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夜》神木天坑

10、9

　　靳予青说过，自己之所以会存在某些失忆，可能是受损的脑组织被薰的干细胞替换掉所造成的，因此，想恢复这方面的记忆，不是脑外科所能解决的，也许心理咨询会起到点作用。
　　“幸亏当年在医科大的时候，我跟精神学的教授学过催眠术。虽然不能保证会奏效，至少可以试试。”
　　再次进入到勒予青的办公室。——白墙、白色木柜、白色办公桌、桌上乱七八糟的文件资料和一台老式电脑，泷对这一切已经相当熟悉了，尽管这时的靳予青正试图让他放松地亲切地笑着，却还是让泷感觉害怕。——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呢？他使劲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后，最后视死如归般地睁开。
　　“开始吧！”——语气很坚决。
　　泷很好奇，自己那已经随受损的脑细胞而逝去的记忆如何能被唤回来？将信将疑地遵从靳大夫的指令闭上眼睛，对自己做出心理暗示。就在眼皮感觉越来越沉、意识越来越混沌的时候，耳边响起靳大夫轻柔的声音。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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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出车祸的那天，你为什么会和泷一起出去？
　　A：我没打算和他一起出去的，是他追了出来。
　　Q：他为什么要追你？
　　A：他想阻止我去见那个人。
　　Q：那个人是谁？
　　A：我不认识。
　　Q：既然你不认识，又为什么要见他？
　　A：（沉默片刻，情绪有点激动起来）是泷！泷冒充我的名字和那个人约会，我是想赴约告诉他真相！
　　Q：他为什么要冒充你的身份？
　　A：他喜欢上了那个人，又不敢跟人家告白，于是冒充我。
　　Q：为什么不敢告白，还要冒充你呢？
　　A：（顿了顿，以理所当然的语气）因为那个人是男人啊！他当然不敢贸然跟人家告白，所以就利用和他长相一样，性别却不同的我……
　　Q：他是怎么冒充你的？
　　A：他用我的名字申请聊天帐号，以我的身份跟那个人聊天。刚开始好像只是出于好玩，可是泷后来认真了。
　　Q：你知道泷为什么会看上那个人吗？
　　A：泷没有说过。不过我看到那个人的照片时才明白，也许是因为那个人的气质有点像昭。
　　Q：昭是谁？
　　A：楚昭然，我丈夫。
　　Q：就是说，泷可能喜欢，或者曾经喜欢着你的丈夫？
　　A：（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泷相当依赖昭。
　　Q：既然泷和那个人约会，难道他本来不打算赴约？
　　A：好像是这样。他跟我坦白的时候说，上次约会，他编了个理由让我前往约会地点，只让那个人远远的看了我一眼，让人家以为我就是他，然后就打个电话骗我说昭病了，让我赶快回家……我知道后很生气，泷这样做太不厚道了。
　　Q：所以你和他吵架了？
　　A：他这样做对我、对他，还是对那个人，都不公平。所以我想当面跟那个人谈一下，或许他能接受泷呢？可是泷害怕那个人可能会鄙视他。
　　Q：然后呢？
　　A：然后泷追上我，我们在马路中间吵了起来。
　　Q：你们都吵了些什么？
　　A：我让泷不要打乱我的生活，这事他总要去面对的。他却说一样的外貌一样的身世，凭什么因为我是女人就可以轻易捕获到他看中的男人。他说我没权力干涉他的生活。我说可是你已经干涉了我的生活，让我不得不捍卫我自己的权利。他说我已经够幸福的了，不要破坏他那点小小的梦幻。接着我们就拉扯了起来。
　　Q：之后就发生了车祸？
　　A：（微微皱起了眉，轻轻摇摇头）本来我看到了那辆货车准备避让的，谁知泷大叫了一声：“我恨你！”就把我推向了货车。我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结果连他也一起被撞……（颤抖着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是泷杀了我！泷杀了他唯一的亲姐姐！！

　　泷满头大汗地猛然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喘着气。他慌乱地瞪着青，却见他深锁眉头、神色凝重。
　　“昭然早就有所怀疑，可是他一直不肯相信。”他说，“没想到……”
　　原来，当自己咆哮着对昭然哥说他恨死薰的那一瞬，昭然哥所有的希望被他亲手泯灭了，一直牢牢支撑着昭然哥的支柱被他亲手推倒了。所以，他才会打他，他才会说“我对你太失望了”，他才会在他面前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是故意引我上钩，让我回忆起这起事故的吧？”泷突然想笑。如若不然，靳予青为何一开始就急于从车祸入手？
　　靳予青为人倒直爽，很干脆地点了点头。
　　“昭然现在这种低沉的样子，比当初知道薰死了、你受重伤时好不了多少。说实话，我都有点后悔救了你。如果当初你死在了手术台上，也许就不会让他怀着那么饱满的希望，之后却沉到了谷底。”
　　——我也希望你没有救我啊！
　　泷大笑了起来。挣扎去挣扎来，自己始终在外太空游弋，游向那黑乎乎、神秘未知的可怕的黑洞。
　　“你会……告诉他吗？”笑过之后，泷感到所有的力气都随着笑声被抽了出去，问得虚无缥缈。
　　“我现在不想刺激他。有必要的时候……”
　　泷呆滞的点点头。
　　“那么，昭然哥那边就拜托你了。”
　　他神情木然，刚从薰的记忆里得知真相的冲击性，早已褪去。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靳予青见他神色异样，不免有点担心。泷悄然一笑，却笑得失魂落魄。
　　“也许……永远不会再在你们面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