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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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面人话一出口，众人皆大惊。
怎么可能？海心皱了皱眉。“紫英已经成仙了啊！仙人的寿命不是有上千年？”天河急急地问。
头痛呐，又是一个雷元戈——不，应该说是雷元戈的前辈比较恰当。来取飞仙之命的鬼差，想必都或多或少有些过人之处。这样想着，海心无可奈何地开口：“仙人的寿命虽然长，可阎王叫你三更死，断不会留人到五更！是不是这样？”她恨恨地看了一眼抱着双臂立在一旁，脸上一片漠然的鬼面人。
“阎王怎么可以这样？”天河忿忿地嚷嚷起来。
相对于他的冲动，鬼面人只是轻轻地撇了撇下唇：“万物生死本为常理。鬼界顺时而行，应到他的身上，便是他的‘命数’了。”
天河更急，却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句话，现在的他已经不能再坦坦荡荡地喊出来了。
紫英呢？海心扭头看动弹不得、一脸平静的白发男子。他的目光中没有一丝不甘和激动，唯有看向天河时闪过一丝不忍。他——也终于看开了吗？海心咬住下唇，不可能！生命这东西，只要是仍生存着的活物，就绝不会泯灭了求生的欲望！说什么放下一切，根本就不可能！更何况，他还有舍不下的东西，天河、梦璃，还有魔剑……
“他注定死于今日，是从前所做之事的报应吗？”槐米突然开口问道，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天河低喊：“不会的！紫英他做过很多好事、帮了很多人，真要算起来，也该是延寿啊！”他恳求地看向鬼面人。
鬼面人不置可否，向紫英的方向走前两步。忽然唰唰两声，海心和天河不约而同地挡在了他面前。海心固然绝不允许他取走紫英的魂魄，天河虽然失明，但听声辨位动作也极为敏捷。
“你们要阻我？可否想过后果？”鬼面人淡然双手负后，黑沉沉的眸子扫过天河，凝定在海心身上。
“大不了就是减寿！”天河脱口而出，失去光芒的眼中是全然的坚决。“我早活得比一般人长，就算赔上这条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我不能让你带走紫英，紫英明明应该还有好多好多年的寿命！”
海心听着，嘴边不禁咧开一抹笑。说得好啊，野人。一生得挚友若此，即使两肋插刀也可以断然无悔了吧。她清清嗓子，笑眯眯地说：“我没有那么肉麻的理由，不过也非要阻止你不可。”
闻言，鬼面人冷冷一笑，负后的右手抽回前伸，五指箕张。刹那间一股寒冷阴森的气息从他摊开的手掌徐徐涌出，将他们包裹其中。他们只觉得面前阴风阵阵，吹得人站立不稳，衣襟全向后飞舞。
五只槐妖全身一震，脊背上毛发贲张，摆出应战姿势。
“杀气！”天河一惊，慑天已经来到手上，融和神龙之息的阳炎和凝冰诀的寒气在身体周围涌动。被槐妖束缚动弹不得的紫英最是难受，牙关紧咬，面上泛起青紫色。
“小心，这是魂制之力，对生灵有强大的震慑！”若论功夫，海心是他们中最不入流的一个，但此时最游刃有余的反倒也是她。
“不要与他为敌，我跟他走了便是！”紫英突然沉声说道，海心担忧地看看他毫无血色的脸一眼，别过头去。目前轮不到她来说教吧。
“不行！”果然，一听紫英的话天河就按捺不住了，“虽然他很强，可我们连衔烛之龙也打过，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海心闻言控制不住地撇嘴。那样也叫“打过了衔烛之龙”？人家叱咤风云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沟里面做止血草呢！
“哼！从古至今想阻挠鬼差索魂之辈犹如过江之鲫，我倒要看看你们是否也如此不自量力！”鬼面人冷冷地说道。“既然晓得厉害，就不要再作无畏抵抗！”
海心面色愈加凝重。这个鬼面人所言虽然狂妄，但看他一只右手便把众人压制得抬不起头来，真正的功夫就更加莫测高深了！更何况，不知什么时候他会使出对鬼魂“必杀”的言灵术呢？
魂制之力和言灵术是鬼差的两种能力，前者克制生灵，而后者则约束鬼魂。鬼差正是依靠这两种几乎横行六界的特殊能力执行公务，否则稍微有点斤两的就能把前来索魂的鬼差打跑，轮回不就全乱套了？也正因此，除了神魔两界之外，鬼界得以保持其凌驾六界之上的绝对威严。
在跳入混沌之前，燃灯对海心所施的乃是言灵术中的“唤魂”，就几乎让她失去行动自由。
怎样才能阻止他？雷元戈最后不也放过了徐长卿，可见即使是鬼差的任务也是有回寰余地的！不如——海心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我说鬼差大人，你这任务急不急？能不能宽限几日？”她笑吟吟地指了指自己，“我有很重要的事拜托他去做，不会很长时间，几天就好！事成之后不论你想做什么，我绝不阻拦！”
鬼面人自然不会上她这肤浅之极的套，手上力道一分不减，天河和槐米他们挡得更加辛苦：“笑话，我何须等到那时？”
“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海心笑容不变地指向天河，“你有所不知，这位可是得镇守不周山的衔烛之龙青睐，亲身授以神龙之息，连九天玄女和神将句芒也十分忌惮的人物！”她看也不看因为她的添油加醋而眼睛瞪得比鸡蛋还大的云天河，笑容加深：“硬拼的话恐怕大人多多少少要付出点代价吧！任务失败岂非要受罚？不如大家和和气气做个朋友，我们有空的时候也会帮你烧点纸钱……”“那个……”听她越说越离谱，天河忍不住出声，却收到了海心一个大大的白眼。不懂行的人一边去！跟鬼差打交道是很需要技巧的！
