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46 上元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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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先歇歇吧，奴婢炖了汤，先喝口吧！”
忙得快四脚朝天的颜落突然听见这么一嗓子，心头刚刚下去的火又上来了。
“小夕，不是说了吗，你不能上前厅来，快回去！”颜落一边低声呵斥道，一边冲着旁边的小丫头打手势，示意她将新进来的一个客人带到楼上去。
“可是……可是你从早上起就没吃过一点东西了……奴婢……”小夕有些委屈的说道，清秀的小脸皱着。
颜落无奈的看看周围，还好没有人注意。此时正是温柔乡最忙的时候，四周柱子间的莲花悬灯将大厅照的雪亮，艳红的地毯上，来来往往的是各色的客人和穿花蝴蝶般的姑娘。正中的舞台上，颜溯一如既往的弹着悠然的曲调。舞娘拖着柔媚的身体将自己拧成匪夷所思的姿势……
人人都很忙，客人忙着和姑娘调笑，姑娘忙着跟客人撒娇，就连新进来的客人也被门口训练有素的丫头们招呼着。
颜落擦擦额上冒出来的细汗，正月的寒风里，她居然累出了一身汗。回头看看小夕委屈的脸，她转身将小夕拉到了二楼拐角的一间屋子内。
急匆匆的颜落没有看到的是，楼下的雅间内，一双如鹰隼似的利眸一直盯着她们。
“小姐……”一进门，小夕就怯生生的唤道，她看颜落的脸色不善，已经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好了，你不是说要让我喝汤吗？汤呢？”颜落瘫在屋内的绣床上有气无力的说道。虽然小夕擅自到前厅让她很恼火，但是从心底讲，她还是很感动的，因为她真的好饿啊。
“啊……在这里。”小夕看到颜落没有发火，开心的将手中的托盘举高，一副献宝的样子。
颜落微笑着接过来，打开汤碗，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她认出，这是她最爱的汤。
热腾腾的香气扑到脸上带来幸福的感觉，颜落举着汤匙突然间就有些眼睛发酸。
“怎么样？小姐，好喝吗？”小夕清脆的声音打断了颜落的发呆，她抬起头，看着小夕期待的脸，挤出一个笑容。
“嗯，很好，我很喜欢。”
“真的吗？太好了，这还是四儿姐姐以前教我的呢！可惜，现在……现在只有奴婢了……”小夕的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原本兴奋得放光的脸上黯然一片。
“四儿……”颜落的心也沉了下去，这么多天了，除了那天晚上之外，两人就再也没有提过王府的事情，现在突然提到四儿，她觉得心里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崩开了。
“四儿，我走之后，她过得快乐吗？”压住心中的伤痛，颜落问道。
“姐姐她，姐姐她在小姐走后就一直消沉，做事也总是犯错，好在九公公看在小姐的面子上才不追究，可是，终究不如以前了。王爷回来后就调她到身边伺候，一开始她也还好，王爷待她并不苛刻。后来迦罗王妃来了，也正赶上王爷看上子喻，于是四儿就被调去侍候王妃了，之后的日子，总是不大好过，做下人的，哪有她那样的刚强，最后……最后还是免不了……”
颜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四儿的笑脸一闭眼就能看见。自从小夕来了以后，晚上她总是梦见四儿，各种各样的四儿，从刚跟着自己时候的小丫头到出嫁时的陪嫁丫鬟，再到后来王府的半个管家，甚至梦见四儿满是鲜血的脸。每每醒来，枕边总是湿湿的。
她有些后悔，明知道四儿的性子是万万不能在那样的王府立足的，却还是没能护住她。如今，这世上，最后一个可以算做是家人的人也走了，往后的日子，更是难过了，几乎连个念想都没有了。
想着想着，越想越悲凉，颜落忍不住红了眼眶。这一下可吓到了小夕，她手忙脚乱的替颜落抹去泪痕，惶恐的问道：
“小姐，奴婢……奴婢错了，奴婢不该提起四儿姐姐，惹小姐伤心……”
“没事，不怪你，小夕，这世上，我怕是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
“不对啊，还有王爷啊，王爷那么爱您，总有一天，王爷会来接您回去的，小夕相信。”小夕笨拙的安慰着颜落，不想却触动了颜落心底更深的伤口。
