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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Chapter 70 ...

  •   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身自缄默。——摘

      叶煊一路奔下楼冲到街道上,第一时间扫视所有私家车,同时拿出手机给江北桥去电话:“马上查信义区七彩大道南段靠近七彩俊园小区的全部监控,葛妍上了什么车、身边有什么人,都查清楚!”

      江北桥接通电话就被没头没尾塞了这一段,居然没有丝毫犹豫,扭头就往交警队跑:“好!”

      叶煊把四周看了一圈也没什么发现,掉头往回走说:“通知队里来几个技术员调小区监控。”在门卫亭旁敲了敲门。

      “什么事?”门卫不耐烦地打开门,手机里正在播综艺节目。

      叶煊掏出证件给他看,“刚才从小区出去一男一女,男的这么高,偏瘦,女的是个中学生,一米五左右,胖胖的,戴着牙齿矫正器,看见往哪儿走了吗?”

      门卫赶紧收起手机说:“没留意,不过我们小区治安很好,没小偷!”

      叶煊一言难尽地看他,对电话说:“让老戚带交警队给我把七彩大道附近堵死!”

      门卫好奇问:“抓什么人啊警官?人贩子吗?”

      叶煊刚想打发他,一扭头就看见对面过去一辆车,驾驶员就是方老师!

      “叶……”刚刚赶来的谢长亭眼看着叶煊横穿马路后拦下一辆计程车,绝尘而去,只好对苏远说:“苏老师,要不您先回?我们这边一时半会儿抽不出空来。”

      也是万万没想到方老师和葛妍还没走,叶煊匆匆一瞥那车就只剩车尾气了,只好横空出世般抢上了后面的计程车。司机正想骂他不要命,一个证件就贴到脸前:“公安办案。开车,跟紧前面那辆黑色凯美瑞。”

      “好,好好。”谁想到车一耸居然熄火了。

      叶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头一回遇上警察,给我整紧张了。”

      “没事儿,跟紧。”叶煊盯着凯美瑞冲电话说:“小江,告诉他们直接堵黑色凯美瑞,车牌蓟C922KF,沿路监控也给我盯紧了。”

      “头儿你在哪?戚队带人出警了,这时间路上堵,过去还得有一阵。”

      “先让附近执勤交警进行拦截!我就跟在他们后面。”

      不知道是前车故意还是天意,凯美瑞在路上绕了一阵后,在某个十字路口甩开了叶煊,没几秒就混进车流中不见了踪影。

      “跟上啊师傅!”叶煊望着凯美瑞远去的背影差点气疯了。

      司机也急:“红灯啊警官!”

      “有我在你闯红灯还能扣分吗?”叶煊动作利索地按下双闪灯,“给油走!”

      司机看了看十字路口飞一样的车流,咽口水说:“分不分的倒没啥,得有命过去啊!这么多车搁哪儿走?”

      叶煊皱着眉“啧”了一声,再三确认跟丢后掏了一百塞给司机,“谢了。”司机推回来不肯要,“不收不收!”叶煊懒得多纠缠直接把钱放座位上,在马路中间开门下了车。

      他反手关上门,抬手挡了一下脸,迅速穿过车流回到人行道上,戴上了耳机说:“我跟丢了,你们那边怎么说?”

      江北桥回:“车流量大,还在锁定。”

      吴一用的声音传来:“你都能跟丢?那我还带兄弟去七彩俊园吗?”

      “去,那里会合。”

      叶煊赶回七彩俊园小区,谢长亭和吴一用带了人上楼走访询问,苏远居然还在,一见他就背着手皱起眉来:“你们小年轻办事太糙了——两个大活人都能给放跑,你回去等着挨训吧!”

      叶煊迎着阳光掏出墨镜戴上,吊儿郎当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这就……”

      苏远本想再念叨几句,电话响了。来电是秦觅,叶煊走远两步说:“哎呀,我办事不力要挨骂了,秦顾问你说怎么办?”

      他这没头没尾的话秦觅居然也懂,还有模有样安慰起来,“江北桥那边从监控上应该能有收获,别太担心。”

      “咦,”这下换叶煊纳闷了,“你也知道了?”

      “出警动静那么大,想不知道都难。”秦觅说,“你方便吗,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多重要?求婚那种吗?”

