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夜》神木天坑

11、尾声

　　四年后的一个黄昏。
　　昭然和加拿大的合作公司的中方代表一起步出办公大楼。
　　“你没开车来？”看着对方站在大楼台阶最底层准备招手拦车的样子，昭然忍不住询问。
　　对方朝他笑笑：“我只在这里呆一周，办临时驾照好麻烦。”
　　“去哪儿？我载你！”昭然边说边按动手中的电子锁。
　　对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那就有劳了。麻烦带我去十字广场。”
　　虽然车里坐着两个人，狭小的车厢中的空气却十分凝重，仿佛刚才会场里严肃紧张的空气分子，沾染到他们的身上，又被他们带进了车里。昭然感觉这样还不如自己独行来得轻松，于是试图打破沉默。
　　“你是本地人？”
　　对方迅速做出反应，面露惊讶之色：“你怎么知道？”
　　昭然笑了两声，气氛果然好了很多。
　　“一般来说，外地人都不会选择十字广场做为游览胜地——那是情侣们约会的地方。我想，史先生你也不至于刚到本市就佳人有约吧？”
　　史桀罗出声地笑了：“我的确是本地人，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六年。”
　　昭然立刻摆出“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
　　“什么时候移民的？”
　　“四年前吧。”史桀罗说着，轻轻蹙了蹙眉。“本来只是去深造，后来决定干脆移民算了。”
　　“为什么突然……和女朋友吵架了？”
　　昭然自觉开了个不怎么高明的玩笑，话出了口才后悔，担心会不会惹对方不高兴，却见史桀罗的嘴角露出苦笑。
　　“要真是吵架倒还好了。……是分手了。”
　　“对不起……”
　　史桀罗反而豁达地笑了：“已经过去了。——虽然想忘忘不掉，却也不再那么痛苦了。相反，时隔这么久再回味起来，酸、甜、苦、辣，什么味儿都尝过了，让我感到不枉此生啊！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人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脆弱。”
　　史桀罗的话让昭然颇有感悟。尽管四年前泷从他的生活里彻底消失，让他一度沉进自责的深渊，如今回想起来，彼此放手也许对双方来说都是最轻松的生活方式。
　　他们在美术馆前的十字路口遇到堵车，车速以龟速来形容都有辱乌龟。昭然一边不耐地等着红灯，一边为了打发时间而看着车窗外美术馆门前打着的巨幅海报。
　　一排排巍峨的雪山、一张张被紫外线晒成古铜色的笑脸、一群群在山坡上吃草的野生动物、一间间破败却极具地方特色的房屋……在这些合成到一起的图片上，压着一行醒目的大字——
　　“用镜头谱写的山歌”。
　　昭然颇感兴趣，不由仔细多看了两眼。当目光扫到海报最下面一行字号小上两号的字时，愣住了。
　　“绿灯了，我们走吧！”耳边传来同车人催促的声音。
　　昭然回过神来，说了声“好”，推挡前行。
　　人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脆弱。
　　——刚才同车人所说的话突然回响在侧。他的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
　　改天有空了，过来看看这个展览吧！
　　夕阳的余晖被美术馆的玻璃窗反射出来，给玻璃镀上一层辉煌耀眼的金色。这团金色的光晕照亮了巨型海报的最后一行字：
　　——青年摄影师龙勋支援山区慈善摄影展。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