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恋歌》葛雷伯爵·D

22、第二十二章

　　织锦所居住的北方，被一条叫做荒山的山脉所环绕。并且，很神奇的是，荒山将织锦与外界分割成了冬与春两个截然相反的世界。
　　在翡继一行人即将到达荒山外面的辽阔森林时，接到了蓝的通讯术。
　　因为奢侈使用而导致短缺的治疗符已经造好，而且很幸运的是蓬莱山也移到到了荒山这附近。于是即墨影为了给翡继一点跟阡陌绯独处的机会，便决定一个人返回蓬莱山去取，让他们两人先行一步。
　　翡继和阡陌绯先是拒绝，甚至阡陌绯说出了想要回蓬莱山一趟。
　　可听见他这么说后的翡继便不再反对，感谢了即墨影的好意便拉着阡陌绯继续前进了。

　　想要顺利进入织锦所在的居住地，最简洁的方法便是穿越只有在夜晚才会出现的荒山下的山洞。
　　夜晚的森林幽深而静谧，地上是随处可见的枯枝败叶，繁密的叶群笼罩住地面，只有零星的月光从缝隙中投射而下，能见度并不高。并且，随着时间的游走，整个林子里开始飘散出淡白而潮湿的薄雾，丝丝淡薄的寒意就这样悄然地袭上全身。
　　乌鸦偶尔会盘旋在林中，鸣叫两声，使森林里的气氛诡异异常。
　　“小心点。”
　　走在前面的阡陌绯，一只手提着灯笼，一只手轻轻地牵着身后翡继的手心，脸上始终都泛着浅浅的笑痕。
　　灯笼的橙色火光在这个漆黑空间里的照射度虽然很低，然而在夜色中，映照到翡继眼底却是不可思议的明亮，带着深入心涧的暖意。
　　朦胧的光辉轻轻勾勒着身前男子的轮廓，缥缈而美丽。
　　掌心里传递着初春般的柔暖，那牵引着自己的手宽大而具有安全感，就算眼前的路是昏黄而幽暗也会叫人打心底里觉得塌实。
　　这些，或许是专属于他的魔力，恬静温和如同晚霞般迷人。
　　“累了吗？”阡陌绯侧过脸，望着一直没有吭声的少女，“要不要休息一下？”
　　翡继闻言一个劲地摇头：“不用了，找到山洞是最重要的吧！”说完，便呵呵地笑了笑。况且，她真的一点也不觉得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走了很久的山路却没有一丝疲惫感，好像所有的疲累都被对方无暇的笑给一一洗涤掉了，那么地，不可思议……
　　“我知道了。”阡陌绯笑意愈加明显，“要是觉得累了，可不要硬撑啊。”
　　翡继凝视着他美如白雾的笑，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不是错觉，真的。偶尔的，阡陌绯的笑会带着点小孩般纯真，仿若小时候两人相遇时年幼的他的笑，温和而不柔媚的笑容会让人目眩得如被抽去了思绪般。
　　就在翡继想说什么时，两人却顿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森林此时变得异常的安静，这种静，似乎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使人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这暴风雨前的宁静。
　　眼神四处游移，阡陌绯虚了虚眼，将灯笼放下，然后松开了牵着少女的手，慢慢滑下。
　　淡光一闪，一柄银色的长矛便出现在手中。
　　“咻”地一下，从不知名的暗处突然杀出了一大群怪兽，它们的模样不仅丑陋，而且体形却极为壮大，速度闪电般迅猛！
　　“小心。”
　　握住翡继的手臂，阡陌绯迅速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接着一记帅气的前踢，将迎面冲来的怪兽猛地踢倒在地，那力道之大，使怪兽在地面滑了很远变后就成了一滩流沙。然后他又瞧准时机地将手里的长矛如同利剑般刺了出去，正中一只怪兽的额中心！
　　一边战斗的同时，阡陌绯也一边回头下达指示：“翡继你赶快到树后面的草丛里去躲着。”
　　可话才刚一出口，一只怪兽就突然杀了过来！它猛地扑过来，原本紧贴在一起的两人为了躲闪不得不一前一后的分开。
　　但这仅是第一道攻击。
　　就在两人刚避过了第一道攻击时，另外两只怪兽也立刻朝翡继发动进攻，进行左右夹击！
　　瞧见自己左右两边已经围着怪兽，翡继很迅速的一个潇洒地后翻，跳到了身后高大的树干上！然后她便利落地使出了冰之术。
