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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壹佰、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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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走到了哪里,前方的脚步突然杂乱起来,她被季朝拦下,两人隐在屋墙侧。她压着气息探头去看,竟是楚敬书带人走过。她心里正诧异着楚敬书怎么三更半夜的还带着这些人在院里,猝不及防地,体内一阵气血翻涌,夜袭毒本来是被她用内力压着,此刻却仿佛能冲着内力在经脉中乱窜。
一切来得突然,她没忍住,咳出了声。
楚敬书循着声,最先看过来,接着他身旁的侍卫也纷纷顺着目光,多道视线汇集过来,像是要灼穿他们所在的角落。
侍卫们按着楚敬书的眼色慢慢围过来。季朝下意识地将她护在身后,她头有些晕,却还是能感觉出他很紧张。
季朝悄声对她说:“向后跑,过了那道门,翻出墙就是院外,出去找聂浔。”
她应了声“嗯”,就再没有话。
侍卫们纷纷近了,季朝一句“走”,气氛凝重到了极点,她转身,尽力地跑起来。
她听到身后打斗的声音,还听到有侍卫追过来,幸好事发突然,他们手里没有弓箭,她咬咬牙,运起轻功,一口气到了院墙边。
不想追来的侍卫里也有个轻功还不错的,上前来便一剑要斩在她身上。她侧向去避,腿却发软,直接摔在地上,那侍卫剑又跟来,她情急之下拔出紫潋迎了一下,又顺势向旁翻了个身,用手撑着起来,强运着轻功攀上了院墙。
那侍卫依旧紧追不舍,她从袖里甩出几根金针,也不知击中了没有,自己却先站立不稳,直接向墙外倒去。
那墙的高度并不至于让她摔晕,又或者她一直有个念想撑着自己,触到地面后,她立刻就爬起来顺着墙的方向跑。
之所以这样,一来是侍卫会以为她要跑远,不会追过来,二来是季朝说过,聂浔会来接应,只有沿着庭院外围,才有可能见到聂浔。
这里本就是个背巷,更何况康城如今大多是人去楼空,四周连个灯火都不见,她就在黑暗里,辨不清方向地连走带跑,但始终没有停下,直到撞到了一个人。
她并不知道撞到了谁,那人身上似乎还带着杀戮之后的血腥气,她不喜欢。只是那一刻,她的眼睛睁不开,仿佛所有的力气皆尽,任何意念都再撑不起双腿。她撞到了,便倒在那,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
楚敬书的武艺并不算多出众,侍卫们也多只是一般的武夫,于是那天晚上季朝竟就全身而退了。楚敬书拿不出证据,只能认她是孤身一人不知如何离开的,至于追,也只能在不耽误赈灾的基础上分出一小队人去。
而朝廷新派来的钦差名隋与,刚好是在她离开后的第二天抵达城北庭院。直到此时,她私自离宫的事情还没有暴露,因此当楚敬书对隋与提起时,后者大吃一惊,却一时未做什么实质的指示。
官场上有点道行的人都知道,隋与是桓王与六皇子那边的人,无论太子与四皇子,还是季凌彻与楚啸书,于他都没什么关系,她的生死,也没那么重要。
对钟平而言,隋与的到来却不是什么好事情,他接管了一应事务,自己便难插手,若再要收买他,不知容不容易。
此时季凌彻和楚啸书还没有醒过来。
她并没有昏迷太久,不到第二天午时便醒了,种种事情都是她醒来后聂浔讲给她的。
她前一天晚上并没有遇到聂浔,而是被一个黑衣人送去了聂浔的住处。
那时,聂浔刚刚杀光了与自己同来的其他人,也因此误了与季朝约好的时间。那些人,怕是来之前就已经背叛了苍梧。
黑衣人还告诉聂浔,苍梧有变。
聂浔并没有看到他的样貌,但感觉上对方应该是友非敌,便不好细究太多。
他虽没有问什么,却是看出了些蛛丝马迹,比如那人用的是苍梧的轻功,比如他听到了那人的声音,记住了他的身高体貌。
