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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国手圣医(七) ...

  •   等情不再怯,人已经看不出去了哪里。
      折回到特供房里,展北青思量着宝兰公主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即使觉得古怪、即使心潮澎湃,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着吃着,如此心不在焉的吃着。吃了一半的时候,展北青感觉到不对劲。
      她冷静地判断出自己中了一种很浅显的春药后,忍不住笑了声。倘若不是因为熙和公主这突如其来的造访,以展北青之前的状态根本不会中怡情酒这样的春一药。
      由此“小齐”奇怪的举动有了合理的说法。
      用春一药爬上她的床,藉此来进她家的门。
      “小齐”这种小人,想必是想了很周全的法子才会使上此策。只是即便想了多么完美的计策,即使是入了她的门,到了她府上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想出如此浅薄的法子的人,真正是没有脑子。
      这种药,只要到床上躺着睡会儿,也就没事了。即使这时候小齐有法子钻进她房里,她也不会因此而糊里糊涂的跟人上床的。
      只是倘若这个时候,熙和公主出现在她面前的话——展北青的眼神立时深邃起来,下腹到胸口都骚动不止。
      那个人,这份情……或许只有离开皇宫,离开京城那日开始才能停止浮想。
      展北青爬上床,蜷缩在里,轻轻地抚摸着软枕。
      睁眼看一下,闭上眼叹上一口气。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看了片刻,再合眼叹气。
      如此几番下来,展北青只得下了床来,将门栓好后取了药酒来。灌饮了一壶之后,展北青顿觉心里舒畅多了。正这时,隐约听到有人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
      是她在班家的名字,班青。
      展北青晃荡了下立于门板之后,弯腰来贴着门板听得真切,确实是有人在唤门。
      听了会儿,听出来是安仁宫的太原。
      太原是静太妃的贴身侍俾,静太妃得宠受辱还是自请冷宫都带着的这样一个人,亲自来别院请她,肯定是静太妃不为人知的事——莫不是跟熙和公主有关?展北青心脏跳得异常的响,她自知,此刻的她没有平时看病的水准,只是她也做不到漠视这个声音。无论是从公义上还是私情上,她对静太妃都是极其敬佩的:静太妃曲意陪伴着杀死他亲妻的宰相五年,为皇帝创造了绝佳的反击时机。倘若没有他的曲意迎逢,宰相不可能因此懈怠,更不会因为心满意足而疏忽大意。
      从缸里舀出一勺水,满口饮下后,打开门拴,一边应着一边大步流星来到院子这边。
      一打开门,看见太原毫不掩饰的惊诧。
      展北青连忙低下头来,行礼道:“不知太原小哥有何吩咐?”
      太原顿了顿,还礼后轻声道:“太妃有请,请班馆吏大人随小人前往……”
      展北青低头应声:“请太原小哥前方引路……”
      走了一段路,展北青听到太原低声地询问声:“馆吏大人……可是遇到了什么不愉快之事?”
      展北青低头没回答,反问太原:“太原小哥如何作此猜测?”
      “平日里馆吏大人都是面带笑容,更不会有满身的药酒味……”太原微微往后瞥了眼展北青的动静,见她还是低头模样,微微抿了下唇:“太妃心情不是甚好,馆吏大人可要打起精神来好好答复太妃才是。”
      展北青连忙答谢。与此同时,她心里清醒了许多。
      她就算再和宫里人亲近,也免不了会受到惩罚,因为即便她救了他们,也没法与他们平等。而经过之前稀里糊涂的事,她现在也不肯定熙和公主会不会帮助于她了。
      没有了那份自信,也就少了点坦然。
      太原看到馆吏不同往常的忐忑,再想起来之前太妃冷冽的态度。
      真不知这馆吏大人是如何得罪了太妃,想来不离熙和公主左右。只怕跟熙和公主的病有关了。
      展北青想得比太原复杂,然而没容她多想,不一会儿便到了安仁宫宫门这边。
      两人还未到,宫门便开了。
      四个侍俾推着两扇门。
      展北青看了他们一眼,又想到一层。之前她想到熙和公主到她的特供房里,被她搂抱了后又失望伤心的离去,如果熙和公主扭曲了事实,那么她便能死在太妃护子的盛怒之下。现在看到安仁宫里开门的男子,想起安仁宫上下任职的都是男子,寻常女人不得踏入,就连太妃之媳东方将军也不曾进去。唯有她例外,如今这种例外也令她胆战心惊。例外到了头还不扎眼?
