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国逸事（女尊）》YI

54、第五十四章 国手圣医（六）

　　按照惯例，展北青到了宫里到先去太医馆里点卯，随即令各人各行其职，再回到特供房里。然而今天她一到了太医馆，还没来得及拿起点卯册，便听到一旁有人唤：“宁子！”
　　展北青心里一咯噔，她接过太医书吏长递上来的点卯册，翻开第一页想起昨日听到了那三个说闲话人的话。
　　“景世海！”
　　“下官在。”
　　展北青没有继续点卯，而是微微躬身来对景世海说：“太医馆里除了常任太医名册，是否还有宫人名册？”
　　被点到名的景世海，是一个五十出头的老妇，她是原本的太医馆长吏。如果不是展北青空降到太医馆，说不定就是太医馆馆吏了。所以展北青一了解到这个之后，就对她很客气。那景世海似乎对这个不在意，只是尽自己的本职做事。两厢客气之下，也算是平安无事。
　　景世海连忙点头：“有的，大人若是想看，下官即刻便给您拿来。”
　　“有劳大人了。”
　　“下官不敢，这是下官份内之事。”
　　点卯后，展北青接过景世海送来的宫人名册。匆匆瞥过一眼，大约的猜到那三个人应该就在其中。想了想，好奇也就算了，要是找了这三个人来只怕要引来宫中之人的非议。皇帝和皇后同游御花园，还要被宫人说三道四的。想到这，展北青轻轻地合上名册，皇帝说她不懂官场……
　　“大人，请用茶。”
　　展北青轻轻一颤，抬头看去。
　　小脸蛋白白嫩嫩的，脸颊上还带着微微红晕。是个孩子模样，却在这面容上透着一股成年人那种奸诈的算计。虽然模子好，但看得叫人不舒服。这要是与慕容相比，那就是羞辱了慕容。
　　展北青微微敛眉，放下了名册，淡道：“我有叫人给我茶水吗？”
　　“小齐”一怔：“ 馆吏大人……”
　　展北青轻笑一声，低低地说了一句：“还是说，仗着自己颜色好看，想着进我家的门？真以为我的屋子就这么好进？”
　　“小齐”一惊，连忙跪下。
　　展北青瞥见有人看过来，轻轻哼了一声，甩袖离开了太医馆。

　　没半日功夫，皇帝召见展北青。
　　进到审书殿里，没看见中侍官和侍卫，只是微微一瞥见皇帝和襄王的脸色。那种明显的暧昧气息，立时便猜想是跟“小齐”说话又传出什么谣言了。
　　展北青无奈地低头行礼：“下官叩见皇帝陛下福安，襄王福安！”
　　“姐姐真是好福气啊！”皇帝一开口就是揶揄。
　　展北青轻轻摇头：“下官只想知道，这传到陛下耳朵里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消息。”
　　皇帝轻笑了声朝襄王使了个颜色。
　　襄王咳了咳：“听闻，青姐久在宫中，看上了太医馆的美貌宫人……当众调戏不成，竟然恼羞成怒……”
　　展北青睁大了眼睛，许久长叹一声。她很想告诉皇帝前因后果，想了想，如果害了那人性命，自己便是造孽。最后只是反问皇帝，召见自己是为何事。
　　皇帝轻轻抿唇。
　　襄王走到展北青身边来，抓住展北青的手：“今日是皇姐病后第三十八日，皇姐的身量足足长了五寸！皇姐高兴得又要封赏青姐，所以便召见青姐！”
　　展北青躬身退了一步，跪在了地上：“请皇帝收回成命！”
　　皇帝微微敛眉，她站起来，离开桌案边慢慢踱步到了展北青面前。
　　“青姐……因为这礼数的缘故，我与你说过，不见外人时只需拜见，毋须叩拜，所以每每我都遣散宫人……之前都是好好的，这时又是为何呢？”
　　展北青低着头，看着金桦木地板：“因为我要辞谢皇帝的恩宠。”
　　“所以才要问这是为何？”皇帝微微敛眉，“是否封赏不够？”
　　展北青轻轻一笑。
　　襄王看着跪伏在地上发出笑声的展北青，不由得微微抿唇。
　　皇帝微微一愣：“青姐姐……”
　　展北青抬头来仰视皇帝，面上带笑：“今儿我只是与宫人说了几句话，甚至谈不上对话这样的形式，却被说成那样。这正好遂了皇帝所说，我不懂官道这话。所以皇帝也不必再给什么封赏了。我初来乍到的，这样的封赏只会给我带来更多的嫉妒和不便罢了。”
　　皇帝直直地看着展北青，眉头紧锁：“你是打算要辞官？！”
　　襄王一惊，紧忙上前几步来，不便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展北青。
　　展北青微微抿唇：“不是现在，等到陛下完全康复到青春盛貌时……”
　　皇帝蹙眉厉声道：“我不放，我绝不放你出宫！”
　　展北青微微低头。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上前来蹲在展北青面前，哀声道：“为何你要辞官呢！”
　　展北青微微抬头，面带微笑：“即便我辞官也未必便是离开京城，陛下若是相见我，只要一道圣旨便能召见……”她看到皇帝似乎有所顿悟的面庞，不禁柔声道：“我辞官只是想表出自己的态度，免得一些人想歪主意。”
　　她这话一出，皇帝和襄王脸上多少流露出惊诧的神色。
　　皇帝望着展北青，想着什么那眼珠子慢慢地转了一圈。随后她伸手扶起展北青：“青姐，起来罢。”
　　展北青抿唇微笑着站了起来。