看着明显在思索面上却没有一丝情绪变化的鬼面人，海心知道他正在权衡利弊得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少许，忙转向费力抵抗魂制之力的槐妖们，低声道：“求你们先把紫英的束缚解了好不好？你看他的脸色那么差……”面对着她的恳求，槐米眼中闪过犹豫，最终还是心一横扭过头去。海心叹了口气。她明白槐米的心情，面前有这么好的杀死仇人的机会，换了她也会难以抉择。“至少看在天河和梦璃的份上——”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她目瞪口呆地盯着突然出现在紫英身边、气质清雅的紫衣美女，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仅仅是梦璃的影像，而非本尊。可对于槐米就是完全不同的冲击了。它像被施了咒术一般全身定住，瞪着梦璃的影像发呆。海心刚想开口提醒它，它突然一声嘶吼：“罢了！事已至此，还有何可为？”说罢掉头就跑，四个弟弟忙追随它离开了。
想不到梦璃的影像有这样大的杀伤力……说起来，槐米感情最深的其实应该还是梦璃，毕竟梦璃和它们都是妖，而且梦璃也最为它们着想。海心挠着脸颊想。
槐妖们消失后困住紫英的法术也逐渐消解，恢复自由后，紫英那苍白的脸色才好看了点。海心冲他点点头，转而看向鬼面人，微笑道：“大人能把握住槐妖对付紫英的时机，绝非有勇无谋之辈。现在时运流转，大人是否也该考虑策略的变化了？”她这么说其实是卖个面子予鬼面人，言下之意是若非借着槐妖困住紫英，鬼面人未必有取走他魂魄的把握。而此时紫英已恢复自由，再加上身负神龙之息实力深不可测的天河，以及身份神秘的她，不用说鬼面人也会明白哪一方处于下风，不怕他不答应她的条件。
果然，鬼面人嘴角微挑，右手放下重新负回背后，神态无比从容。他之前发出的阴森之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海心只觉得一直压在心口的大石终于放下，顿时浑身舒畅起来。看看那两人，神态也明显轻松许多。
“开出你的条件。”鬼面人回复面无表情，让人怀疑之前他究竟有没有笑过。
海心深吸一口气，笑道：“很简单，我需要紫英做向导去某地取一样宝物。宝物到手之后，”她轻描淡写地说，“我会助你取走他的魂魄。”
“我不答应！”话音刚落，天河就高声叫了起来。
“哦？”海心眯眼看向他，“我倒想知道你可有更好的办法？非要闹到撕破脸皮成为死敌才罢休？”她咄咄逼人，黑色的雾气从四肢百骸缓缓逸出，越来越浓厚。然而这黑气却并不像在东海海底时一样向四周发散，而是缠绕在她身边，慢慢连她的身形都吞没，偏偏她双眼中的冷冽却能看得一清二楚。比起先前鬼面人放出的阴气，其诡异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这是什么功夫！”虽然看不见那古怪的黑气，天河仍然本能地感觉到她的力量，大惊失色地叫道，“竟然……竟然比大哥的凝冰诀还冷！”
海心满意地点点头。看在这一声“大哥”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不知姑娘想要找何物？”紫英平静的声音传来。
“我要去封神陵找羲和剑！”海心一字一句地道。“姑娘为何要找羲和剑？”紫英陡然严肃起来，来到海心面前前注视着她，眉宇间是深深的怀疑。
海心摊手，坦然回答：“说来话长，这个容我稍后解释。我现在只要求你的一句话。你们应该知道我没有恶意。”紫英已得道成仙，这点看人的本事应该不会比剑圣独孤宇云差吧？至于那个野人的天生直觉就更不用说了。
慕容紫英深深凝视着她，“这位姑娘对许多事似乎知之甚详。”
“没错！”见他点破，海心便一口承认，笑着回答紫英的质询。“昆仑琼华的事、你们四人的事、五灵六界的事……所以，你们应该能想得到为何我要寻找羲和剑。”
闻言，天河和紫英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海心瞥了袖手一旁看戏的鬼面人一眼，“我现在不想多说什么，也不劳你们帮我打架，只要作向导即可。一句话，同意还是不同意？”
天河还想说什么，被紫英打断：“天河，不妨先按这位姑娘说的做。”
海心莞尔一笑，“那就是同意了？”她冲鬼面人遥遥喊道：“喂，我们已经谈妥啦，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她之前一直提防着鬼面人，但他并没有趁他们商量之余偷袭，可见他不是光明磊落，就是高傲至不屑如此的地步。无论是哪一种，都足以博得海心的好感。紫英是如此，玄霄也是如此。
她爱就爱的是他们卓尔不群的高贵。
她要救玄霄，自然也不会容许一个鬼差莫名其妙地把紫英的魂魄带走。可为此要与同是此类人的鬼面人虚与委蛇，不能说她心里一点愧疚也没有。不过这种心思很快就被海心打消了。当你要打捞一件宝物的时候，或许将不得不抛弃一些东西。
“我只有一个条件。”鬼面人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就是在你的事解决之前，我要和你们一起。”
没料到他的条件竟如此简单，海心怔了一怔，瞥天河紫英一眼，点头答应。
鬼面人得到答复，默然无语地转身，向他曾坐过的大石缓缓走去。一步一步，他的身影像被吞噬一般渐渐消失，唯有飘扬的衣摆中，“早日超生”四个大字隐约可见。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