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貔貅的夜壶（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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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川和轩辕在石室里兜了一圈。整个石室，除了这间小庙空无一物。小庙里除了那盆美容养颜的珍珠，那尊貔貅像，就只剩下一沓书。另一边放着一只蓝色的瓷花瓶，斜斜得插了一支并蒂莲。压根没看到什么夜壶的影子。
轩辕先是在那沓书里翻了翻，挑了一本塞进怀里，接着拿起那只花瓶端详了好一会，实在没发现什么玄机才放下作罢。然后就在石室里神神叨叨得走过来走过去。忽然他面露喜色，冲着何川喊：“小川子，这下我们可要发财了。”
何川白了他一眼，没有了翻山越岭的恐惧，疲惫好像海浪一般席卷而来，浑身上下散架了似的，动都不想动。
轩辕喜滋滋得蹲到他旁边，神秘兮兮得问：“何川，你可知道倒斗？”
见何川点头，又问：“来，何川同学，说说看你都知道些什么？”
何川面无表情：“《鬼吹灯》一到四卷，《盗墓笔记》第一卷。”
轩辕欲言又止：“……说说有何心得体会”
何川不假思索，言之凿凿：“都是瞎扯。”
轩辕温柔微笑的脸靠过来：“还有呢？”
何川义正言辞得回答：“何家家训第一条：倒斗有罪，盗墓万死。”
“……嗯，然后？”
“大仙若是想倒斗，好走不送。”
轩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摸样：“此处灵气不同寻常，那壶不在庙里，必藏在庙宇之下。我猜除了那夜壶，说不定还有其他宝贝。只是把庙下的东西挖出来，又无地宫，算不得倒斗。”
何川看了看轩辕，又看了看那方土庙：“何家家训第二条：破坏文物古迹者必遭天打雷劈。”
轩辕站起来，掏出扇子化成一把铁锹丢给何川，指指庙前：“挖！”瞅着何川誓死捍卫家训的表情，又悠悠抛出一句：“你不挖也可以，本仙宅心仁厚……”
“………………”何川懒得和他理论，用铁锹敲了敲坚硬的地面：“这都是石头，你给我把破铁锹能挖出个毛。”
轩辕哼了一声：“这哪里能跟一般的铁锹相比，你用力挖便是。”
轩辕给的果然不是一般的铁铲，一大片平整的石地上不一会就挖出了一个半人高的小坑，眼看着旁边的石堆越来越高，依然没有半点要挖到夜壶的踪迹。
“轩辕大仙，你可别又阴我。”何川费劲得从坑里爬出来：“都挖那么深了，你不是弄错了吧？”
轩辕蹲在坑边：“不会错，就在这下面，必有乾坤。”
话音未落，忽然坑底浮现出一道白光，从光里跳上来一个拄着拐杖的白胡子老头，看到神龛前那快一人深的坑，再看看轩辕和一脸“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无辜表情的何川，气得直跺脚：“哪里来的兔崽子，连天禄灵君都不放在眼里，居然跑到这里来胡闹。”
何川手里的铁锹化回扇子飞回轩辕手里，他朝那老头作揖一拜：“原来是西山土地，我乃太上老君座下散仙轩辕，数日前在这里附近掉了个壶，于是带着跟班前来寻找，望土地公莫要责怪。”
你吹牛倒是脸不红心不跳的——那个跟班腹诽。
老头瞪了一眼轩辕：“轩辕？倒是听过这个名字，莫非你就是太上老君门下那个视财如命、见钱眼开的轩辕上仙？你不好好在天庭敛你的财，跑到这西山挖个什么！天禄灵君脾气虽好，也不能纵容尔等如此胡作非为！”
轩辕面不改色：“轩辕只为找壶，绝对没有冒犯天禄灵君的意思。只是路过这附近时，感到缥缈峰上灵力与他处迥然不同，疑是所掉之壶，才循着灵气前来寻找。天禄灵君若是知道本仙的苦衷，料想也会体谅一二。况且这山中之事本应该是山神管辖，土地公何以如此动怒？”
老头被他气得直吹胡子，拿起拐杖追着他打。石室里空荡荡的，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轩辕把何川护在身后左躲右闪，胳膊上还是挨了好几棍子。追了一会，土地公跑不动了，靠在案桌边气喘吁吁：“你这兔崽子跑得倒是快。我且问你，你可知道这西山的来历？”