　　虽然皇帝没再说反对，也不轻易说出允许的话。展北青也没有说逼着皇帝当即同意，皇帝也没再说封赏的话。她回到特供房里，回忆皇帝的话和态度的转变，不由得微微一笑。自打那次晚上哭闹过后，皇帝和襄王都没有了高高在上的架势。这才是她想离开皇宫的主要原因。
　　她这个人并没有多少尊卑概念，有的礼数只是当做见面的礼节去理解的。然而，与人交往总是有热有冷，这个人如果是拥有着生杀大权的皇帝，那就有必要早早理清思路，找到最适合的交往方式。
　　也不知道想了多久，天渐渐暗了，送晚膳的宫人来叩门。
　　展北青接下饭盒刚要铺开开吃，突地听到外面唤门声。猜想着这唤门的宫人是谁，打开了院门，一看见在太医馆里献茶的宫人“小齐” ，不由得微微敛眉来：“有何事？”
　　“小齐”忙不迭行礼：“奴才来是向馆吏大人请安的……”
　　展北青敛着眉：“巴巴地跑来请安？太医馆里这么清闲吗？”
　　“太医馆里除了值夜的太医，其余人等已经散班。早晨大人训斥了小人，小人想着向大人请安并求大人宽恕小的的罪责，才赶着过来的。”
　　“呵！”展北青冷笑了笑，“你就不怕我将你等如何编排陛下的话告诉陛下去！居然还深怕我不知道你们是哪个的特意跑到我面前来！”
　　“小齐”一个哆嗦，直直地跪下：“请大人留小人一家活路，小人感恩戴德！”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往后你有多远就避着我多远，要是再在我面前试图卖弄你那点颜色，我便要你颜色看！”最后展北青冷冷地一笑：“你要是不信，大可试试！”

