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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见花叹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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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府
话说何芷晴回到家中,还是担忧江竹音的情况,想着明日去江府看看,也好安心。
听街上打更才知已过亥时,正准备歇下,一阵紧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她起身披衣前去开门一看,是侍婢锦绣,提着灯笼,两手揣在一起,神色慌张。
“进来吧。”何芷晴立刻退身说道,“有什么要紧事吗?”
“小姐……”她泯然一笑,揶揄道:“真是的,小姐遇上桃花劫,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要紧的?”
“什么?”何芷晴愈加疑惑。
只见锦绣从袖子中抽出一只精致的木盒子,交给她,玩笑说道:
“小姐……这里面装的可是定情之物?打开看看,快呀。”
何芷晴猛然一惊,仔细端详这个木盒子,镂空雕花,细致小巧,像是礼盒。
她不禁纳闷,谁半夜送来这个东西?
忙问道:“这盒子是谁给你的?什么时候的事?你且一一说来。可不要玩笑。”
锦绣憋了憋小嘴,拉长声音说道:“是——”然后继续说道:
“方才,我看前院的石榴被雨淋得可怜,便想着搬回房中。这时听得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厮,脆生生的样子,陌生得很。他问了这是不是何姑娘的府上,是否有一位叫何芷晴的小姐,我一笑,问他这么晚了有何事,他便拿出这个小匣子给我。”
“你没问问是受何人所托?”何芷晴问道。
“我当然问了。那小厮什么也不说,只说有位公子给了他一两银子,那位公子也说是受人所托,并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叫他送此物到小姐这儿。所以……我就让他走了,没太留意。”
听完此事,何芷晴愈加疑惑,打开那木盒子,一探究竟。
大吃一惊,是一个香囊,而且,上面绣着的竟是合欢花的图案!
她心头一紧,两颊浮起红晕。盯着那个香囊半响,不肯移开视线。
锦绣见此,愈加好奇,忙伸长脖子来看,谁知,何芷晴兀自关了盒子,扶着桌沿坐下。
“怎么了,小姐?”锦绣忙去扶着。
“没事……你且先去休息,今日之事,万万不可对任何人透露半字。”何芷晴平下心绪,说道。
“怎么了?小姐,这是好事啊……”锦绣疑惑,不解的问道。
“你且先去休息,是不是好事……我以后自然会告诉你。先暂时替我保密,好吗?”
“嗯,听小姐的。”锦绣微微颔首,欠了一个身,便掩门提着灯笼出去了。
等她的人影走远后,何芷晴起身坐于案几前,再次打开了那个盒子,幽香四溢,仔细地瞧了瞧那个香囊,忽觉里面有东西装着,拉开锦绳,掏出来,竟是一封信,只见上面写着:
“初次见卿,便难以忘怀。安南寺合欢树下,匆匆相见,匆匆一别,已余数年。
长安城每每合欢花开时节,落花灿烂,思恋复加。是吾之恋。
不知卿是否一如往昔,见花叹惋,深感无奈不能伴之左右。是吾之哀。
吾本尘土,恐卿忘却,特寄来此物,聊以衷肠。久居皇城,万事不得己。是吾之痛。
吾深感恋不能思,哀不能伴,痛不能见,愧当见卿。”
读到此处,何芷晴不禁湿了眼眶,细瞧着那款款字迹,愈加忧伤起来。他又是如此,从不说自己的出处,这信辗转到此,定是打听到了她的名字。
想到此,欣慰起来,推开门,一路小跑,一把开了大门,只见街上暗黑黑一片,空无一人,只有打更的渐渐远去。
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又伤心起来。苦笑:
“是我多想了。”
缓缓挪开步子,转身进屋回房。
这夜,何芷晴一直不能安睡,辗转反侧,眼前竟是那矫健的字迹……
一觉醒来,才发觉枕边都是泪痕。
拖着身子,洗漱完毕,用一支玉簪随意挽起头发,便推开门出去,见紫藤花零落一地,不免愁绪又起。
这时,锦绣拿着笤帚从偏房出来,见她如此,便玩笑道:
“小姐最好是一脚踩上去,可要心疼一整天了!”
