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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琴师【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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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以默被放在地上后，明明脚踏实地，却只觉一股热流从头顶流到脚跟，腿都软了。
蓝衣琴师看他一副摇摇晃晃重心不稳的模样，伸手想要扶他。
见此情形，秦以默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他本就腿脚发软，偏偏后退一步还踩在了茶水水渍上，脚下一滑，一屁股就跌坐在地上。
蓝衣琴师刚伸出手，动作却终止在空气中。
玉树先他一步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在秦以默的身后用力地将他扶起来。
玉树抓着秦以默的肩膀，低声道：“没事吧？”
秦以默摇了摇头。“就是腿有些软，屁股有些疼。”
玉树凑近他，耳语道：“你认识琴师？”
秦以默再次摇了摇头，过了一秒，又突然点头道：“他就是大侠。”
玉树一噎，“什么？！”
玉树转过头来正眼打量起离那他们只有两尺远的人儿。明明隔了黄纱帷帽，他看不清琴师的脸，却总觉得黄纱之后有一双不善的眼睛也在反复打量着他。玉树只觉心头一空，莫名钻出一股寒意。
秦以默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我是不是该说点什么？我说什么好呢？他为什么要问我名字？他怎么不说话了？我是不是也该问他的名字？
千万思绪拧成一道乱麻，最后他开口道，“那个......大侠你还记得我吗？上次......”
“小心！”琴师忽然开口打断他，一步就挡在他的正前方。
叮一声，黄纱飘飘，在空中打着旋花，金黄的帷帽被一十字飞镖给钉在了墙上。
四下人群传来低呼声。
秦以默瞪大眼睛盯着琴师的背影，黑发披散至腰间，闪着油亮亮的光泽。他半晌没反应过来。
当他反应过来，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大侠的帷帽掉了？大侠的帷帽居然会被打掉？到底谁有这个能耐？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我的存在？！”身后传来的男声回答了他。
身着玄色朱纹云龙袍的男子从大门口一跃而起，落在了秦以默的身侧，恶狠狠地看着他们。
四下围着他们的黑衣人齐齐下跪，“参见梁王殿下。”
秦以默心里一惊，梁王？他就是梁王？搞了半天，还是我去送信让他来的？
“哼。”
秦以默听到他的前方传来一声轻笑。
“身法倒还不错。”
琴师轻飘飘地转过身，瞥了一眼那似乎有些气急败坏的梁王，就挑眉看向在一旁呆若木鸡的秦以默。
那目光略微放肆，丝毫不加掩饰。
秦以默自然注意到了，除了那赤/裸/裸的目光让他有些发毛，剩下的，只有发在心神的赞叹。
赞叹这一张年轻的脸，就像他的温醇嗓音，正如他的阳光气息。秦以默曾想过到底要有怎样的容颜才配得上他的本事，才称得上完美？再多次的想象，终究是比不上今日一见来的贴切。
琴师的肤色浅淡透明，高鼻薄唇，碧色的眼眸似一汪绿潭，清澈无比，分外动人。他唇角微扬，眉尖稍稍挑起，眼波流转，眼眸里浮动着秦以默的轮廓，他的表情像是在欣赏一幅极美的艺术品。
“哎哟。想不到我们的琴师大人是西疆人啊？”梁王忽然开口，语气中有些阴阳怪气。
琴师似乎颇为不舍地移开目光，看向那梁王，微微皱眉。
“不。我不是。”
大侠的眼睛是绿色的。秦以默这才想起来，只有西疆人，才会有绿眼瞳。可是，他的头发......
梁王接着道：“哎！我忽然想起来了。纯血统的西疆人除了一双绿眼睛，还应该有一头黄毛，而你......啧啧，好一头亮丽的黑发。原来琴师大人是混有西疆血统的杂种人啊？”
琴师还未开口，秦以默忍不住插嘴道：“我呸！你会不会说话？这叫混血！混血你懂不懂啊？还什么杂种人.......我看你才是杂......”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背。“以默！”杨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三楼走到了他身边。
“啊！”秦以默回头一看，“杨伯伯你什么时候下来了？”
杨琼老先生没理他，走上前向梁王行了一礼，道：“梁王殿下，小孩子口不择言，还望......”
“哈哈哈！”梁王大笑道，“小孩子？他个头比我还高，你说他是小孩子？杨老先生，你莫不是犯了欺上罔下之罪？”
梁王身旁的随从突然开口，“大胆刁民！还不跪下！”
杨琼身子一颤，一时语塞，正准备跪下，却被秦以默上前一步给扶了起来。
梁王见此，冷笑一声，道：“依我看，你们......”