      秦觅被他胡搅蛮缠说笑了:“正经点。”

      叶煊来回踱步说:“我很正经啊——不算特别方便,周围都是人,看你要说什么了。像求婚这种私事就不是很方便,我对着手机单膝下跪感觉太寸了——不过你要是答应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

      秦觅实在说不过他,直接跳主题,“我整理奚白烟的遗物时发现了一个商标,粘在她身上那件护士服的衣领内侧,之前一直没注意到,这商标……”

      “老大!”吴一用抱着手机冲过来,“出大事了!你看!”

      手机视频里正在直播。

      叶煊定睛一看——画面里竟然是葛妍!

      “秦觅我等一下打给你。”叶煊挂断电话就连珠炮似的问:“这什么意思?微博账号是方老师的,他拉着葛妍直播干什么?说什么了?”

      谢长亭终于跑过来,气喘吁吁说:“刚开始,他说找来了目击者,要公开审判犯罪的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小江!我现在就要知道他们在哪!”叶煊冲耳机喊。

      江北桥急得都快在监控前跳脚了,一抹额头上的汗说:“再给几分钟!马上好!”

      直播里葛妍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一直低着头,但熟悉的人绝对可以一眼认出来,这样的伪装暴露在网络上基本等于没有伪装,只要有心就会被找出来。

      她说话了:“大家好,我就是那个霸凌视频的提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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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站在警方的立场,还不能确定方老师和葛妍的意图,但这一连串的行为不可否认在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微博热搜接二连三上榜,视频被疯狂转载,甚至网民们集体跑到蓟城公安系统各官方微博下要求给出调查结果。

      而方老师和葛妍理所当然被视为正义的化身,推上神坛。

      他们敢于站出来为别人的悲惨遭遇发声,哪怕只是普通的中学老师和学生;他们敢于和有钱有势的强大势力对抗,哪怕势单力薄、无人支援;他们敢于曝光阴暗角落里隐藏的肮脏罪恶,敢于将校园里虚伪的和谐美好戳破,一把扯掉那块早就无法敝体的遮羞布。

      他们的形象空前伟大、光荣、正确。

      一时间网民们口径统一,坚定认为如果他们都不是英雄,这世界上的公理正义便都不过空话——
      他们必须战胜邪恶!

      如此凭一己之力战胜坏人的故事,才是人们希望看到的。

      另一方面,这些直接影响无一例外汇聚成河冲着市局刑侦支队来,滔天巨浪般席卷而至,把所有干警打了个措手不及——因多方的不配合、不报告造成证据链不完整,调查陷入瓶颈。

      整个刑侦队地界气压低得让人胸闷,赵国龙一把推开门匆匆而入,在穿堂的冷风中啪一下将牛皮档案袋摔在叶煊胸口上。

      正在闭目养神的叶煊被拍地手忙脚乱,坐直了身子:“有消息了?”一看是赵国龙和几位副局长,抱着档案袋站起来,抠了抠额角。

      赵国龙指着袋子说:“省厅刚下来的文件,好好看看——办不好趁早脱衣服走人!”

      闻言刑侦队一众活力四射的干警集体歇菜,心里憋屈,但又没话可说——只好祈祷叶煊别火上浇油,连累全队写检查。

      陈宗大概也是这个考量,赶紧抢先:“几个小时了还没找到人?”

      叶煊抠完脸又摸鼻子,“找到了。”

      “找到了?那怎么不尽快控制住?”陈宗十分费解。

      赵国龙则看破一切冷哼道:“你以为再爆出几个视频就能作为物证和证人证词一起打包送去检察院?那个女学生说的话可信度有多少?视频本身的可信度又是多少?我一个老古董都知道这个年代有个手机就能随便剪视频!”顿了一下,质问,“视频来源呢?她不是施暴者之一,她从什么途径获取视频?你作为案件负责人和刑侦队副支队长,你考虑过吗?”

      叶煊回:“考虑了——这不等抓了人回来再问嘛。”

      “抓人,好好,人呢?”赵国龙气急败坏,“别在那抓耳挠腮,今天之内控制不住情况你把头薅秃了都没用!”

      叶煊舔着脸说:“人在我们的控制中,等着收网呢,您放宽心,别一会儿血压又……”

      周文赶紧在旁边补充:“人在静安区的某酒店内,我们的人已经在周围布控,只要这边一声令下,随时可以控制住局面。”

      陈宗说:“那还等什么,网上都闹成什么样子了!”