哪知她听此缓缓转过身子,眼波盈盈,一行清泪就这样滴落下来,打入落花残瓣上,谁见了此景,都会心生万分怜悯。
锦绣万万没想到会如此,一下子就慌了,忙放下笤帚前去扶住她,连声问道:
“怎么了小姐?是锦绣说错了什么话吗?”
何芷晴浅浅的摇了摇头,由她扶着倚门进屋。不出一言。
许久,她才说了一句:
“昨夜竹音与我一同夜宿在外,也不知她回府后怎么样了。你替我去趟江府,问问看门的小厮,竹音她是否安好。”
锦绣稍稍安下心来,说:
“原来是因为担心江小姐。我扫完地便去,小姐放心吧,江小姐定会安好。”
何芷晴欲言又止,但终于点了点头。
锦绣便放下心来,出去扫了花瓣,将落花树叶一同倒进花坛里,便推门前去江家府邸。
————江家门前
锦绣在江府侧门等了好一会儿,终于一个十六七岁、眉清目秀的小厮拿着字姓灯推开门出来,还未等他取下淋湿的旧灯,锦绣忙前去劫住,问道:
“江小姐可还安好?她爹有没有责难于她?”
那小厮一听,顿时失了脸色,压低声音说道:
“江小姐离家出走了!”
她一听,也是大吃一惊,忙问道:
“怎的这般严重?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下午,江小姐回来之后还未来得及说话,江老爷便失手打了小姐!”
“啊?有这等事?”锦绣瞪大了眼睛,浓黑的弯眉蹙成一团,十分惊讶。
“江小姐和老爷吵了起来,老爷又使了鞭子,打得小姐小臂上一条数尺长的血印子!此事府中人人皆知!”
“那……江小姐出走可是江老爷……”
“可不是吗,还会怎样?”那小厮有些激动。
“她可说过去哪?”锦绣追问。
那小厮摇了摇头,失神不言。
“你们老爷……可有差人出来寻?”锦绣小心翼翼地问着。
他依旧只是摇头,不再说话。
锦绣连连退了几步,自言说道:“不行……我得立刻回去告诉小姐……”便转身向何府的方向跑去。
那小厮叹了口气,便专心吊起了写有“江府”两字的灯笼。微风复摆,那灯笼在空中也显得格外惨淡。
————何府
话说锦绣走后,何芷晴因为昨日没睡着过几个时辰,全身困倦不已,加上心头惆怅不安,便倚着炕几,睡在了软榻上。
浑浑噩噩,竟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依旧在安南寺的合欢树下,数着合欢花的残瓣,他一袭白衣,款款走来,正当她想看清她的脸时,却迷雾乍起,一团乱风,搅得落花纷飞,遮住了视线……
“小姐!小姐!”锦绣的声音传来,一身冷汗,恍惚之中,猛地睁开眼睛,惶然失措。
锦绣疑惑的看着小姐,握住她的手,竟全是汗水。忙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她支起身子,问道:“你怎么如此慌张?”
锦绣忙抓住她的袖口,说道:“江小姐……她……”
何芷晴一听,睡意全无,正声问道:“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锦绣一下子哽住了。
“哎……你倒是说呀!”何芷晴担忧起来。
“江小姐挨了打,被她爹逐出府了!此刻还不知在何处安身!”她终于一股子都说出来,连忙轻轻拍打何芷晴的背。
“怎么会……”何芷晴身子似乎站不住了,锦绣连忙扶住。
“挨了打?”她心头一痛,连问道,“她爹……怎么狠得下心?严不严重?伤在哪儿?”
“不知道……”锦绣提醒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江小姐啊,这会子……江小姐会在哪里?”
“对……先找到她,她会在哪?”何芷晴自言自语,努力猜测着任何她们到过的地方,想来想去,说道,“她家亲戚全在外乡,唯一可以暂时落脚的,便是……”
锦绣没等她说完,眸子一亮,忙道:“走,小姐咱们这就去找找!”
“不了,那个地方我一人去便是,你若去了,家里就没人交代了。”
“小姐直说。”
“我去去就回来,我爹问起,就说我上街采集了。”她起身向门外走去。
“嗯,小姐放心吧!”锦绣点了点头,一路送她出了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