“依我看，我的眼睛是什么颜色，我有什么血统，都与你无关。”琴师忽然开口道，“所以，你不过是在狗抓老鼠，多管闲事。”
“你？！”梁王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低吼道，“你说我是.......！？”
“狗。”琴师的语气依旧平静，“我可没说你是狗，你自己要对号入座。”
杨琼身子再次一颤，而秦以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四周的群众包括玉树在内差点惊掉了下巴，皆是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你。找。死。”梁王咬牙启齿，手势一挥，黑衣人纷纷暴起，向琴师扑去。
“还没玩够吗？”琴师开口的同时又侧身躲过了身后的一剑。
秦以默急忙拉开了杨琼和玉树，他们可没有大侠那深不可测的武功，刀剑什么的还是离远点的好。
铮然尖鸣，长剑出鞘的声音。秦以默这时方才注意到，原来大侠的腰间还悬了一把长剑。
荧荧的剑锋，清光四射。
与之前的只避不攻不同，也看不清他是如何出剑，只见青色的剑芒伴着殷红的血滴在空中闪着妖魅的光。
原本仿佛还与他势均力敌的黑衣人，陡然间，呈节节败势。
“停！”梁王吼了一声，“都退下！”
黑衣人们立刻就停了动作，像是得了赦免金牌，飞快地退离了那罗刹般的蓝色身影。
逸仙台上四处沾了血水，琴师的剑刃上却不见一丝血迹，他面无表情地收剑回鞘。
“好的很。厉害的很。”梁王拍着手走近了几步，眯着眼睛看他，“那么敢问琴师大人，你是要与整个中楚王室为敌？”
“没有。”琴师依旧面带微笑，“你想多了，我不过是正当防卫。”
“哼。”梁王强忍着想将他的笑脸撕成碎片的冲动，接着道，“那么，我们三番五次来请阁下去王宫做客，奏上一曲，阁下却从不给一丁点面子？难得今日有机会见上一面，阁下却不是恶语相向就是大打出手？”
琴师道：“唉唉明明一切都是你们先开始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不是你们的明哲道理？”
秦以默心中很是过瘾：对，明明就是你们先动的手！说不过了吧？打不过了吧？哼，这么多人看着呢，自己作孽，活该丢脸。
梁王深吸一口气，道：“好，就算是我们先动手，我道歉。但是，一直都是阁下不给皇家颜面在先，那么，阁下这么做，可有理由？”
琴师毫不迟疑地回道：“我不想。”
梁王道：“什么？”
琴师慢悠悠地道：“我说，我的理由是，我不想。”
静谧，死一般的肃穆沉寂。空气里透出一种淡淡的，却令人心惊的黯然。
秦以默看到梁王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他忽然有些心疼他了，高高在上的一尊贵族，却在一众平民百姓面前彻彻底底地丢了脸面。
忽然，梁王转过头来看他，秦以默的心跳漏了一拍。
“既然我拿阁下没办法，那自然得有人替阁下入宫。”梁王指着秦以默，毫不迟疑道，“这个人，给我拿下！”
眼看着黑色的影子一个个地窜出，飞快向他逼近，秦以默很是懵然。
不是吧？怎么让我背锅啊？怪不得刚刚右眼皮一直跳，这这这这祸事也来得太快了吧！
蓝色的身影却是到得更快。
“跟我走！”眨眼见，琴师就抓着他的胳膊往外跑。
梁王大喊道：“跑！接着跑！跑到天涯海角也是戴罪之身！我看你能护他一时，能不能护他一世！”
秦以默感到大侠似乎有一瞬停滞，然而很快又更紧地抓住他。琴师身周似乎有着一层无形的波，推着人群往两侧散去。
“你们今天走了，这世上将再也没有逸仙楼！”
这一句，像是戳中了秦以默的逆鳞。明明两人都已出了逸仙楼的大门，他又拉着琴师停了下来，道：“大侠，我们恐怕不能就这样走了。”
琴师挑了挑眉，道：“怎么？你想和他去王宫？”
秦以默道：“大侠，放心吧。梁王的目标是你，我去会会他，没事的。我跟他去皇宫转转，就当见见世面了。”
大侠依然抓着他的胳膊，“你傻吗？你以为他是请你去做客的？”
秦以默摇了摇头，无奈道：“我自然知道他是拿我当人质，可人质至少是安全的。我们若走了，这好好的逸仙楼可就要被他们毁了。而且杨伯伯和玉树还在那儿，我岂不是害惨了他们？况且梁王是我送信叫来的，多少都有我的责任。”
大侠默了片刻，忽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好，那你去吧。”
秦以默见大侠放了他的胳膊，吁了口气，道：“大侠，你走吧。这里的烂摊子就交给我了，你就当我是在报恩了！”
他刚转身要往回走，大侠竟然两步走到了他的身侧。
“我跟你一起。”
秦以默：“......”
他的步子稍稍顿了顿，琴师晃眼就已走到了他的前面。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可以劝大侠离开吗？他有那资格吗？
一蓝一灰两道身影重新出现在门口，逸仙楼里里外外无数双眼睛纷纷看了过去。
梁王见那两人刚跑了没几分钟，又折了回来，心中一口闷气倒是舒解了几分。
四下里人们低语着，叽叽喳喳一片，却是听不真切。
梁王一脸的嘲讽表情，“哟～哟，这逸仙楼有这么好？二位竟这般舍不得？”
阴沉的嘲讽，分外刺耳。
秦以默道：“我有罪，我跟您入宫，接受惩罚。”
梁王抱着手臂，道：“你是哪根葱？你有什么罪？说来听听。”
秦以默鞠躬行了一礼，道：“我不该顶撞殿下，更不该扰乱殿下行事。殿下宽厚，还望殿下不要迁怒逸仙楼和这里的平民百姓。”
“呵呵。”梁王冷冷一笑，“看起来，你还是知道基本礼节的。”
梁王瞥了一眼琴师，顿了片刻，又道：“不过，我要你有什么用？我的目的可是这位琴师大人，他不去，你去了可永远别想出来。”
秦以默刚要开口，琴师大人却道：“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秦以默：“......”
此等惊人之言一处，满堂之人皆石化，人人瞠目结舌。
梁王眼神复杂地看着这气质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忽而大笑道：“有意思！当真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