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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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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驾到——”
门外一声通报,长长的尾音透过浑闷的空气穿进大堂。场子里竟是安静了几分,大半的百姓们纷纷移了目光,好奇地看向大门处。毕竟太子殿下可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见到的,且还是如此近距离。
百姓们纷纷暗地里高兴,觉得今日硬是拼着挤破头也要挤进来的劲儿,值了!简直是千值万值!
秦以默却是暗地里苦笑:我只是想见识一下所谓的蓝衣琴师,也不是真的想搅这一趟浑水啊!大侠和琴师是同一个人也就算了,半路杀出个梁王也不提了,可是连太子殿下也来凑热闹是个什么鬼啊?当真是好事不留名,坏事传千里?
太子殿下来人一袭华贵宽袖紫衫,玉冠束发,眉宇明峻。他跨过门槛,微微一笑,温婉儒雅,动作潇洒地打开手中的象牙折扇,轻轻扇动着。
一队士兵率先涌入大堂,隔开了堂子内的平民群众,为太子殿下开了一条道。太子殿下直径朝逸仙台上的三人走去。
梁王单膝跪地,低头大声道:“参见太子殿下。”
除了不懂礼数只管看热闹的群众,台上几乎所有人,也学着他的样子单膝跪地,齐声道:“参见太子殿下。”
唯有蓝衣琴师矗立在那儿,依旧笑容羁秀,丝毫没有要下跪施礼之意。
太子很好奇地看过去,琴师眨了眨眼,并不作声,两人竟是对视起来,
四下跪着的人,悄悄抬眼瞄起台上的两人。一个蓝金衣袂,如天海日辉,绿眸中泛着精明的光,恍若桀骜不驯的鹰隼;另一个华贵紫袍,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宝石,也在不经意间流露着属于王者的尊贵和典雅。
像是水墨画卷中走出的人儿!这样鲜活的画,就是看一眼,也足够心旷神怡、沉醉于此了。
秦以默瞟了一眼,只觉一阵心绞痛。难不成大侠还要和太子殿下对着干?那可是储君啊!可不比梁王,他可代表了整个王室啊!
梁王见太子良久没反应,觉着气氛越来越诡异,轻咳了一声。
太子身旁的小厮恍然回过神来,上前一步,指着琴师,故作气势汹汹的样子:“大胆......”
“妖民”二字还未脱口,太子收起折扇就往他的手背上一敲。小厮吃痛,被太子冷冷的目光吓了一跳,赶紧闭了嘴收了手,悻悻地退了回去。
太子缓缓道:“琴师的眼睛真是漂亮,像是自然矿宝的孔雀石”
琴师回道:“传闻太子殿下神清文雅,威仪独绝。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太子轻笑一声,又转过身,向众人道:“诸位不必多礼,快请起。”
“谢太子殿下。”一地的人忍着腿酸,快速起身。
太子道:“刚刚被琴师这双有魔力的眼睛吸引,一时忘了事儿,还望诸位海涵。”
杨琼向前鞠了一躬,道:“太子殿下光临逸仙楼,实乃尔等荣幸,哪儿敢有丝毫怪罪殿下?”
太子道:“杨先生,您乃长辈,不必如此客气。”
心细的太子早就觉察到:他的三弟——梁王,从看到他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和平时的跋扈模样截然不同。
他两步走到近前,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挑起了梁王的下巴。
“三弟,看你表情,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秦以默悄悄看了一眼大侠,心里不安:不好,这梁王要是告状......
“皇兄......”良久,梁王口中才挤出一句:“我命府中暗卫捉拿他......”
“嗯。”太子眉尖的儒雅笑意散了几分,“然后呢?”
“然后......失败了。”
太子的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光,冷冷道:“你忘了我怎么和你说的?”
“对不起,我只是......”
太子厉声道:“不必找借口!错了就是错了。”
梁王的眼神中还透着些许不甘,但他终究是不敢顶撞皇兄,小声道:“是——”
太子继续道:“要是我不来,我看你今天要在这儿戳个大窟窿。”
秦以默只觉听得费脑,这剧本不对劲啊?
太子面向琴师,转而微笑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太好了!太子居然帮我问了我最想问的!秦以默竖起耳朵。
琴师瞥了一眼秦以默,才道:“免尊无姓,名笛音。”
太子明察秋毫,就琴师只一瞬的目光,他觉得琴师身侧这个白白净净的少年,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肯定不一般。
太子点头,又道:“好,那么笛音阁下,请问这位是?”
秦以默仿佛吃了哑巴亏,心里很是焦灼:太子殿下你直接问我啊?你问笛音大侠干嘛?我又不是他的谁......
见笛音良久不说话,太子微微蹙起了眉,他开始怀疑:难道自己问错话了?
