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决》华山云

57、齐聚麾下

　　走出明月城，诸葛乾坤又看到了雪玉。她走之后，雪玉依旧坐在原地，只是已经不再抚琴，只轻轻地抱着长琴，紧紧贴着脸颊，闭目沉思。像一座精心雕刻的玉像。他身边的两个小童依然站在身后伺候着。诸葛乾坤走过去，注视他良久，突然叹了口气。

　　雪玉猛地张开眼睛，似乎对于诸葛乾坤返回这里感到很为吃惊。诸葛乾坤笑了笑说：“真没想到，雪玉公子如此有闲情雅致，竟然抱琴而眠，这境界绝非一般人所能达到。”雪玉望着诸葛乾坤说：“你在挖苦我？”诸葛乾坤摇了摇头：“我从来不会挖苦一个男子，更何况是已经走投无路了的男子。”雪玉目光涣散，似乎有些不知该看向何处。但他就是不愿看诸葛乾坤。诸葛乾坤笑着说：“你方才不是笑得很灿烂吗？怎么现在连一个微笑都不肯给我了？”雪玉低着头轻声说：“那是因为现在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我也没有必要再装下去。”诸葛乾坤说：“看样子，你好像比我知道得更多。”雪玉仍旧不肯看向诸葛乾坤：“不错，我比谁都知道得多，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廷。”诸葛乾坤说：“真没想到你这样的百晓生也有走投无路的时候。”雪玉叹口气：“世界上的事情总是让人意想不到，这还有何可说的。”

　　诸葛乾坤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只要你肯走，前方总是有路的。”雪玉微微笑了笑：“这我知道。”诸葛乾坤说：“不，你不知道。你还在设法算计。”雪玉苦笑：“到了这一步，我还能算计什么？”诸葛乾坤说：“你要的那半壁江山。”雪玉扬眉：“反悔了？”诸葛乾坤说：“是，反悔了。”雪玉冷笑：“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诸葛乾坤……”诸葛乾坤说：“你方才还说，世界上的事情总是让人意想不到。你不用在刺激我，你的条件我无法做到。”雪玉说：“你竟然反悔的如此之快。你不是方才还口口声声说江山不在你眼里，哪怕都不要也没关系的吗？”诸葛乾坤说：“我现在依然是那句话，这天下，我并不稀罕。你不要再和我打马虎眼，我知道你说的不是这个。”雪玉皱眉：“哦？”诸葛乾坤说：“你要的半壁江山，是后宫之主，父仪天下吧。”雪玉沉默了。

　　诸葛乾坤说：“如果不是听了你的事情，我还真想不到这上面。你不是个甘心失败的人，这次败在元儿手下，败得这么惨，你又怎么会甘心。所以，你无论如何也想把这个局面给扳回来。虽然我一言九鼎，但是，我宁愿毁了自己的名声，也不能答应你。”她叹了口气：“雪玉公子，你为什么就不能收起你的那些心机，以诚待人，以真心待人呢？”

　　雪玉笑了，笑得凄惨：“我还有别的路可走吗？”诸葛乾坤说：“有的。九阳国的皇上一直在等待着你。”雪玉冷笑：“就凭她，迟早把这个天下丢了。”诸葛乾坤叹息：“为了你而丢了江山，你应该感动的。”雪玉说：“我不感动。我为什么要感动？她丢了江山，只能说明她是个窝囊废。”诸葛乾坤说：“有你在她身边劝导，她就不再是窝囊废。”雪玉冷笑。诸葛乾坤说：“你若是仍然不信的话，我可以答应你，为她保住这江山。”雪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颤抖着双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诸葛乾坤笑道：“我说过，我不喜欢这江山。可是，你曾经在明月城救过元儿，所以我愿意报答你。”雪玉突然又抱紧了琴：“可是，她还会接受现在的我吗？我……已经不再……”说完，他的双眼紧闭，那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绝望。诸葛乾坤却笑了：“说了半天，原来这才是隐藏在你内心深处的真正问题。她对你好了那么久，你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的，不是吗？”雪玉将脸埋进胳膊里不作声。诸葛乾坤看了他一眼，又说道：“情至深处，只要对方回到自己身边，那就无论什么都能够原谅。”

