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爱》楼某人

5、事故

　　第四章事故

　　第二天下午，陈玲回到家，没看到陈星的人。家里维持着她走时的样子，难道陈星不在？她并不担心，白桑村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他再野也也不到哪去。
　　第二天晚上，陈星还是没有回来，陈玲去了李强李勇家里，果然他俩也不在家。陈玲问了俩人的父母，都说不知道。他们父母也不关心自己儿子的去向，一脸不耐烦。陈玲当时就觉得，这样的父母难怪会教育出李强李勇那样的孩子，根本就不奇怪。
　　第三天一大早，陈玲家的门被拍响，陈玲打开门，看到是两个陌生的中年男女。她疑惑问道：“你们是谁？我父母不在，出门——”。不等她说完，女人二话不说，走过来“啪”的给了她一巴掌，男人在后面也是一脸愤怒，并不阻拦。
　　陈玲懵了，然后羞怒，伸手一巴掌打回去，喊道：“干什么你？！大清早起来打人？你还是大人呢，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女人被扇了一耳光立刻大骂：“你们陈家挨千刀的！你们家小孩打折了我儿子的腿，你还敢打我，我今天要找你们拼命！你们不讲理的一家禽兽！”
　　男人一看女人被打更加愤怒，抄起一边的东西就想砸，碍于陈玲是个女娃犹豫了一下，喊道：“叫陈星那个混蛋出来！我要打断他的狗腿！我要去警察局告他！看他敢欺负我儿子！”
　　周边的村民和邻居被这么一吵都跑了出来，指指点点看热闹，与陈玲家关系好的，忙跑过来拉住一对男女。虽然吵醒邻里就是陈玲的目的，但此刻看起来，好像对她并不利。有人劝道：“有事好好说啊，别对着一个小女娃动手动脚的。”
　　旁人不劝还好，一劝中年男女更生气，骂道：“陈家什么东西都是！小王八蛋打折了我儿子一条腿，女儿也是这么个会打人的贱货！叫陈星出来！看我不揍死他个狗X的！”
　　陈玲呆着，脸色被吓得发白。从来没有被人指着鼻子骂的这么难听过，她眼眶酸涩，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一家子王八蛋！都是贱货。狗X的恶心玩意儿！我不把陈星告到坐几年牢我就不是人！”女人声音尖利，骂的话越来越难听，周围有人不怀好意的笑出来，看着陈玲他们家丢人。更多的人是劝架，指指点点，都明白了，说什么
　　“好好的一家人怎么出了陈星这么个败家玩意儿。”
　　“敢把人腿打折，陈家两口子怎么教的孩子······”
　　“谁家孩子不是宝贝？陈家造孽啊······”
　　一开始同情的局势倒向孩子被打折腿的可怜父母的一边。陈玲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再成熟懂事也只是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小女孩。
　　男人挣扎了大半天，累了，道：“你们家大人呢？就一个女娃不行，去找大人来。说下赔偿医药费的事还有打官司的事。”女人还不依不饶，满口脏话。现在什么事情都不清楚，陈玲不知道到底是哪方的错，她悄悄打了陈星的手机，手机关机。看来来人说得八成是真的了。
　　她又打了父母的电话，一直没人接。
　　自已家亲戚离得远，这会儿指望不上。与自己家交好的几家在这个节骨眼上要么不在，要么嫌丢人不肯帮，陈玲咬咬牙，她不是不懂这事怎么处理，只是她实在拉不下脸。
　　但是现在的情况，再拉不下脸也得拉，她对中年男女歉意道：“叔，婶，我弟这会儿不在，这事也没办法证实。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我代表我爸妈负责跟叔婶谈谈。等我找着陈星，我一定带着他给你们赔罪。医药费什么的肯定得我们出。求求你们不要报案。”要是陈星被抓去坐牢留了案底，他就完了。
　　她态度诚恳又可怜，白皙的脸上顶着的巴掌印，再怎样也只是一个小女娃，说出的话合情合理，对方的态度略略好转。男人看看周边围着的村民，不少人在点头附和，他也不想存心难为一个小女娃，脸色缓和了一点。
　　女人挣脱拉着她的两个妇女道：“我呸！陈星做了什么事情我会骗你不成，我儿子现在就在县骨科医院躺着呢。我要你那俩臭钱干嘛？我儿子的腿要真有什么问题，我找你们家算账！”
　　陈玲赔笑道：“看婶说的，你们家孩子还在医院不是，该担心的是他的伤势。我这就随叔和婶走一趟医院，看看你们家孩子的情况。”
　　女人一听又开始哭诉自己孩子现在的悲惨状况，说得好像自己家的宝贝好像下一秒就要死了一样。邻里的大人们道：“陈玲这娃说得也算合理，你们赶紧去看孩子去吧。陈家也不是不讲理，今年还出了一个名牌大学生呢。做事给人留条后路。”
　　中年男人听了点点头，算是同意陈玲的话。陈玲赶紧把两个人请到自己家，送茶送水，利索的把自己拾掇了，带上仅有的两千块钱和手机，匆匆跟俩人出门。
　　她的身影消失在村口的时候，韩建国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大清早的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他听到门口两三个妇人的议论，好像说的是有关陈家的什么事，于是挑了里面一个女人笑问：“张姐，在说什么事呢？大清早的怎么不多睡会？”
　　被叫做张姐的女人个子不高，是村里最爱八卦的女人，最爱谈论别人家的家长里短，见有人问唏嘘道：
　　“建国你不知道啊，陈家小子造孽哎······”