秦以默觉得这样下去只会越发尴尬,急忙向太子作拱手礼道:“太子殿下,小生姓秦名以默,只是一介种地草夫,琴师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
太子笑然,拱手回礼:“原来如此。秦公子,笛音阁下,我有一事相求。”
笛音眉毛一挑,道:“但说无妨。”
秦以默故作淡定:“殿下请讲。”
太子继续道:“梁王生性莽撞,但心地实乃善良,本是无意冒犯笛音阁下,此前发生之事,多半是场误会,还望阁下和公子原谅。”
误会?梁王明明是谋划已久,早有准备!你倒是说说有什么误会?秦以默心底略觉不爽,但他到底是没多嘴。
笛音听罢,微微侧头看向太子身后的梁王,没说话。
太子心领神会,将梁王拽到前面,“过来,道歉。”
让亲弟弟梁王——一介皇亲贵族在众平民百姓面前向琴师道歉,可谓是将琴师抬到了与他平起平坐的地位。
梁王只觉他生平颜面全在今日丢完了,嚅嗫道:“二哥......”
太子面色不变,“知错就改。道歉!”
梁王一咬牙,狠狠一弯腰,道:“对不起。之前我猜测阁下身手不凡,只是想向阁下讨教一番,多有得罪,实在抱歉。”
笛音道:“你的讨教倒是挺别开生面啊。”
笛音的语气不温不火,太子以为他是不愿原谅梁王,问道:“阁下的意思是?”
笛音耸耸肩,“别问我,问以默。以默没有意见,我就没有。”他又拍了拍秦以默的肩。
这声“以默”叫得秦以默本人浑身鸡皮疙瘩。虽说他完全不信梁王那一套说辞,但当太子和梁王齐齐看向他,他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没有意见。梁王殿下说是讨教就是讨教,不懂就问,实乃学问,我哪儿敢有什么意见啊?”
太子微笑道:“多谢秦公子。那......”
笛音道:“哦,那就这样吧。此事我当没发生过。”
梁王有些敷衍状地拱手一礼,道:“多谢阁下。”
太子嘴角勾起一丝浅笑,道:“那么此事告落。其实我来此,主要是有另外一事相求。”
秦以默心道:你怎么事儿那么多啊?
“父王和六妹听闻阁下的琴术已至乐音化形的境界,乃天地独绝,难得一闻。想盛请阁下去宫中轻奏一曲,给深宫之人开开眼界,也给宫中带点祥瑞之气。吾等诚邀阁下前往,定会仔细待客,且定有厚赏。”
太子话毕,笛音没有回答。
秦以默暗自揣摩:果然,这才是你们的目的吧。既然大侠以前不想去,那他以后铁定也不会去。而这太子殿下似乎挺好说话,不会像梁王那样强逼我们去,那还有什么去王宫的理由?唉,这么多人看着呢,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拒绝,只能希望太子殿下不要记恨了。
太子继续道:“父王年岁已高,而六妹还是个养在深闺、足不出宫的小孩子。请阁下进宫,并不只是陛下和六公主的意思,也是我本人的意愿。我诚心希望阁下能来,让父王在有生之年留个美好意想,让六妹见识见识宫外的真正的高绝艺术。”
秦以默越发觉得太子话中夸张了,若陛下和六公主真如此想听笛音大侠弹琴,为何就不能来茶楼听呢?不是还有专门的三楼留给贵客吗?难道就仅仅是因为所谓的皇家尊严?那太子这番不为尊严的作为和请求又是为了什么?
“好。”
秦以默懵然转头,笛音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笑容直面着太子。
太子眨了眨眼,“阁下方才......”
笛音道:“我说好呀。我们和你去王宫。”
一种强行被打脸的憋屈感油然而生,就像是你以为你考中状元了,结果文官立即上来撤榜,说是登错名字了。秦以默想不明白,为什么啊?
太子眼中闪着惊疑不定,却又喜笑颜开,道:“那二位可愿直接随我入宫?门外已经备好马车。”
秦以默这才后知后觉地抓到了重点:笛音大侠刚刚说的是“我们”?我们?那个“们”是加上了我?他就算答应入宫,可为什么要带上我啊?难不成那句“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不是玩笑话?
尽管这么想,但他可没有胆子就这么直白地问出口。
太子率先领队,一行人下了台阶,秦以默回头看了眼,注意到玉树和杨伯伯的神情皆是焦虑而担忧。
秦以默道:“太子殿下,我可以和我朋友说几句话吗?”
太子微笑:“当然,我们在马车上等你。”
他又看了眼笛音,笛音这次却是没笑了,只轻轻点了点头。
秦以默向杨琼行了一礼:“杨伯伯不必担心,我想和玉树说些话。”
杨琼的眉头化开了些,指了指后院的方向。
秦以默携了玉树来到后院,还是那颗凤凰木和大片的白花,四下无人,一片静谧。终于没有无数双好奇的眼睛再盯着他,草木花香扑鼻,他感到浑身舒畅自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