      叶煊看一圈众人:“赵局、几位副局,我的职责是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别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我说句不该说的——这时候闹得越大,对我们反而有利。”

      “你这是什么话!警察查案靠舆论吗!”王伟强斥责。

      叶煊很不满地看他一眼,总感觉会说更不中听的话,秦觅赶紧拦了,温和有礼说:“赵局、几位副局、王队,抱歉我多一句嘴——这个案件处理起来比较棘手,其一,涉及未成年人犯罪,不论是施暴者还是受害人都是未成年,很容易让弱势群体产生代入感,进而引起群体性恐慌。其二,校园霸凌一直是世界性议题,备受关注,但仍然没有哪个国家能做到完全避免,可想见当这类事件不断出现在新闻上时,公众对施暴者的愤怒不断累积,达到某个引爆点,自然而然会产生远比‘为受害者讨一个公道’更巨大的能量。”

      “同理,第三点,由于范成江等人家境优渥,平时在学校的言行举止也多盛气凌人,而受害者一方与之相比则属于低风险人群,正好打在社会问题的敏感点上——范成江他们已经不是校园霸凌的施暴者,他们代表的是某些特权阶级;奚白烟也不再是遭受暴力的受害人,她就是每一个网民,每一个关注这件事的人,甚至是每个在校学生!”

      秦觅俊雅文秀的轮廓此时显得格外锋利,嘴唇单薄,下颌绷紧,竟是在他身上十分少见的尖刻模样:“恕我直言,这不是靠几个网警就能解决的。”

      他又说:“他们不是在讨要一个公道,他们要的是将积怨已久的矛盾摊开在所有人面前。”

      王伟强浓眉紧蹙问:“你说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王队还不明白吗——事情到这一步堵是堵不住的。”叶煊说着把秦觅拉回身后,“如果舆论是洪水,势必要来,我们借力打力才是王道。范成江他们几个靠家世背景连取保候审都搞出来了,我反正是没本事拿胳膊拧大腿——不如王队去省厅请个专案组来办?”

      “取保候审的事老王跟我说了,证件齐全、手续合规,东西交到你手里你也得签字。”陈宗依然是和事佬。

      “你计划是什么?口头汇报。”赵国龙说。

      叶煊说,“我让吴一用带人在葛妍他们落脚的酒店进行布控,只要……”

      “叶煊!你看微博!”谢长亭抱着电脑冲过来。

      舆论导向变了。
      不到半天时间里,葛妍就被从神坛上推了下来——被质问最多的就是视频来源。

      施暴时她在不在现场?
      如果在现场,她有没有参与霸凌?如果没有,为什么不阻止?
      如果她不在现场,是怎么拿到霸凌视频的?
      她在这个事件中到底是什么立场?现在又是为了什么站出来?
      真是为了替同学讨一个公道吗?

      有一个人对此提出合理疑问,陆续就有了更多人产生思考并发问,随着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大,进而有大批的人盲目附和,纷纷调转火力集中到葛妍身上。

      【有时间拍视频不如上去劝一劝,在现场不闻不问,现在同学死了来网上说你妈呢?】
      【同伙,绝对的。】
      【就算不在现场,能拿到视频也肯定脱不了关系吧?建议查一查。】

      一开始只是一些无凭无据的恶意猜测和疑问,还没掀起大风浪,偏偏又紧跟着爆出几张微信群聊截图。

      群名称:祖国的霸王花。
      群内13人,群主是一个叫撒旦大魔王的人,头像也是那种让人看起来很不舒服图。

      那张截图上显示撒旦大魔王发了好几段霸凌视频,其中就有葛妍公开过的。随后有六七人回应,昵称和头像五花八门,说话内容却格外统一,几乎都在叫好,其中夹杂着不入耳的脏话和当下流行的低俗词汇。

      随后群主特意点名一个成员“浮一大白”问:你喜欢吗?

      截图到此为止,但爆料人声称这个头像是《超能陆战队》中体型巨大却温暖可爱的机器人大白的群成员,就是葛妍。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紧接着又爆出“浮一大白”朋友圈里为数不多的照片,是一张合影——一大家子人站在餐桌后,中间坐着一个白发老人,葛妍穿着英才国际中学的校服,正蹲在旁边依偎着。
      配了一句话:爷爷的生日,希望他健康长寿。

