白灵,查清事实有功,赏二人白玉玲珑。”白玉玲珑只有一对,是太后最珍爱的物件,今日拿了出来,想必是对二人极其喜爱。
祺昭容乖巧地跪下受恩。太后叹口气道:“德妃秦若灼,蕊玉说的话并无证据。但你也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罚你禁足一个月。好生静养,直到孩儿平安出世。容贵人容伶祜,保护哀家的王孙有功,但蕊玉的证词仍在,不赏不罚。”
容伶祜,德妃跪下谢恩。两人相视一笑,只觉庆幸。太后满意地点点头,道:“好了,哀家也累了。你们都回宫吧,以后都安分点。”
众人相继离开,祺昭容和齐贵人走在一起。祺昭容冷冷道:“蕊玉的家人都安顿好了么?”齐贵人笑道:“都死了,不会累及妹妹的。”
祺昭容淡淡一笑,“只是妹妹么,他们不死,若是有心人去翻旧帐,姐姐你也没好下场。”
“是啊!这次多亏妹妹你聪明,那蕊玉也真是蠢,真以为一死能换得家人平安,愚不可及。”齐贵人冷笑道。
浅浅一笑,祺昭容道:“那依水那个贱婢呢?”“那个贱婢,胆敢出卖本宫,就该料到自己的结局。昨日,去陪蕊玉了。”
已至秋日,落叶纷纷。枯黄的叶飘零在地,一如人心,飘零破碎。
落叶之上,伊人伫立。她眼波流转,巧笑嫣然,叹道:“本宫输了那么多年,终是赢了一回。淑妃,你欠我祺茗的,终于还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