      进了宫门,转进游廊,又跟着东拐西折的。展北青又是低着头,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被领着到了什么地方。
      只是太原停下来,他回头看着展北青:“太妃有令,要和馆吏大人单独谈谈,故而令小人领着馆吏大人到这厢璋阁来。这厢璋阁是假三层,其实只有底下的香堂和最顶上的阁子。而进阁子必须要由外面边梯上去,馆吏大人,请独自登阁吧!”
      展北青微微敛眉,低头应声,再抬头看了下那所谓的边梯。这悬浮在空中一般的绕着阁楼一周的梯子既窄又无扶手,外面又黑,脚踏上去都看不清到底踩着没有。着实是险。
      登上阁楼后,踩着木板,软脚才算站直了。
      一脚踏上来立即便有捡回一条命的感觉,展北青忽然对立身安命有了新的一种认知。
      或许正是这样的险,太妃才喜欢这里的。
      到了门边,展北青恭礼问候:“下官班青给静太妃请安!”
      里面传来静太妃的声音:“馆吏大人,进来说话。”
      从声音上听不出静太妃的情绪,展北青微微迟疑了下便推开门进到房子里。
      屋子里陈设很简单,正对面墙上贴着天母地父神像图,画像下贴墙摆了一条长桌,上面点着烛台、供着香坛。桌几前摆着一张圆蒲。右侧窗棂边摆着一张琴案,琴案上虽是空的,却有一道琴身大小的印迹。左侧什么也没放,只有静太妃背身而立。
      匆匆一打量后,展北青躬身向静太妃行礼道:“下官给静太妃请安!”
      她这个礼端了足足有半柱香功夫,静太妃才说了句:“起来罢……”
      满头大汗的展北青正好有时间来擦额头上的汗,静太妃折身回来就看见她不紧不慢擦汗的动作,微微顿了顿道:“班馆吏,可知我唤你来的用意。”
      展北青收了帕子到袖囊里,垂首道:“下官愚钝……”
      “我可得好好感谢你呢!”静太妃冷哼了声,又道:“你不但治好了缠着我多年的旧疾,还医好了我儿宝兰旧年的伤创,更是保全了我皇家的荣誉!——”
      “太妃称赞,下官愧不敢受,下官只是尽心尽职罢了。”展北青微微敛眉,果然是跟熙和公主有关。就是不知道这熙和公主是怎么跟太妃说的,听太妃这会子口气,只怕杀了她都不在话下。
      “好一个尽心尽职!难道在皇宫之中,搂抱已出阁的公主,也是因为尽心尽职?!”
      展北青闭了下眼睛,轻轻一叹,叹后一边说道一边撩袍跪下:“下官知罪,请太妃惩处。”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是,是下官唐突了公主。”
      “你是仗着你医治了本宫,医治了太后,医治了皇帝,以为本宫不敢发落了你吗!——”
      展北青微微抬头来,望着紧抿着嘴唇,背着烛光,看起来阎罗像一般的静太妃,顿首道:“下官仗的不是这些,而是对太妃的了解。”
      静太妃微微敛眉:“你了解我什么!”