      面对突如其来的惊天逆转,没人关心截图的真实性,网友看图说话后坚信“证据确凿”,转眼间葛妍就从正义斗士变成了污点证人,其可恨程度比施暴者有过之而无不及。

      【愤怒.JPG养出这种欺负同学还倒打一耙的垃圾,爷爷不被气死才怪!去死吧两面三刀的人!】
      【反转了??什么情况!蹲一个瓜。】
      【平时觉得欺负同学没事,死人了,闹大了,赶紧出来直播举报同学霸凌,自己卖惨博同情,厉害厉害,这手腕哪像普通初中生,自愧不如!抱拳.JPG】
      【丑人多作怪,诚不欺我。】
      【所以现在是霸凌学生互相举报?有人给个准确说法吗?警察还不介入调查??@蓟城公安@蓟城平安】
      【英才这种贵族学校能有什么好学生,花着爸妈的钱尽不干人事,还是个女的,现在的富二代没救了!建议都抓起来判死刑!】
      【@蓟城平安请尽快给出调查结果!校园应该是干净美好的地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应做到零容忍!】

      相比网民,市局警察们就显得“过于理智”了。

      叶煊直接无视了面前的一众领导,下达命令:“立刻通知吴一用进入酒店把人带回来!小江和王浩宇带两队兄弟去,把几个嫌疑人盯住,等我消息。”又转身吩咐谢长亭,“你立刻叫上周文去网警那边把消息来源查清楚,不管是真是假,什么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给我揪出来!网络不是法外之地!”

      “是!”众干警整齐划一喊,前前后后冲出市局。

      看着龙精虎猛的小伙子们打足鸡血干活的样子,陈宗突然欣慰又感叹,拿胳膊拱了一下王伟强,“我们年轻时候也这样,抓人的时候个个往前冲,写报告就不见人影。”

      王伟强却向叶煊投去一个冷静的注视。

      叶煊这才对赵国龙说:“赵局,我和秦觅会把案件再梳理一遍,今天一定能从他们嘴里问出有用的东西来。”

      这节骨眼上赵国龙终究还是压下脾气来,给出有用建议:“废话我不说了,这一次对嫌疑人实施抓捕要谨慎再谨慎,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不要妄动,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你是懂的,要吸取之前的经验教训,做到一击即中。”

      叶煊沉声:“明白。”

      等回到办公室,叶煊径直走到窗户边,不发一言将双手杵在窗台上,低头看自己的脚。秦觅顺手将门关上,走到他身后几步外站定,将视线定在叶煊后背的蝴蝶骨处。

      “要烟吗?”

      叶煊没回头笑了一声,“怎么又不劝我戒烟了。”

      秦觅明显从中听出了疲惫,“你,还好吗?”

      “没事儿,睡眠不足闹的。网友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全凭一张嘴,我们办实事的跑断腿——公家饭不好吃啊!”随即肩膀放松耷拉下去,回过半个头,“对了,继续说商标的事。奚白烟的遗物上找到个商标?”

      秦觅点头,走近了说:“是另一家中外合资美容器材公司的商标,不是兴盛。”不等叶煊问又说:“重点是,从商标的新旧程度上看,我和施副局长、曹副主任都认为这个商标才是老槐树那批美容器材的原配。”

      叶煊脑子里轰的一下,觉得似乎抓住了什么。

      秦觅说:“这件事还只有我们三个知道,商量了一下,我们一致认为——基本可以确定兴盛的商标是后替换上去的。”

      也许真是睡眠不足的原因,叶煊显得有点焦躁,在办公室里来回转圈自言自语,秦觅就站在窗边等着,好一阵后他突然冲秦觅说:“不对!商标是我们去老槐树那一晚换的……范成江提供的GoPro里面能看清商标吗?”

      又是没头没尾的话,秦觅却早有准备拿起报告递给他,“可以。”

      叶煊哗哗翻开,在看到视频截图和现场物证的两张照片时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两个商标一模一样。

      “不可能。”叶煊难以置信地否认。

      秦觅说:“如果事情就是发生了呢——‘当排除了所有可能性,剩下的一个不管多不合理,那就是真相’。”当叶煊抬头看向他的时候,补充:“我们做出‘不可能’的判断是基于范成江提供的视频。如果这一点是错的呢?”

      “你是说……”饶是叶煊见多识广也没往这方面想过,反驳道:“视频造假影像科不可能查不出来。”

      “视频不假。但如果拍摄内容有问题呢?”

      叶煊眼神游离了一会儿,狐疑:“你这么说肯定是有眉目,查到了什么?”

      秦觅的语调微微下沉,像是在斟酌:“我们医院心理科室的事你还记得吧?”见叶煊点头才继续,“科主任委托我从国外购买了一批器具,当时我……出于一些个人因素,选择了一家名叫通达的运输公司负责运输。合作期间我发现通达和Forever 21美容院有长期合作关系,不止如此,通达的董事长彭印新和范崇立私下也有来往。”

      “我从通达那边打听到,1号凌晨公司确实接到过一笔临时运输单,是彭印新的私人事务,很急。”

      “运输什么?”