轩辕揉了揉屡遭惨祸的胳膊：“这事倒是略有耳闻。听说当年太湖连年水灾，淹死了不少人，观音菩萨心生不忍，才想办法请来西山，以断水患。”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观音菩萨当年请龙王治水，是九太子用金龙之身筑起了西山，为了让西山屹立不倒，特藏了一枚九龙玉佩在这庙宇之下，所以此处的灵力才与别处截然不同，才不是你要找的破壶！”他白了一眼面面相觑的轩辕和何川，气呼呼得接着说：“这西山既然是九太子所筑，便没有另立山神，只是建了这间小庙供奉，即镇住这九龙佩，也可保太湖风调雨顺。结果你们倒好，把神龛弄得乱七八糟，叫我如何收拾？”说罢又抓起拐杖想要给轩辕两棍子。
轩辕赶忙俯首一拜：“土地公切莫生气，我不过寻壶心切，万万没有得罪天禄灵君的意思，改日必当登门向天禄灵君负荆请罪。”
——你的脸皮真是厚比大象、韧比犀牛啊！轩辕大仙你还能更无耻一点吗？某跟班继续腹诽。
西山土地冷冷哼了一声：“你说得倒是轻巧，天禄灵君哪里如你这般油嘴滑舌，必定不会真与你计较。若不是近日那寒山寺百花齐放甚是奇怪，我怎会放任你们胡作非为！”
轩辕脸色微微一变：“土地莫怪，小仙鲁莽，望土地海涵。至于这坑，我填回去便是。”说罢把铁锹丢给何川：“小川子，把石头先填回去。”
何川刚刚因为轩辕见义勇为，以身挡棍的一点点感激之情顿时灰飞烟灭，牙缝里磨出三个字：“黄世仁！”
看到何川一铁锹一铁锹得填坑，西山土地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轩辕赶紧化了把凳子请土地公坐下：“土地公，小仙孤陋寡闻，方才土地公所言，那寒山寺百花齐放是何缘故？”
西山土地白了他一眼：“你这滑头，难怪太上老君也对你甚为头痛。说起寒山寺这事，确实甚为奇怪。这才刚过惊蛰，往年惊蛰时分连春花都甚为少见，但最近寒山寺忽然百花齐放，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轩辕沉思了一会：“土地公公可看出有何端倪？”
“惭愧。”西山土地摇摇头：“我在这西山也有上千年，天上地下的奇闻异事也算略有耳闻。但这一不见神灵降世，二不见秽物作祟，一时间也没弄明白这是何缘故。”
轩辕讨好道：“土地公公多虑了，百花盛开定是天神庇佑，天禄灵君见了如此风雅之事，必定格外欢喜。”
一边默默填坑的何川内心奔腾着无数咆哮的神兽——坑爹啊！虚假度堪比天气预报啊！
西山土地总算有了一些隐约的笑意：“也罢也罢，这地你们也不用填了，明日我唤人来收拾。唯有一事相求，轩辕上仙若是有缘见到天禄灵君，劳烦代为转告一句，小神已在山后种下茶树，请他空闲时常来喝茶。”
又寒暄了几句，轩辕拽着何川飞了出去。跨出洞口，已经是清晨时分，透过朦胧的薄雾，能看到不远处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安逸而又宁静，身后的西山仿佛微笑着看着这座城市从梦中醒来。躲在稀薄的迷雾里，轩辕带着何川穿过市区，最后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土坡，落了下来。
何川感动得环视了一圈阔别已久的人间，回味了半响生命的伟大。然后对轩辕投以犀利的鄙视眼神：“我说你也太坑爹了，见过胡扯的，没见过你这么胡扯的。别说是夜壶了，连夜壶的影子都没看到。”
轩辕轻叱一声：“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就说你是个天生穷鬼的命。你也不想想，这方圆百里，除了天禄灵君的宝壶，还有什么能让寒山寺百花齐放？”
何川囧囧有神：“……谁能想到一个夜壶还有那么风雅的爱好。”
轩辕收起扇子，往坡下走去：“趁天色还早，我们赶紧去寒山寺一趟。若被天禄灵君知道了此事，那麻烦可就大了。”
何川赖在一边不肯搭理他，一边继续嘀咕：“那你还匡那个土地说什么天神庇佑，什么风调雨顺。要是再冒出个土地打人怎么办，打残了你赔啊！”
轩辕见他杀气腾腾，安抚说：“也罢也罢，寒山寺我们迟些再去。先找点吃的给你补补。我方才看到不远处有一处卖包子的，百里之外就能闻到异香，必定不是凡品。”
“……你真是比葛朗台还抠啊。”