　　冰刺呈现在她四周，就像羽箭般，一次几发！凌空的冰箭飞速贯穿了跳到空中准备发动进攻的怪兽的身体！
　　而反击的同时，她还本性不改地打望着那厢边战斗着的阡陌绯。
　　不得不承认，以前她还认为像长矛这种类型的武器应该使不帅的，可瞥见对方那潇洒十足地一刀将几只怪兽斩为两段后，她还真有点禁不住想拍手叫好了。
　　果然是人帅，使用什么武器都帅啊……
　　不消片刻，对翡继来说弱不禁风的魔物就被阡陌绯消灭得一干二净。
　　“翡继，你没事吧？”
　　来到大树下，阡陌绯忧心地问。
　　“没事！没事！一点事也没有，放心好了！”大而化之地摆着手，在看见对方伸出双手时，她便纵身一跳，被阡陌绯温柔地接入怀中。
　　如此近距离地接近，害她的心一阵猛跳，这种感觉是与接近其他男人完全不同的。
　　那是不好意思的心跳，而这却是迷恋的悸动。
　　“绯师兄还是这么帅阿！”为了缓和心情，翡继只好打哈哈。
　　“你干得很棒哦，翡继。”阡陌绯赞许地望着怀里的女孩，将她轻轻放到地面，“要不要休息下？我担心你会累。”
　　“不用了。”翡继摇头，“还是赶快走吧，要是休息的话，搞不好又会遇见魔物。”
　　“我知道了。”笑着颔首，阡陌绯拣起了被放置在一旁的灯笼。
　　翡继看着这一切，好笑地赞叹对方的厉害，想刚才如此惊心的战斗他还有机会保护好灯笼的火苗不被熄灭，这感觉还真有点可爱呢！
　　“走吧。”
　　“嗯！”翡继愉悦地点头，
　　最后，阡陌绯伸出牵引少女的手时，那手与手之间的感触似乎稍稍有些不一样了。比先前更有力，像一层坚固的防御壁，但也更加的温柔，如同被温暖的阳光包裹住般，带着叫人迷醉的气息……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在林子里，而灯笼里微弱的薄光在树叶的阴影间晃动，将森林里的世界摇曳得明暗不定。透着薄雾前进，在微光的覆盖下，仿佛每一步都是另一个世界。
　　路上，翡继依旧望着阡陌绯深邃的背影，一个个大大的疑问像泡泡般不断涌上头顶。
　　该不该问呢？
　　但是，就算问了对方也不见得会回答吧？
　　思考着一系列问题，翡继不禁轻轻拧紧了眉，脸上顿时带上了点淘气。
　　然而就在她准备开口询问时，对方却蓦地回过了头，让她没防备的心被吓了一跳。
　　“绯师兄，有……有什么事吗……？”
　　“这话应该是我问的吧？”阡陌绯笑了笑，眼里若有若无的飘散着一层温柔的薄雾，叫人有点沉醉，“你不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
　　“呃！？”翡继愣住，“你怎么知道？”
　　但对方却并没有回答她，只是温柔的眼神闪过一丝狡黠：“秘密……”
　　翡继呆呆地凝视着阡陌绯清澈的眸子，恍惚了片刻，才不好意思地抠了抠脸颊：“那个，要是绯师兄不想回答的话，可以拒绝。”
　　阡陌绯停下脚步，静静地望着她。
　　“绯师兄，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峡谷呢？蓝说过有人来指的你吧？这次你跟我们一样要去织锦，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直直地望着他，翡继不禁虚了虚眼，“那件事……”
　　“你很想知道答案……？”阡陌绯微微垂下眼睑，不经意间，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如果我说知道了对你没有任何意义呢。”又再度牵起少女温暖的手，他示意边走边说，“蓝说的那个人的确是我，不过我骗了他。翡继你放心好了，我只是想要最后再见你一面才会出现的……”
　　“最后！？”翡继停下脚步，睁圆了眼睛。
　　在阡陌绯说出刚才那番话时，她发现他原本明亮澄静的眸子突然变得有丝暗淡，带了点无奈与悲愁。
　　“绯师兄……”
　　在火光的晕染下，阡陌绯的脸孔苍白而光洁，那恬静温和的目光泫然欲泣，像萧瑟深秋里飘零的落叶，孤独而落寞。
　　这样的眼神她曾经见到过的，那是她这一生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一瞬。
　　蓬莱山上，阡陌绯最后一次看望自己时，就露出过这样的眼神。但比起此刻的阡陌绯，他那时目光里的苦涩更加叫人心痛难耐，然而自己却依旧什么也没说，除了愣愣地看着他，什么动作都没有了。