　　雪玉仍旧不说话，只是微微抬起头来，看了诸葛乾坤一眼。

　　天色暗了。诸葛乾坤抬手，屈指一算，该回去了。

　　诸葛乾坤带着程全志和一名全身素裹不露面容的白衣人以及五千将士乘舟渡江，返回了九阳国。几月不见，九阳国气象更新，竟然是一派繁荣景象。诸葛乾坤命这五千人化整为零，扮作平民装束，悄悄地进了城。一路上，诸葛乾坤每到一处，看到井然有序的市井，总是回头问那个带着面纱之人：“你觉得如何？”带着面纱的人总是轻轻点头，然后低首不语。对于他如此这般淡淡的反应，诸葛乾坤似乎总觉得很是满意。

　　其他人或许倒不怎么引人注目，但这个全身素裹之人就这么样的招摇过市实在是无法不吸引人的眼球。于是许多人都对于诸葛乾坤这一行人有了许许多多各种各样的猜测。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一旦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最最少不了的往往就是麻烦。于是，在某天，诸葛乾坤一行三人正在经过闹市向前走动的时候，迎面过来一个身穿黑衣的人，狠狠撞了那个全身素裹的人一下，然后飞快地跑开了。诸葛乾坤扶住素衣摇摇欲坠的身子，问他一句：“不要紧吧？”素衣低声说：“钱袋不见了。”

　　诸葛乾坤问素衣话的时候，旁边就有许多人立刻将目光投向素衣，他们都想听听这个声音究竟是男是女，直到素衣轻声低语之后才感到那声音犹如天籁绕耳回向。于是，对于这一行人就更加无法不加注意，特别是那个素衣。

　　素衣当然就是雪玉。

　　诸葛乾坤，程全志，雪玉谁最好欺负？答案毋庸置疑。虽然程全志武功尽失，但怎么说也是个身体健壮的女子，这里只有雪玉手无缚鸡之力，弱不禁风。那个迎面撞过来的黑衣人，刚刚出现就撞在了雪玉身上，眼神之尖锐，判断之准确，反应之迅速，绝非一般小贼。她如此出招，想来定然是有目的的。或许她根本就认识这几个人。所以诸葛乾坤并不慌张，既然是有意而来，那么不必费心寻找，她自然就会回来。

　　于是诸葛乾坤很为淡然，依旧若无其事地向前走。雪玉也不慌张，既然有两个女子在此，他一个男子丢了个钱袋能算得了什么大事。

　　但是有的人就不依了。看前方那个突然出现，横叉着腰挡在前面的小鬼头怒气冲冲的模样，诸葛乾坤不由叹道，麻烦真的来了，看来还不是个小的麻烦。不过，诸葛乾坤心中好笑，以这小鬼的性格，没有大吼出来就已经算是给了她们面子了。

　　岂料，诸葛乾坤刚刚想完这句话，那个小鬼就猛地一声狮子吼，震得地面似乎都抖了三抖：“喂，有人抢你们的钱袋，你们为什么不追呢，你们钱掉了还不追，啥子啊？？！！！！”诸葛乾坤无奈问道：“我们钱掉了，和你有什么关系？”小鬼跺了跺脚，跑到前面来，冲着诸葛乾坤继续大吼：“你不知道那是我妻主想要把你们给引过来的方式啊？！我妻主说了你们这样打扮是不想招摇，但既然是故人自然要相邀一见，于是……”话未说完，诸葛乾坤迅速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程全志看了看周围摆着各种表情向这边观望的人群，苦笑道：“你都这么吼上两句了，我们想不招摇也不行了。”诸葛乾坤低声对小鬼说：“如果你不想让你妻主从此以后被人异眼相看的话，最好带着我们绕几圈然后再去你家。”小鬼瞪了诸葛乾坤一眼，在她的手下挣扎不已。诸葛乾坤说：“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们这样做，我们又怎么知道你们是要引我们过去？”