      秦觅说:“一批旧医疗器材。”

      叶煊脸色一沉,“运到哪里?”

      秦觅掏出张纸条给他看,上面是很有标志性的瘦金体,显然是一边通电话一边潦草写下的——开源码头1727号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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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赶到开源码头的时候天已经全黑,叶煊跟着导航直接把车开到1727号仓库门口。

      “你和那个通达运输的彭总很熟?”叶煊下车拧亮了手电,往仓库大门照。

      “不熟。”秦觅在旁边站定。

      叶煊侧头看他——今晚月色很好,码头上的月光更添几分“海上生明月”的幽静。秦觅自然垂着头,月光照将衣领下隐约露出的一段脖颈的线条勾勒地更加柔和,也更加白皙,依稀能看见上面的绒毛,不论从哪方面说都像极了“天鹅颈”。

      好想摸一摸,叶煊想。

      “怎么?”秦觅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便主动询问,结果一侧头就看见叶煊盯着自己看,眼里闪烁着亮到有点瘆人的精光。

      谁知叶煊被撞破后不觉尴尬,眉眼一弯,将所有的情绪毫不掩饰地从眼角溢出来,春光乍泄般扑了秦觅一脸。

      随即刻意走开,研究起仓库大门:“那你怎么打听到跨年夜的事?”

      “彭印新的秘书。”

      那个女秘书和秦觅沟通过几次工作上的事,对秦觅很有好感,他找了个借口装作随意一问,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叶煊不知道其中细节,乍一听这话直觉上就不太对。

      “男的女的?”
      “女秘书。”

      叶煊把手电塞给秦觅,外套脱了,一边卷手袖一边笑:“秦顾问该不会为了套出信息去出卖色相吧?”一顿,笑意更明显了,“啧啧,不择手段啊!当初就是这么对付我的,真是百试百灵!”

      秦觅:……

      叶煊偏头冲他做了个鬼脸,去车后备箱里拿出消防专用的拆锁器和金属切断器,把秦觅往后推了推,“站远点儿别嘣着你,帮我望个风。”

      也不知道他车里为什么有这些东西,秦觅其他心情一扫而光,又好笑又担心上前帮他照明:“怎么又是违规操作?”

      叶煊摆弄着工具,咬牙切齿说:“天时地利与人和,那是半点碰不得!指望常规操作黄花菜都凉了!你帮我看着点,别一会儿仓库管理员过来搅合。”

      秦觅举着手电后退两步,左右看了看,“没人。”

      叶煊捣鼓了不到一分钟,仓库门锁“咔”一声就被他拦腰折断,看这熟练程度应该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可想见人民警察在工作中时常有诸多不便。

      叶煊蹲在地上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冷不丁问:“那你是为什么会觉得视频有问题?”

      “小心吹冷风着凉。”秦觅把外套披在他肩上,低头说:“我们去老槐树那一晚我发现架子上的瓶子摆放位置改变过,当时觉得异常,但找不到合理解释。后来想想,人为移动的可能性很大——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指了指仓库门:“也许答案就在门后面。”

      仓库门可不比一般店铺卷帘门一类,要厚重得多,两人齐心协力,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把门抬起一米不到,鉴于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只好屈尊降贵地爬进去。

      叶煊看秦觅姿势优雅地穿着西裤做此举动,心里的恶趣味得到满足,满脸挪揄:“快低下你高贵的头,放下你黄金般的膝盖吧,光荣的人民警察从来都不畏艰险,不辞……留神头!”眼疾手快将手挡在秦觅后脑和门之间。

      等秦觅进去了他倒是利索,站起来的时候呛得咳了两声:“呸,一嘴灰!要是里面屁都没有一个……”

      “有。”
      顺着秦觅的手电光线看去,仓库里搭起了一个临时空间,像室内拍摄影视剧会搭建的场景棚,整个空间占整个仓库面积的三分之一,周围全空着,只靠手电光依稀看个大概,两人已经觉得十分熟悉。

      叶煊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从后背爬上了脖子。

      门窗位置、墙壁和上面的各种涂鸦、货架和柜子,乃至每个瓶子和器材的摆放……从布局到摆设,这里和老槐树的那个案发现场——病理科房间,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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