      “下官了解太妃绝非善杀之人,了解太妃不计小节;下官还了解绝处逢生后的感觉,更加了解太妃本性善良……”
      静太妃望着本同记忆里三分相象的,如此一番说词后尤其是最后那一句就更加相像先皇的班青,微微努动了嘴唇,而后他转移开湿润的眼眶。
      “本来下官登阁前想着见到太妃后便向太妃进言,在这阁子梯子边安上一排扶手,等到下官兢兢战战地登上来的瞬间对于生和立命安生有了赞新的想法——是故,鉴于以上,下官才敢承认自己所为。”
      静太妃直直地看着展北青,他转身朝着神像:“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下官斗胆了,请太妃恕罪。”
      静太妃微微转身来看着展北青。
      “既然你有胆识拥抱宝兰,为何又临阵怯场,不愿意去承担?”
      展北青微微垂眸:“他有妻,我有夫,拥抱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不瞒太妃,班青是有贼心但无贼胆。班青既不能以父母亲属为赌注,更不能致无辜之人受罪。”
      “倘若……本宫令宝兰和东方将军和离,你可能舍下你那些漂亮的夫人们?”
      展北青心跟着这话一沉:“……太妃可曾听闻过下官的往事传闻?”
      “天龙还是地龙?”
      “皆不是。”
      静太妃微微眯起眼睛:“你是说你因为要娶海伽堡大公子,与情人私奔之事?你难不成又要带着我的宝兰私奔不成!大胆班青!——”
      “下官实无此意!”展北青抬头看着静太妃:“太妃既然知道下官的这件丑事,那么就好说了。下官曾经年少轻狂又无知,任性地伤害了两个男人,一个害其丧命,一个害其寡居五年。如今下官不愿再伤害这个人——要怪便只怪下官的命数不好……”
      静太妃微微顿首。
      “也就是说,即便宝兰不再是已婚之身,你也无法全心全意对他了?”
      展北青低头下来,轻叹一声:“是。”
      “你倒是真老实,也不怕人气恼!”静太妃忿忿地甩下袖子,背身而去。
      没过多会儿,静太妃转过身来,眯着眼睛,眉头紧锁:“你不会是因为宝兰许配过人,因他身子不纯粹才这样冷清对待的?”
      展北青微笑了下:“我之情于公主,从并想过这些,如今即便太妃提起,下官也无芥蒂。下官如果说下官自从入京以来便不曾同夫人同寝,己心上觉着是纯粹可在外人看来又能否算纯粹?”
      静太妃脸颊微微泛红,他折身而去。
      “心向光明,身再处黑暗,也是前程光明。”展北青望着静太妃的背影,说完后微微低下头来。这个话题只怕是静太妃本身最大的伤痛了。他心里其实是介意的,所以才会想到。
      背立的静太妃听了这句,微微一叹:“身在嫡仙地,心向仙羽翼……青丫头,你起来罢。”
      “谢太妃。”
      从太原召唤到现在,展北青才松了一口气。
      “……我问宝兰,为何对你钟情,他却说他与你是不忍看又不舍不看……我怎么也要成全他这一份情意,即便他已婚,你也是已婚之身……”
      展北青微微一顿。
      静太妃走到桌案边,跪立在圆蒲上念叨着:“神明在上,请恕信民借用神堂。”
      展北青正困惑之时,挂着神像的墙上突然开了一道门,走出泪流满面的熙和公主。
      本来已经恐惧而被强压下来的春一药药力,在瞬间燃爆,展北青的脸瞬间通红,红的仿佛能滴血下来。
      泪眼朦胧的熙和公主看见展北青那瞬间通红得脸也忘了流泪,他直直地看着展北青。
      展北青手忙脚乱的捂着脸,蹲下身去。
      熙和公主噗嗤一声笑出来。
      听到笑声静太妃惊很是诧地回头来,他看见刚刚还一脸冷淡到令他心寒的班青现在手足无措的蹲着,而之前在他怀抱里哭哭啼啼的宝兰如今含泪带笑的看着班青。在瞬间他心里有了新的顿悟——班青并非真的对宝兰淡情,而是将之深埋,只怕这班青比他想象中要在意宝兰的多。思忖到此,静太妃微微含笑的向神像鞠了下躬,心念道:苍天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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