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第 17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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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说，楚帝心里一边滴血。庐江工坊是大楚诸冶监辖下，最大的三座工坊之一，虽然比不上靠近皇城的丹阳工坊，以及宣城附近、所产军械供应半个扬州和大半个江州驻军的宛陵工坊，其实力也不可小觑。苏楠一开口就要挖走——哪怕只是一半，也足够让人心疼了。
苏家久据荆襄，当地土地贫瘠，民风剽悍，西南边五溪蛮时不时地闹点事儿，北边，特别是宛城、新野一带，又直接和梁国接壤。秦岭绵延的山脉在这里终结，伏牛山——桐柏山两条山脉中间，开了一个百多里宽的口子，宛县、方城、舞阴这条防线之后，就是荆襄最繁华富庶、人文鼎盛的南阳平原。
大楚南迁百年以来，这几座城池被反复争夺，城头的每一块砖石上，都洒满了苏家子弟的鲜血。一步也不能退啊，退一步，就是辛苦耕种了一年的粮食被人割取，就是辛苦建起的房屋被人焚毁，就是父老乡亲、妻儿老小被掳被杀。苏家这么多年来专心兵事，以至于曾经的累世三公清华望族，在大楚世家中甚至有了“老兵”的蔑称，实实在在地，只是为了在荆襄这片土地上活下去。
而进一步——从南阳郡出发，向东北方向出兵二百余里，便是苏家魂萦梦绕的故乡颍川。
一百年，二百里，可望而不可即的故乡。
自从苏哲身受重伤离家远游，苏家埋头经营荆襄、益州，趁着萧梁与大楚交质、全力抗辽自顾不暇，大楚朝中又不再关注他们的这些年，兴修水利，劝农劝桑，训育人才……到现在，粮草充足，子弟知兵，卡着他们不得再上一个台阶的，一则是中枢朝职，二则，就是军械，特别是大黄弩、八牛弩、攻城战具，这种要举国之力才能供应的器械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之前答应调一批军械过去，已经是大大的让步，可也存着把源头卡在自己手里的心思。可他精明，苏楠也不傻，一开口，要的就是整个工坊！
讨价还价下来，双方各退一步，苏楠还有些不满足，却也知道不能在这个方面逼迫太甚。而在楚帝看来，苏楠肯还价，就是在跟他认真谈了，总好过先前百般不搭理，一言不合就要决裂的样子。
他再接再厉，又许了几个不紧要的官职出去，苏楠有的不置可否，也有的一口婉拒，神情却一直淡漠疏离，没有半点被打动的样子。楚帝暗暗着急，思前想后，也只能抛出了一个重量级的官职出来：
“汉广，令弟苏云，在你征西大将军府里当个司马，也当了不少年了，办事一向妥帖。现在的京兆尹许泰已经六十多了，眼看就要退下来，你看，是不是可以让苏云辛苦一下？”
京兆尹职比郡守，论官位算不上高，而且事情烦冗，京城云集的贵人又多，可以说是天下第一得罪人的差事。然而这个官职统管京城地面治安，职责颇重，又能参与朝议，就升迁而言，也算是稳稳踏上一个台阶了。
最重要的是，将军府司马之类的职务，都是将军府自己任命，京兆尹却是正经朝官。这一步踏出去，日后可以任职中枢，也可以出镇方面，而不用非得在苏家的圈子里打转了。
他价码已经开得颇高，苏楠却仍不满意。他俯首看着自己垂落在身侧的手掌，五指展开了又握紧，握紧了再展开，轻笑一声，淡淡地答了两个字：“长水。”
“不可能！”楚帝被火烫了一样脱口反驳。苏楠索要的，是京师五营之一，长水营的军权——天子六军拱护帝室，宿卫宫城，而京城、京畿的护卫和治安，靠的却是京师五营——屯骑、步兵、越骑、长水、射声。
这五营建于汉时，历经裁并，大楚南渡之后，职责又有变迁。当下，步兵营掌防守京城地面，各城门启闭，屯骑营、越骑营分巡京畿各县，射声营顾名思义掌□□，而长水营，执掌的却是从秦淮河、玄武湖直到长江，唯一一支京师水军。
这一记漫天要价，要得实在是太狠。
苏楠也不说话，转身向外，悠然俯瞰太液池上粼粼波光。京兆尹？京兆尹这个位置，得罪人什么的且不去说它，楚帝要扶霓凰上位，后面的麻烦事儿还尽多。别的不说，京畿地面百姓的议论啊，太学生请个愿啊，宗室闹个什么事儿啊……京兆尹哪一样都甩不开手。做这个官，要么是自己强项、皇帝力保，要么，就得后台够硬。让苏家出人出力去弹压这个？
交易还没谈妥，他又不傻。
作者有话说
第173章 第 17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