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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叁、春寒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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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好了。”她说。
“多谢姑娘。”他的声音没有半点起伏,脸上也依旧不见一丝笑意。
她看了看他,只觉说不出什么话,便起身要离开。刚转过身,手腕就被他拉住。
“姑娘请留步。”
“公子还有何事?”她不着痕迹地问道,心里却知道他很可能是在借机探她的脉象,以确认她是否会武功。他懂医术?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接着更多的是自嘲,这个人终究还是信不过她。
“姑娘一个人?”
“是。”
“是要走出这片森林?”
“是。”
“姑娘一个人在森林中难免危险,如果不介意,不妨与在下同行。”
她这才转回身,他已经松了她的手。
“公子可是被人追杀至此?”她直视着他,平静地问道。
他没料到她会问这种问题,却也如实回答:“是。”
他本想着如果她被这个答案吓退了,那也就不过如此,没想到她脸上居然扬起一抹微笑。
“如此说来,我们倒真是同病相怜了。既然公子相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听了这话,他不禁又打量起眼前的女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似乎刚从追兵手中逃脱,见了自己既不羞怯也不害怕,处理伤口的手法更是毫不生涩,现在又答应与一个陌生人同行,如此胆识与能力,当真是有意思。而且,她的脉象表面看来似乎是没问题,也没有内力的迹象,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找个机会应该再仔细诊一诊。
“敢问姑娘芳名。”他站起来,问道。
“我姓许,名霏樱,‘北风其喈,雨雪其霏’的霏,‘早梅结青实,残樱落红珠’的樱。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我的全名不方便告知,还望姑娘谅解。不过我的名字是寒,寒意彻骨的寒,姑娘可以叫我阿寒。”
听到“阿寒”这两个字,她愣了一下,但旋即恢复正常。
“无妨,谁都会有难言之隐,我告诉你的也不见得是真名,”她说得很轻快,“既然你让我叫你的名字,就也不要姑娘长姑娘短的了,叫我霏…”说到这,她突然停住,霏樱是许家给她起的名字,这个称呼只有许家人才会叫,想起在许家时恬淡温馨的生活,心里隐隐有些疼。
“叫我霏儿吧。”她临时改口。
她的这番变化当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但他只是暗暗记在心里,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这个森林应该不只有一个方向能出去,霏儿想走哪边?”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从东面出去,”她想了想后回答,“这样去郗国会省些路。阿寒呢?”
“我哪个方向都可以,如此便听霏儿的。”
两个人商量好路线,便打算先找点吃的,再寻个地方过夜。
“先等一下。”她说着,跑到溪边蹲下身,用溪水洗去了脸上的妆,又摘下头上的云蝶玉簪,让本就松散了的长发披散下来。
他望着她青丝垂落的纤细背影,竟有一瞬失了神。他突然觉得,这样的人,不应该是那样平凡的容颜。
“这样更轻便些,”她走到他身旁,见他似乎在沉思,“阿寒,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走吧。”
自从她见到他,这个人的面色就几乎不曾变过,冷漠却又高贵,隐隐带着凌驾一切的王者傲气。而刚才的一刹那,她居然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笑意。真是遇到他之后,自己的错觉就变多了呢,她心道。
简单摘了些野果后,两人找到一处山洞作为过夜的住所。因为都是被追杀的身份,所以他们没有生火。两人同行之后,谁也没有再问过对方什么,彼此之间竟处于一种微妙的信任与不信任的平衡状态。
天色渐暗,夜晚的寒冷逐渐笼罩在四周,不懈地寻机侵入肺腑。她抱膝缩在草堆上,想着许烟冉的情况,想着自己以后的事,不禁一阵担忧。突然,她发觉外面好像有动静,便下意识地立刻转头看向他,正见他拿起剑向山洞外走去,墨色眼眸看着她时颜色似乎更深了几分。她只顿了一瞬就反应到是什么不对劲,急忙也追了出去。
她刚出了山洞,就见他从远处走回来。
“是只狐狸而已,别担心。”他走过她身旁时说,语气却全没有安慰。然后,他径自进了山洞。
她明白他为什么会是这种态度,但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心里更是涌起一阵阵波澜。刚刚诊脉的时候他一定以为自己没有内力,而没有内力的人是不可能感觉到那种距离外的声响的,他在怀疑自己刻意隐藏了武功。也难怪,她的内力被秘术所封,诊脉是诊不出来的。现在这种情况的发生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她的内力开始恢复了,秘术的效用在逐渐消失,这同时也意味着,她离死亡更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