　　七月九点多的太阳不是最热也烧的人够呛。写着“大目镇”牌子的车站，一对中年男人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学生打扮的女娃匆匆下车，赶往距离车站五分钟路程的“XX县骨科医院”。
　　病房里，主治医生要给中年男女两人说病人的情况，陈玲在一边听着。被打的小孩叫做关状，是被人用铁管砸断了左腿，局部粉碎性骨折，要马上动手术，手术费得一万。陪着关状的是他的朋友，当时也在场，受了轻伤。他当着陈玲的面，仔仔细细把陈星打架的事说了一遍。
　　关状和他朋友都是县二中的学生，之前并不认识陈星，暑假期间他们偷偷骑着家里的摩托车四处乱逛。前几天在逛到白桑村的时候被李强李勇俩人拦住要“过路费”，其实就是一包烟了事。关状性子急，不肯，几个小孩因为这件事吵了几句，后来不欢而散。两天后，李强李勇带着陈星找上门，说是要算账，关状跟他们动起手来，在打架过程中被陈星一管子砸断了腿，陈星几个见势不妙扔下他跑了。于是有了后面关父关母大闹白桑村的事。
　　事情明了，人证物证都在，整个过程清清楚楚，是陈星他们挑事在先，站不住理。陈玲无法，只得想办法凑钱。她恳求关父关母不要报案，答应他们自己一定会治好关状，一有陈星的消息马上过来赔罪。因为关父关母说如果自己家的孩子有个什么不对，立刻报案。
　　站在医院门口，陈玲疲倦的弯下腰，蹲到地上。手机响起，是爸爸。

　　“陈玲，我是爸爸。”
　　“你说什么？！陈星把人家腿打断了？你怎么照顾弟弟的？陈星那么乖，是不是有人欺负他？还是他们家人讹我们？”
　　“我怎么叮嘱你的，叫你照顾好弟弟，你就这么照顾的？现在人呢？你怎么不把自己弄丢了！”
　　“哪家医院？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回来！”
　　“滴——滴——”
　　陈玲握着手机，最后一句话说了一半，“爸，手术费······”怎么办？
　　面前有一辆货车开过来，喇叭滴响了两声，陈玲以为自己挡着人家路了，站起来，看到韩建国挂满汗珠的一张脸。
　　片刻后，两人坐在医院旁边的早餐店里，陈玲手里拿着一个包子，怎么也吃不下去。
　　韩建国叹口气，起来坐到她身边，从上衣内掏出一个纸包放在她面前，拍拍陈玲的肩膀道：“丫头，这两万你先拿去用，不够再跟我说。你爸爸跟我关系不错，你不用跟我客气，来，先吃点东西，啊。”
　　陈玲一下子睁大眼，看着面前的纸包，惊讶道：“韩叔叔，你怎么知道······”
　　“傻丫头，韩叔叔什么事没见过，你那点钱光打点都不够。”他的手掌干燥温暖，粗糙的茧子隔着薄薄的布料落在她的肩膀上，给她安慰与鼓励，“你做的很好，丫头。是个勇敢的姑娘。”
　　陈玲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害怕，担忧，惶恐，无措，失望，伤心，那么多情绪压在她的心头，被她强忍着按下，没有人知道她被打时有多疼，也没有人知道她着一路上手一直在发抖。这个男人的出现，这个男人做的事情，这个男人说的话，让她心头挤压的情绪猛地释放出来。她抱住韩建国的臂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店里的客人纷纷回头好奇地看着他们这一桌，韩建国尴尬朝四周笑笑爱道：“我侄女。”一边说着话，一边手掌在陈玲背上轻轻拍着。
　　陈玲哭够了，才收住眼泪，有些不好意思，眼睛看着韩建国的下巴，小声道：“韩叔叔，我······”
　　韩建国笑了，打趣道：“早上不是还挺厉害的嘛，这会儿就哭成水龙头了。”
　　陈玲擦干净眼泪，把手里捏得变形了的包子大大咬了一口，反驳道：“我才不是水龙头呢。”她一边咽包子一边道：“韩叔叔，儿你怎么来了？你那会不是不在么？”
　　韩建国向外面瞥了一眼，看到自己深蓝的卡车挡住了大半马路，过往的车辆不得不慢下来，漫不经心道：“哦，今天刚好要跑货，就出来了。顺道看看你。”陈玲信了，不再问，前两天做的梦的影子还浅浅的覆在心头，她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与韩建国呆了足足有一个早上，急忙拉开距离，胡乱塞下最后一口包子，抓起桌上的纸包起身道：“谢谢韩叔叔，韩叔叔那您先忙，我走了。”说完不再看韩建国，匆匆跑出店门。
　　韩建国这才拿起剩下的包子两三口塞进嘴里，又抹干净嘴，结了账走出店门。
　　肩上的一大片湿湿的泪痕，也不知道是他刻意还是被他忘记，在阳光下慢慢干透了。
　　只是，女孩滚烫的泪水与皮肤接触的感觉太过鲜明，鲜明到让他产生心疼的错觉，怎么也没办法忽略。

　　白桑村最南边的一处院落，阳光强烈，李美丽穿着睡衣，脸上残留着浓妆，打着呵欠走出卧室，看到快六岁的儿子一个人在院子里玩，热的满头大汗忙把他拉进屋里，一边给他擦汗一边问：“韩晓君，你爸爸呢？”
　　韩晓君扬起小脸看着妈妈苍白疲倦的脸，道：“爸爸开车出去了。爸爸说回来给我带海贼王的漫画。妈妈，你今天不要出去打麻将，陪我玩好不好？”
　　李美丽不耐烦道：“玩什么玩？作业写完了没？”心里嘀咕着，奇怪的是，新收的一批新麦不是说好晚上走货的吗？怎么这会儿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