“他……他恐怕……”颜落摇摇头，说不下去了，一提到聂谨怀，颜落总是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塌了一块似的，堵得慌。
“小姐……奴婢，奴婢是不是又说错什么话了？”看到颜落的脸色，小夕忐忑的问道。
颜落苦笑着摇摇头，伸手将小夕拉到身边坐下：“小夕啊，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别再提了，我现在是颜落，不是骆颜。如果你再不谨慎一点的话，我可是就完了。”
小夕点点头，轻轻的将疲惫的颜落揽在肩头，一时之间，两人无话。
一晃正月已然过半，上元灯节到了，温柔乡在这一天并没有营业，两扇气派的红门紧闭着，却关不住里面的热闹。
唧唧喳喳的笑声飞得老远，震得树上的麻雀都飞了。颜落淡然的笑脸在一张张如花笑靥中显得格外的冷静：
“好了，好了，不闹了，现在大家都进屋去吃点东西，天一黑，我们就上街。”
“太好了……太好了……”色彩缤纷的花蝴蝶们一哄而散，间或有着一两声惊叫传来：
“哎呀，我那件大红的衣裳呢，小帘，快帮我找找……”
“当家的，我胭脂没了，借你的使使……”
“上元佳节，月圆人圆。”
颜落仰头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脑子里就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心底隐秘的地方突然一痛，随即便被强忍了下去。
黯然回头，却看见小夕站在廊子下怯怯的看着她，小脸上神情复杂。
“小夕，过来。”
“小姐……奴婢……”小夕磨磨蹭蹭的靠近，一双手在身前握紧，手中的丝帕被捏出皱痕。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奴婢……奴婢想……奴婢也想出去！”小夕用力的咬着下唇，结结巴巴的说道。
颜落看着她笑了：“我有说不让你出去吗？”
“真的？”小夕惊喜道，脸上仿佛能放出光来。
“嗯，快去准备吧，等会儿你跟我一起。”
“奴婢这就去，等会儿来帮小姐收拾。”小夕兴奋的说完，一溜烟的回房去了。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颜落。
看着小夕雀跃的背影，颜落微微一笑。虽然明知道这个时候带着小夕出去很危险，但是还是答应她了，到底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小夕脸上那种单纯的快乐，还是想通过小夕给死去的四儿一个补偿，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
夜幕降临，京城变得分外繁华，东南西北四条正街的两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明晃晃的照亮了行人的脸。绚烂的烟花不是冲天而起，映得幽蓝的天空呈现出一种暗红色。
颜落带着小夕在拥挤的人群中漫步。本来出来时，她们还和阿因，颜汐她们走在一起，谁知街上人这么多，很快就只剩紧紧攥住颜落袖子的小夕还跟着，其他人都失去了踪迹。
不过也好，人少了便可以随心所欲的逛了，颜落心想道，前面一盏缀满小花的花灯引起了她的注意。拉着小夕挤过几个人，颜落在这盏灯下站定。
这是一个花篮型的灯笼，但它的篮筐内从本该放蜡烛的地方延伸出好多长长的穗子，穗子上是金黄色的纸扎小花，一串串的，堆叠在一起，繁繁复复，分外抢眼。整个花灯繁复而不失别致，在一串串光晕中，显得很特别。
“喜欢吗？”突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颜落回身，看见莫离温柔的笑脸。
“你怎么在这？阿洄呢？你们不是一起的么？”颜落一边将目光恋恋不舍的从灯上移开，一边问道。
“走散了。人太多，你还没回答我，你喜欢这个灯吗？”莫离轻轻的说道，清俊的脸隐在街灯的阴影里，虽看不见表情，但透过那温柔的语气，仿佛看见他带着笑意的褐眸。
“很漂亮。”
“那好，你等着。”说着，莫离抬手摘下花灯上的纸条转身冲着街尾而去。
凡猜中灯上谜语者，花灯自可带走。
颜落突然想起历届灯会的规矩，心里一阵温暖。抬手摸摸冻得有些发红的脸，她突然发现原本被小夕一直纂在手里的衣袖此刻空荡荡的。
惊愕的转身，颜落发现，小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身后人潮如织，却都是一张张陌生的脸。