装了一肚子各馅包子，何川跟着轩辕晃到寒山寺，虽然早已料到出了这等奇事，寒山寺必定人山人海，但真的亲眼看到那堪比春运的景象还是让何川吃了一惊。好不容易挤到院内，也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庭院里绿意盈盈，中央的两棵腊梅伸展着枝丫，结满了一朵朵黄色的花蕾。拐角的地方栽着一株桃树，树上缀着大朵大朵或白或粉的花球，迎着微冷的风恣意绽放。靠近台阶的地方，摆着一个半人高的水缸，竟然浮着两朵小小的睡莲，花瓣层层叠叠，半开半合。随着人流往大殿的方向走，香烛略微呛人的味道扑面而来，但仔细一闻，其中还夹杂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桂花香。
大殿早已被一层层的围栏封了起来，只能远远看到里面坐满了和尚，低头诵经。轩辕带着何川挤到一个稍微冷清的死角，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何川早已被挤得七荤八素：“轩辕大仙啊，这么多人，那壶有点常识肯定早就跑了。我们赶紧撤吧，我有祖传密集恐惧症……”
轩辕无比扭曲得看了他一眼：“你身上还有什么祖传的破毛病赶紧都一起说了。”他无视何川一脸苦逼，掐着指头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忽然满面春风得意：“此壶定在此处，往南百尺之内必有乾坤。”
何川抽搐得微笑：“大仙啊，在西山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挤在人群中逆流而上，何川的脚被高跟鞋碾了好几脚，发自内心地赞美马寅初先生伟大的计划生育理论，在脑海中把柯南每一集的受害人都替换为轩辕自我鼓励若干次后，终于挪到了靠南角落里的一间平房，平房分为左右两间，中间挂着一块木牌，上书两个大字——厕所。
迎风站在厕所前，何川觉得自己又一次被命运玩弄了。轩辕站在他旁边，两眼发亮，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其中的一间：“小川子，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儿。”
何川怀疑得又看了看写着厕所的木牌：“啧啧，看来神仙的夜壶归根到底还是夜壶，跑到人间还对厕所念念不忘。”
轩辕推了他一把，指指右边的那间：“就在那间，快点去取出来。”
何川幽幽的转头凝视着他微笑的侧脸：“坑爹啊！你没看到那是女厕所啊！我从上到下有哪一点看上去像女人了！”
“话痨和小心眼就很像。”轩辕拍拍他：“我只是开开玩笑嘛我那么宅心仁厚不会真的让你进去的嘛。”何川开始替换柯南剧场版——你根本就是认真的吧！
这时从女厕所里出来一个清洁工打扮的大婶，左手举着拖把，右手夹着一个黑乎乎的壶。轩辕眼睛一亮，一把扑上去，一边喊：“苍天开眼啊，总算让我给找到了。”大婶被他吓了一跳，：“先生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轩辕两手紧紧抓着壶：“大婶，这把……这把壶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那大婶看了看壶，笑着说：“这壶啊？不知道是谁搁在厕所里。说是个壶，可这盖子好像是封死的，我看着它没用打扫起来又不方便，正想丢到院子后面去。可是，先生……这放女厕所里的壶怎么也不会是你掉的啊。”
轩辕两眼闪着让何川背脊一凉的泪花：“大婶有所不知，我师傅与师母的定情信物就是一只师母亲手烧制的壶，但自从师母去世后那壶便不知所踪，师傅甚为遗憾。现在师傅重病，越发记挂此壶，我寻遍各地想要寻到这壶以了却师傅多年心愿，今日来寒山寺就是为了祈求上苍指点，能早日找到那壶。大婶的这壶与我师傅的壶几乎如出一辙，纵然不是师母亲手所制，也足以慰藉师傅怀念故人之情。大婶与其把它丢了……不知能否赠与在下，在下感激不尽，望大婶割爱。”
那大婶很是动容：“难得你那么有孝心，你要就拿去吧。”
何川目瞪口呆——大婶啊，你究竟看了多少狗血言情剧啊，那么胡扯的剧情你都能相信！他默默得看着轩辕对大婶谢了又谢，然后喜滋滋左手抱着壶，右手拽着他，说：“撤！”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貔貅的夜壶（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