她听到这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乌勒。当初被抓到暗衣门,她只是怀疑过,那张告诉她趁机逃走又最终没有成行的字条也让她弄不清对方的意图,然而后来她才知道,苍梧下一任小圣女原来是乌勒的妹妹。
乌勒不知怎么走到了这一步,更不知他下一步想怎么走,但至少,他是想让自己照拂着妹妹的吧。不然不会这样帮自己。
毕竟小圣女是由大长老带着的。
苍梧的势力也已错综复杂,早不复当初的单纯,如果大长老都不站在自己这边,自己这个圣女怕是真的岌岌可危了。
至于苍梧这次派来的人,她早就有所提防,不让那些未曾相识的下属与自己有过多接触,而匆忙选择武艺最高的聂浔,也实在是眼光与运气并存的结果。
她现在孤身在外,体内的毒又难以压制,只能依赖聂浔,也正是这样的时候,更能看清一个人的忠心与周全。
又或者聂浔只是在继续忠于她和转而忠于别人之间做了一个选择,毕竟天下济济,人为利往。
可她已经一点也不想去想这些了,包括对苍梧之后要有些什么动作,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愿去想。
她在来之前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因为过于担心季凌彻,便也没去细究。帮两人解了毒之后,她在城北庭院里想了很多,也许季凌彻有一个局,楚啸书有一个局,楚敬书也有一个局,她不知道自己本来在不在谁的局里,但她还是跳进来了。
季凌彻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离开洛安,她是自己执意要来,谁也怪不得。而且他们可能还会觉得是她多事吧。
她的世界里有那么多人心算谋,连救自己爱的人都是身在局中,她觉得自己,突然就累了,倒不如飞蛾扑火来得痛快些。
聂浔看她没精神,只当她是身体虚弱,特意想买些好吃的给她补补。然而因为瘟疫,当地已没什么荤食,连卖肉的人都走了个干净,最后他央着阿婆,好说歹说,又给了大价钱,才宰了这家里的一只鸡。
聂浔是带着她,谎称兄妹,借住在这个阿婆家里。阿婆年迈,无力逃难,也看开了生死,索性就继续生活在这里,即便她和聂浔看上去可疑,也还是收留了他们。
聂浔除了给她找吃的,就是四处打听慕义之的下落。可是知道楚敬书在找她,他自然不敢太张扬。
他想,不知是能先找到慕义之老先生,还是五殿下会先醒过来,以五殿下的医术,应该也可以帮公主解毒的吧。
......
季凌彻醒的时候,屋中晃着一点熹微的烛火,余下一片黑暗,窗外应该是深静夜色,也许还能看到星星。
他感到身上无力,但他醒过来了,应该说明事情没有偏离他的预计太远。
他润了润声,尽量大着声音说:“有人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连他自己都几乎认不出。话音刚落,季朝就走进来,带着些许激动道:“主上,您醒了。”
然后不待他再说什么,季朝就去拿了杯温水来,扶他慢慢喝了。
他问:“老师来了?”
季朝虽然心里做了很多准备,真正面对这个问题还是不禁打鼓,回答不自觉弱了下去道:“没有。”
“什么?”季凌彻音调微挑,等着下文。
季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为殿下解毒的不是慕老先生,是昕然公主...”
季凌彻觉得蓦地一阵头晕,他又问:“你说是谁?”
季朝声音更低下去:“是昕然公主。”
“她人呢?”季凌彻急道。
季朝“噗通”跪倒在地:“属下没用,属下不知现在公主在何处...”
“你说什么...?”
季朝不敢抬头,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季凌彻虽是久病初愈,头脑已经完全清醒了,他吩咐了季朝一番,便让他下去照办并拿些吃食来。
季凌彻知道吸毒入体的说法,也知道她除了这样再没别的办法能解毒,所以一听到解毒的人是她,他便觉急火攻心,几欲再晕一次。
可他知道,事情发生了就要想办法解决,止步不前可起不到任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