心底开始发慌，颜落搅着手中的丝帕，焦急的四处眺望，可惜街上黑压压一片，看来看去也没找到那抹熟悉的粉色影子。
“怎么了？”莫离拿着可以取下街灯的木牌问道。
“小夕不见了。”颜落回答道。
“哦，可能是走散了吧，没事的，她这么大姑娘了，等会儿会自己回去的。”莫离安慰道，隐在阴影下的眉头却微微皱了皱。
“但愿吧。”颜落心不在焉的回答道，目光仍是在人群中搜索。
“这个，拿好了。”莫离伸手取下那个花篮灯，轻轻的将灯提手塞到颜落的手中：“放心吧，今晚人这么多，连我跟阿洄都失散了，不会有事的。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们早点回去等吧。”
颜落低头看着手中的花灯，暖黄的光芒从花篮深处幽幽的透出来，给篮子边的黄色小花罩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乍看去，好似真花开放一般。
“我问过制作人了，他说这是迎春花，象征着春天的希望。”莫离解释道。
“春天的希望？”
“对，一到初春，这花开得最早，而且一开就是满山遍野，等开春了我带你去看，很漂亮的。”
颜落抬头微微笑：“谢谢你，我们回去吧，要不小夕回去该着急了。”
莫离点点头，两人穿过拥挤的人群往温柔乡的方向走去。
拐进繁花巷，外面的热闹和喧嚣就被隔在了耳后，周围的店面静悄悄的，大概都去灯会了，颜落手中的花篮灯在幽暗的路灯下显得格外明亮，宛若黑暗中的一颗夜明珠。
但此刻的颜落却没有心情欣赏，因为她看到了温柔乡静静的笼罩在一片黑暗中，没有人回来。
“等等吧，可能她贪玩，这会子街上正热闹呢！”莫离适时的宽慰颜落。
颜落没有说话，只是握着灯提手的手紧了紧，走上前推开了大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外面正街上隐隐的喧嚣声渐渐消失，颜落坐在温柔乡的大厅里，一脸的木然。旁边是早就回来的众人，但小夕除外。
派出去寻找的人一批接一批的回来了，但却依然没有消息，颜落的脸色越来越差。
“都找过了？”
“是的，当家的，我们几乎找遍了全城。”
颜落疲惫的挥挥手，示意下人下去，转头看着莫离和颜洄：“我想自己出去再找找。”
“不行！”
“不行！”
莫离和颜洄异口同声的喊道，喊完两人都顿了一下，颜洄用眼睛示意莫离先说。
“天太晚了，你去找不大合适，还是我去吧。而且，万一小夕回来了，看不见你会着急的。”莫离冷静的说道。
颜落愣了愣，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深深浅浅的暗影。
“莫先生说的对，你去找实在是不合适，天知道这里有多少眼睛看着呢！”颜洄补充道。
闻言颜落一愣，随即脸色一暗，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门外冲进来的人打断了。
“莫先生……快……快……“来人一身小厮打扮，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
莫离皱眉，他认出这是聂谨书身边的小厮，于是上前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厮匆匆调匀呼吸，警惕的看了看周围。
莫离抿了抿嘴巴：“你跟我来。”说罢转身示意颜洄关上大门。
小厮跟着莫离走到大厅深处的拐角，附耳在说了些什么，只见莫离突然脸色大变，匆匆的说道：“你等我一下，我们这就出发。”
颜落看着莫离面色凝重的走向自己，不由得一颗心提了起来：“怎么了？”
“我得去趟西华街。出诊。”
颜落一听这话立即明白了，西华街有聂谨怀的秘密据点，这出诊二字不用说也知道意味着什么。
“是……他么？”
莫离点点头：“我去去就回，小夕的事情就拜托阿洄了，不用担心，一切都会没事的。”
说罢，莫离端起小丫鬟送来的药箱，跟着那小厮穿过前厅，直奔后门。
颜落看着莫离的背影，突然唤道：“拜托了！”
莫离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沉声说了两个字：“放心！”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46 上元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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