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稿纸》镜台

20、一个星际相爱相杀的故事

　　太子殿下走下飞机时，十分诧异地看到皇帝本人站在这栋别墅的广场上等他。不过那诧异稍纵即逝，须臾间青云的太子殿下已经挂出了那副常见的温文尔雅地笑容，从从容容自悬梯走下，好像他旁边跟着的不是衍国的警卫，而是他自己的随从。
　　他向皇帝走过去，心里不及面上从容。他不知道这位皇帝在玩什么把戏，她是要折辱他——像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那样——还是要安抚他，告诉他他们情谊仍存——像她在公文里对他父亲宣称的那样。
　　不过，不管她态度怎么样，有一点不会改变——他是她刀俎上的鱼肉了。
　　“陛下。”他在她面前站定，垂下眼睛说。
　　她没有回应。回应的是她的侍从官，据说是三年前调过来的——在她的上一任侍从背叛她投靠他之后。
　　“你是陛下的俘虏，你应该下跪，宣誓你的臣服。”这个英俊的混血儿语调冷酷，漂亮的蓝眼睛里充满仇恨。他理应仇恨，因为这个敌国的皇太子曾试图谋杀他敬爱的皇帝陛下，差一点就成功了，只差那么一点……可惜只差那么一点。
　　所以太子温驯地单膝跪地，仰头看向皇帝。皇帝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像和恋人约会的少女，而非那个在上能驾驶战斗机打仗在下能拔枪以一打十不犯怵的彪悍角色。她望着他，十分理所应当地俯视着他，等他在言语上交出尊严。
　　太子没有任何犹豫和为难，这些话他在临行前就被要求背得滚瓜烂熟，连一个停顿都没有地流畅地说出来。他说完，迫不及待把这些鬼话丢尽记忆的垃圾堆——我发誓我不再有危害陛下的念头？才怪啦！誓言没个卵用，是他手上的重力锁让他遵守这些话语，让皇帝能放心地过来见他，不担心他突然掏出个刀啊枪啊炸弹啊和她同归于尽。
　　“站起来吧，殿下，”皇帝说，“我十分高兴你认识到了你的幼稚之处。”
　　幼稚的是你，太子在心里说，你认为在你做出了那些事后，我们还能和好如初。
　　但在表面上，他谦卑地对皇帝说：“您过来迎接我，实在让我受宠若惊。”
　　“您是我最可贵的朋友，”皇帝笑靥如花，“虽然您在一时冲动下做了令所有人遗憾的行为，但我思虑许久，如果因此而让您去死，那才更令人遗憾。我希望您能为此高兴。来，请让我带您看看您的居所吧。”
　　她过来挽住他的手臂，就像他们议婚时那样柔情蜜意。那个侍从快用他可怕的眼神把他盯穿了。
　　他突然意识到她其实不是幼稚，而是狂妄。不。其实也不是狂妄，而只是……
　　手握权力。
　　他感到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