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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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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黄英的淫威之下,马子才陶三郎二人只得匆匆收拾了东西进屋。
进屋之后,三郎终于明白黄英第一声惊呼是为了什么,而马子才也似乎明白了她为什么至今还没嫁人。
桌上摆了一锅米饭,还有两盘黑乎乎辨不出庐山真面目的菜。
黄英理了理微乱的鬓发,从容道:“方才在厨房遇到一只小老鼠,我忙着赶它,一个没注意菜就焦了。”
三郎轻哼了一声,傻子才信她。
“那赶走了没?”
一道急切的询问声响起,三郎眼角微抽,还真有个傻子。
黄英面不改色,“赶走了。”
马子才闻言非但没有宽心,反而皱起眉,忧心忡忡道:“若不是老鼠是田鼠的话,跑到外面拱了菊花可怎么是好?”
这下连黄英也开始抽搐了。这人脑中除了菊花还有什么其他的么?
马子才念念叨叨地往厨房走去,厅中剩下三郎与黄英。
黄英推了三郎一把,“你对那呆子胡说八道些什么!”
三郎似笑非笑地眨眼,“这是天命,姐姐你就认了吧。”
黄英咬牙,“你这么能掐会算,难道会不知我不是你姐姐?你就不担心你真正的姐姐?”
三郎摇头晃脑,“这也是天命。”
菊花精真没人性!
黄英心里骂了一句,有些破罐子破摔地说:“好,你说四十三个月之后我的姻缘才到是吧?信不信我现在就找个人嫁了?”
“既来之,则安之,你这又何苦呢?”
三郎难得的正色,黄英愣住了。
何苦呢?
自然是为了不因莫名的天命嫁给不喜欢的人。
何苦呢?
为了抵抗所谓的天命随便找个人嫁了岂不是更莫名?
何苦呢?
你不是局中人自然说得轻巧!
黄英心中百转千回,差点就认同了听天由命的说法,最后还是清醒过来,把怒气转到了三郎身上。却见三郎突然神色凝重起来,嗅了嗅,将头探向她身后,“好香!”
她吸吸鼻子,狐疑地回头。
马子才端着两盘热腾腾的小菜,见二人齐齐望向他,面皮不由红了起来。
他将菜放下,看了看似乎在生气的黄英,有些手足无措。
三郎大大咧咧招呼着:“愣着做什么,都坐下吧,开饭!”
马子才见黄英坐下了,才跟着落座。
“马兄好手艺!真真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宜室宜家。”
三郎若有所指,黄英冷笑接口:“的确,拾掇拾掇可以嫁了。”
马子才终于确定自己一定是哪里又得罪她了,他开始渐渐接受“陶姑娘并不像外表那么温婉端庄”的事实。见气氛有些僵滞,他干笑一声,放下筷子,道:“突然想起家里还有点事,我还是先回去了,改日再来讨教培植之道。”
“既然如此,陶某也不好多留,谢过马兄的小菜了。”
三郎说着,踢了黄英一脚让她送客,黄英不理,埋头吃饭。
马子才尴尬地离开了,走出门口才想起他来南院的初衷。
光顾着与三郎谈花,竟忘了向陶姑娘道谢,现在再折返只是自讨没趣,幸而与三郎的隔阂已散,总算了却一番心事。
次日,马子才想着这回定要道谢,谁知一进南院便不由自主往花圃去,不知不觉又忘了。
如此数次,又一日,他打定主意目不斜视,好容易抵挡住诱惑,不料黄英竟不在。
不好意思打探她去处,讪讪离去。
久而久之,心思也让时间磨淡了,只是一件事未解决,总是心有挂碍。
马夫人看出丈夫的心事,于是身子养一阵子强多了就亲自过去致谢,虽不像先前健康时天天去,隔两天也有一趟了。
此后,马夫人每每从南院回来总会与他说一些黄英的事。
马子才本来不觉有什么,可到后来,马夫人连不去南院的日子里,嘴里提的也总是黄英。
说她人漂亮,说她性子虽别扭心地却是极好的,说她知书达理见多识广与一般女子不同。有时连陶氏姐弟拌嘴的俏皮话也学了来,又说黄英跟着她学女红烹饪的趣事。
诸如此类,说得马子才也忍不住注意了起来。
可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每次他去南院赏菊时,总不见黄英。
加之他向三郎讨教培植之道,却被他一句“你又不靠此谋生何须知道这么多”堵了回来,心里不由有些烦闷。
马子才心里其实不喜三郎以菊花谋利太过贪心,却因他言行坦荡而讨厌不起来。
其中自然还有爱惜赞叹他的培植术的缘故。
又过了几天,南院来客渐渐少了许多,三郎也要出远门了。
他装了几车菊花离家,没说去哪里做什么,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马子才问难得一见的黄英,黄英也说得含含糊糊,只道:“不是半年就是一年吧。”
说完转身往屋里走,嘴里还在喃喃念着什么。
仔细一听,不由呆住——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不要回来。
词不成词,调不成调。
这两位真是从小相依为命感情深厚的姐弟?
三郎一走,南院又热闹了起来。这回来的倒不是买花的老爷公子家丁或壮汉了,而是方圆几里有些名声的媒人们。
马子才心中莫名的不安,可三郎不在,他单独过去拜访又于礼不合。
这一日,正好是马夫人去南院教女红的日子。
她前脚刚走,在院中看书的马子才便开始心不在焉起来。
他时而起身踱步,时而坐下翻书,眼光总不离门口,一副神不守舍模样,连素日最爱的菊花也无法令他专注。
挨到日入时,才听到门口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他忙坐到石桌前翻书,作不经意状,耳朵却高高地竖了起来。
马夫人进得门来,见他满脸通红,不由叹了一口气。
秋日不算毒,他的脸却被晒成这样,可见她出门这段时间他一直曝在阳光之下却不自知。
她坐到他面前,轻声道:“黄英妹妹要招夫婿了。”
马子才捧书的手一僵,有些不自然地笑了,“是吗?上次三郎还说陶姑娘姻缘未到,哈哈,想来又是胡言来诓我。”
马夫人看着他,落下一颗泪来,“是我累了你。”
他心思被猜中,脸刷地白了,艰涩道:“怎的关你的事,你别乱想。”
马夫人抹掉眼泪,突然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眼中充满希望道:“我们和离,然后我去同妹妹说清楚……”
话未说完便被制止,马子才摇头,一脸黯淡,“陶姑娘从未青睐于我,说什么都没用的。”
又提起精神道:“我既娶了你,自会照顾你一世的,‘和离’的话以后休再提了。”
听他这样说,马夫人只好点头,心里却有另一番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