　　诸葛乾坤终于放开了手，那小鬼一溜烟地跑了。诸葛乾坤仍然不急，因为她知道他肯定在不远处等着自己。

　　程全志走上前来说：“好久不见，这小鬼竟然嫁人了。”诸葛乾坤说：“男子总是要嫁人的。”程全志说：“你能不能猜到他的妻主是谁？”诸葛乾坤说：“自然是刚才抢走雪玉钱袋的人。”程全志说：“你认出她了？”诸葛乾坤说：“当时没有，但经这小鬼一说就想起来了。没想到她现在做事还是如此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程全志说：“但这小鬼却是冒冒失失，跌跌撞撞，她们两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合适的一对。”诸葛乾坤笑了：“当初我和元儿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人说我们是合适的一对。”

　　那小鬼自然就是冷小群。冷小群的妻主是个一直都很神秘的人。她的背景没有人清楚，她的故事也没有人清楚，她的目的更没有人清楚。总之，她确实一直都是个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人。她或许曾经有着很高的武功，但是琵琶骨被穿了之后，武功就一直没能恢复。

　　诸葛乾坤见到冷小群的妻主时候，所看到的依然是一身黑衣，给人一种非常神秘的感觉。那脸庞柔嫩娇滑，如同三月里沐浴春风的花朵般美丽。难怪当初她冒充花魁的时候竟然无人怀疑。诸葛乾坤问道：“琵琶骨被穿透了很疼。”黑衣人拍了拍伤口结痂的地方说道：“当时确实很疼，但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诸葛乾坤问：“你把我们引来有什么事？”黑衣人说：“没什么事，只是听那些人议论说城里来了几个很特别的人，小群千方百计地打听到是你们，就让我无论如何把你们请来做客。”诸葛乾坤看向冷小群：“原来是你的主意。”她又转向黑衣人：“看来现在你的世界全都是在围着他转。”冷小群突然使劲地咬了咬牙，走到诸葛乾坤面前，昂起头大声说：“有些事情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诸葛乾坤挑眉：“什么事情？”

　　冷小群说：“我羡慕你在雨中抱着林元的样子。那个时候我就想代替他了。”诸葛乾坤收敛了笑容说道：“这些话你不该说的。”她抬头看了黑衣人一眼说：“更不该当着你妻主的面来说。”冷小群说：“她不是我妻主，我们并没有……”程全志说：“可是你刚才……”冷小群说：“那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为了掩人耳目嘛。再说了，我娘都不知道，我娘当时只把我交给了你。”诸葛乾坤说：“那我就更不能监守自盗了。现在我觉得把你交给她我最放心。”冷小群大喊：“不！”诸葛乾坤还要说话，却被黑衣人打断了：“所以我决定跟着你闯一番。”

　　这话语并不科学，简直没有一丁点儿的逻辑性。所以诸葛乾坤、雪玉、程全志一起瞪大了双眼看着黑衣人。黑衣人解释说：“我要跟着你闯一闯，让他看看我不是个孬种。我等他能够看见我的那一天。”诸葛乾坤拍拍她的肩膀：“其实他早就看见你了，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不过，你要跟着我，我欢迎。”黑衣人脸上流露出讶异的神色：“你答应了？”诸葛乾坤说：“是啊，有什么不对吗？”黑衣人说：“我以为你会觉得我已经是个废人。”诸葛乾坤说：“真正的废人十自己不肯振作的人。谁说没有武功就不能做事的？”黑衣人笑了，如男子般娇艳的脸上分外明媚：“就冲这一点，我跟定你了。”诸葛乾坤说：“也许不会闯出什么大事业。”黑衣人笑了笑：“你觉得我是那种一心想要江山的人吗？”诸葛乾坤说：“不是。”“那不就得了。”黑衣人依然笑着：“我只想让小群看到。”

　　冷小群哼的一声转过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