　　回到屋子里，一边猜想着那“小齐”的真正用意，一边铺开饭菜。刚坐下来，拿起来正要夹菜，听到外面又传来唤门声。
　　展北青不由得气恼起来，她大步冲出去，快到院门时，看见镂空的院墙外戴着风帽的熙和公主。她愣了会儿，犹豫着打开了门。
　　身着浅蓝色宫装，带着灰白色风帽的熙和公主，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慢慢地回头来。
　　熙和公主微微行礼后，眼睛往着院子里看了下：“馆吏大人……能否令宝兰入内叙话……”
　　展北青要说什么，也不知说些什么好，想往前走，又忽然想起院门没关。左右步子都迈出去，又都迈不出第二步，她慌了下，微微低头：“公主，请先入内……”
　　熙和公主微微颌首，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下展北青。展北青正在做深呼吸。
　　展北青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往后去先关上院门。关院门的时候发觉自己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心里还有点发虚。不禁的干笑了笑，才回身来。一回身看见微微作笑的熙和公主，不禁轻飘起来。一路都放佛是踩着云端回来的，心底里的欢喜越靠近熙和公主越浓烈，除此还有一种紧张。
　　进到屋子里，看到铺开的饭菜，熙和公主连忙告罪：“打扰青姐姐用膳了，宝兰真是过意不去！”
　　听到熙和公主那一声称呼，展北青微微一愣，垂眸来微微作礼：“无妨，公主……有何事亲往？”
　　熙和公主回头来看着微微低头的展北青，微微启唇，又轻轻合上，随即又柔声道：“青姐姐……出嫁前，宝兰有一只手绢遗漏在青姐姐处，如今可还在？”
　　展北青心里一拧。
　　这公主是来要手绢的吗？想到这，心里凉了半截。想必新婚之夜后将军和公主的嫌隙已经解释清楚了，这二人想必发觉对方都是厮守终生的合适人选了。所以才会来要手绢。
　　想到这，展北青冷静了许多，她微微垂眸：“休沐前落在了府上，未曾带来。”
　　说出这话，展北青却下意识的将右手往后藏了几寸。
　　熙和公主自踏进房里，一直就大胆地盯着展北青看，对展北青态度上的转变，言语上的冷淡，包括那细节的动作都纳在眼底。他微微舔了下嘴唇，吐出一口柔气道：“青姐姐不要误会，宝兰来不是为了取回手绢……青姐姐对宝兰……宝兰想着青姐姐对宝兰这般情意……应该是没有猜错罢……”
　　他的话说的含糊不清，展北青心里却很清楚，她十分明白熙和公主要问什么。她清楚，又怕是自己想着是那样，往那边想。所以在犹疑当中，她抬头看着熙和公主。
　　熙和公主微微垂眸、淡淡红晕、柔柔笑容，看得展北青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也在下意识的往前迈了一步。
　　她往前迈了一步，熙和公主跟着一颤，却毫不退步。
　　此时此景之下，展北青想做的便是将他纳在怀里。等到将这个人纳在怀里，所有的感觉都在瞬间归位。高兴、舒服、温暖包括冲动。展北青很想将他紧紧地搂着，再也不松手。她听到熙和公主忍不住发出的声音，心中大惊，忙不迭松开了手，并退后告罪：“下官得罪了！”
　　熙和公主满脸通红，他微微低着头：“……是宝兰大胆了……”
　　一会儿他微微抬头看着离着几步远的展北青，清了清嗓子启唇道：“……昨日，宝兰得了一个欢喜的消息，便想到青姐姐……故而，今日早早入宫来，只等着此时此刻，青姐姐得闲了才敢来……”
　　展北青抬头看着熙和公主，略带疑惑地问道：“公主……得的欢喜的消息，与下官有关系？”
　　“宝兰心系青姐姐……青姐姐不是心系青姐姐么？”熙和公主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芒，那种自信令展北青不由得点头。然而展北青长叹一声：“只是如今，公主有夫家，而下官也有侧室……男嫁女婚各有归属，也只能算是相见恨晚罢了！”
　　“不！不晚……”熙和公主抿了抿唇，“早一点，晚一点……才是错过，如今这样正好……”
　　展北青心里又发起了糊涂，两人都已经身不由己了，居然才是正好。忽然她一惊，微微敛眉看着熙和公主。
　　熙和公主自然看到展北青那的变故，他连忙申辩：“宝兰所说的正好，并非是要与青姐姐暗通款曲……”
　　展北青又一惊，她微微垂眸：“下官失礼，请熙和公主原宥。”
　　熙和公主紧张地吞咽了下，他怯生生地看着展北青，怯声道：“能否请青姐姐不要再称呼宝兰为公主，这般生疏远离之感，令宝兰心中不安……”
　　展北青微微敛眉，她顿了顿：“公主……这是在宫廷之中……尊卑礼数不可违……”
　　熙和公主垂下眼眸，黯淡地道：“是宝兰唐突了……来的匆忙，还对青姐姐提了这般多不合乎礼数的要求……”说着眼眶竟然有些湿润。他不想令展北青为难，也不想在展北青表现得太过不知廉耻，敛着那将欲从心胸里迸发的委屈感，收住情愫淡淡道：“青姐姐不必为难……宝兰这就离去。”
　　展北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听着熙和公主的话心中十分不忍，可身子却动弹不得。
　　直到院门打开又合上，她才终于往前追了几步。追到院门又情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