　　她知道的，自己伤害了他……
　　而阡陌绯下意识地微微扬起了头，仰望着深黑的树阴：“翡继，那件事后，我想你应该清楚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了，你不也这样回答着我吗……？”
　　“不是的！”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就已经激动地破口而出，“我那个时候的确无法接受！因为绯师兄在我心理是那么完美的存在！所以……”双手用力地揪住了胸口的衣衫，一条条褶皱花脉般展开，“所以，所以我……”
　　翡继那幽静地眼眸隐隐泛起薄薄的水雾，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让一旁阡陌绯的心不禁一紧。
　　“我承认……”翡继懊恼地道，声音里带着哭腔，“那时的我的确很惧怕绯师兄……就连现在……那烙印在脑海的画面也让我害怕着你。可是……我很清楚，有一句话，无论如何都要说出来……”
　　见身边的少女一脸难过，阡陌绯为难地笑了笑。
　　“我知道翡继要说地是什么。”微笑里带着释怀的涵义，眼神放柔，先前的寂寥顷刻间自眼里消散开来，“因为我比任何人都了解翡继。”
　　这话在传递进耳里地那一刻，仿佛带着一股魔力，让少女的内心翻起柔软的涟漪。
　　阡陌绯对她来说，就像一缕阳光，既温暖又美丽，而且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神秘。
　　她看着他，眸光中闪烁着泪光：“绯师兄，我想对你说……”
　　“翡继。”
　　不等她的话出口，阡陌绯便伸出修长的双臂将她抱进了怀里。
　　翡继整个人当场愣住。
　　“绯……师兄……”
　　头就这样枕在了对方的胸前，这一刻，万物仿佛都没有了声音。
　　从拥抱里，她触摸到了那令人怀念，渗入了身体每一个角落的既美好又温暖的光泽，这层暖度就这样轻轻将她包裹，开启了心房原本封闭的枝脉。这些四面八方长出来的情脉成为了内心唯一的色彩，像是要把心里的每一寸罅隙都填满般。
　　阡陌绯埋首在她的肩颈间，艰涩地说，那声音像是快要终结的细雨，飘渺而脆弱，逐字逐字地传进她的耳朵：“翡继，不管你说出的是什么……我的心意与决定都永远不会再改变的……”
　　这是永远的拒绝。
　　翡继明白，再清楚不过，因为率先选择拒绝地是她。
　　但是，会有这样的结局并非全是她的错啊！为什么一点挽留的机会都不再给她呢？
　　既然不愿意给她机会，又为啥还要出现呢？
　　要是就这样永远不再见，翡继会继续以自己的意志走下去。可是当他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至今为止，所努力建筑的防御壁在一瞬间便全部瓦解了。
　　“我不要！我不要再失去了……”她紧紧地回拥着这无限温软的怀抱，十分清晰的热度倾覆着指尖，终于竭力地哭出了声，“度过了漫长的两年……我终于见到绯师兄了……”
　　胸口忽然陷落出一片空虚，那片空缺越来越大，如同从荒芜的土地里疯长出来的荒草，吞噬掉了之前所有叠加的温度。
　　翡继泪如雨下：“会永远待在你的身边……我曾经说过的……”
　　即便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也义不容辞。因为她知道，要是这一次放开阡陌绯的手，他就真的会离开自己，他就真的不再是属于自己的绯哥哥了……
　　翡继哭着咬过下颌：“我不要，和绯师兄分开……”
　　她的泪水让阡陌绯心中的一隅响起了最孤寂的声音。
　　“翡继。”他宽慰地亲吻着她的额头，声音散糅在空气中，“你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姑娘了……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透过肌肤和血液，男子亲吻的温度转化为了细腻的声音，贯穿了她体内这两年里被抹成空白的间隙，停留在了时光和记忆交融在一起的边缘尽头。
　　那是一份美好。
　　却又让人如此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