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楔子（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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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下）
如果今世无法执子之手，或许……前世，我们会有机会，再爱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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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浮动的白光。
梁宸觉得自己像一条漂荡的海带，在波光粼粼的大海里无方向地飘动着。
身体这样重，意识这样沉重，就要这样缓缓，如沉船般，沉入海底。
他是死了吗？
和顾峰一样，死于车轮的扼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
或许，这样才是自己最适合的结局，不是吗？
仿佛是上帝赠与自己最好最好的礼物，能让自己在另一个世界里与他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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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皮似乎打了铅，沉沉地睁不开来。
四肢也是酸痛着的，被钉子钉死般无法抬起。
只是那些感觉都是真实的，一个浑浊的模糊的意识在告诉着梁宸，自己还活着。
原来那场车祸并没有让自己像顾峰一样死去，反而……是活了下来吗？
梁宸费力地睁开双眼，努力辨清着眼前的一切，视野里却仍是恍惚的白色一片，无法看清。
重新闭上眼，只感觉有光线撒入，照射在自己的身上，温暖，带着淡淡的桂花的气息。
枕头似乎不是医院散发着酒精味道的那种白色枕头，软软的，似乎是裹着麦穗的枕头。
风吹拂着床边的帷幔，刮起的一角拂过梁宸的侧脸。
很舒服，却不是医院那种冷冰冰的味道。那，这里……是哪里？
躺了一会，梁宸又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扇玲珑精致的檀木框的纸窗，微微开着，风微微吹入。一张朱漆的八仙桌，右边是一张嵌珐琅的椅子。桌上是一壶紫砂茶壶。除此之外，整个房间别无他物，显得格外空荡。
梁宸扯了扯被角，才发现，被褥也不同于平常的被子。
繁复针绣的丝织被褥，上面绣着四角金龙，看上去明晃晃的。
还有这床，也是雕镂极为繁复的红木家具。
整个房间透露着浓厚的古香古色。
梁宸忍着酸痛坐起来，想着自己到底到了哪里，右手却不经意间碰到了什么东西……
一条辫子，是那种编织起来的辫子，是那种电视剧里清朝人的辫子，那……梁宸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却摸到了一片光滑。
这种半剃半留的发式，竟是标准的清朝人的发式。
而周围散发着古朴典雅的家具与氛围也无不在暗示着，梁宸不是被绑票绑到了哪部清朝电视剧的剧组，就是在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后穿越了时空，来到了三百多年前的清朝。
梁宸本想挪动身子，下床看看，却发觉身体的每一个关节和骨骼都疼痛得厉害，每挪一下就有剧烈的疼痛。
这是那场车祸带来的，还是发生在这个时代的事？
正当梁宸摸不清头脑，叹着气，不知道在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那扇紧闭着的门咯吱一声打来了。
一个身着素蓝宽长袍，月牙白坎肩的女子蹬着花盆底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盆清水，看见梁宸坐在床上，努力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忙放下水盆，走到床边，扶着梁宸的身子，一边喊道：『十三爷，你身子还病着呢，伤到筋骨可不是十天八个月就好得了的。』
说完，拿了一个枕垫，放在梁宸的颈后，好让梁宸躺得更舒服些。
殊不知，梁宸这边却为眼前这个女子一身古代的打扮惊诧不已，更要死的是，那个女子对自己的称呼竟然是……十三爷？！
康熙一生有二十四个皇子，怕是清朝史上最能生的皇帝。如果梁宸没有猜错的话，这十三爷应该便是康熙这二十四个皇子之一的，排第十三的：爱新觉罗•胤祥。
而这无疑给梁宸的疑惑打上了死标签：他因为那场车祸，冥冥之中来到了清朝，而最恐怖的是穿越而来的他成了十三阿哥！
『那个……我昏睡过去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看到眼前这个女子疑惑的眼神，梁宸忙解释道，『我是说，我睡了这么长时间，有些事都记不清楚了。』
『十三爷，你不会睡糊了吧。兰姨找太医帮你看看。』那自称是兰姨的女人似乎对十三阿哥的病情颇为关心，起身就想去找太医。
『没……没事，那个，兰姨，你还是跟我讲讲发生了什么事了。』梁宸忙拦下了兰姨。
『哎，这些事，不说也罢……』兰姨拿了椅子放在床边，坐下来，还未把一句话说完，门便开了。
只见两个身着天蓝色马褂，衣襟处绣着流云图案，腰间别一个玉佩流苏的少年推门进来。
兰姨看见两个少年，神色一变，忙起身请了安，说了声『十爷，九爷』，退到一边。
梁宸在脑海里搜寻着关于清朝的知识，只是依稀记得，十三阿哥在极小的时候便失去了母亲。章佳氏早年并没有多少恩宠，死后更是有流言传出，章佳氏在宫内与人媾和，因此生下的儿子自然也是私生子，只是皇上恩慈，最终赐章佳氏自尽……
因为这些谣言，十三阿哥自小便是被其他兄弟姐妹欺侮的。甚至成年以后，十三阿哥还在一次皇家宴席上因为此事与十阿哥争吵起来，到最后甚至动了手。
『哟，十三弟好得可真快啊。』语速有些急促，大大咧咧的声音传来。
梁宸抬起头，看到是略矮的一个少年说的话。
那少年长得虎头虎脑，额头极宽，肤色稍黑，说话的声音也是大嗓门的。
这就是……十阿哥？
『九哥，你说是吧。』十阿哥咧着嘴角，一脸讥讽地看着梁宸。
『自然是。怕皇阿玛也听说了这事，十三弟要去请罪，自然要好得快些。』九阿哥边说着，边拿了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轻轻呷饮起来。
九阿哥长得瘦瘦长长，眼皮微阖，双唇极薄，说话时嘴角会有不经意地上弯，给人一种不舒服地感觉。
梁宸看着九阿哥和十阿哥你一句我一句地语带讥讽地说着，说道，『哦，我要皇阿玛那儿请罪？』
『自然要去的。你和一个小太监打起架来，已是闹了天大的笑话。哼，丢尽了脸。』十阿哥快人快语地说道。
和一个小太监打架？梁宸皱着眉头，这种事怕是在他穿越之前发生的，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只是可以猜测的是，十三阿哥自小被欺负的事大概也不是虚构的，一个太监和阿哥打架，怕是受人指使。
『哦，和太监干架？这腌狗怕是你十爷府上的吧。』梁宸不动声色地说道。
『是又怎么样，他自然所说不假，是你母亲不守妇道，生下你这孽子。亏得皇阿玛念及旧情，没把你赶出宫去，哼……』十阿哥昂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床上的梁宸。
『妹妹她……她不是不守妇道，十阿哥……』听到十阿哥侮辱胤祥的母亲章佳氏，兰姨脸色闪过一丝愠怒，站起身来说道，却没等话说完，就被十阿哥一个凌厉的巴掌打得摔倒在地。
『你这个贱婢，敢在爷面前叫嚣，难道爷说的话错了吗？小心爷把你送进辛者库去。』十阿哥一脸狰狞的样子。
『十哥，她再卑贱也是我的奴婢，犯不着十哥来管教。』梁宸盯着十阿哥的，冷冷地说道。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管我的事！我叫我额娘告诉皇阿玛，罚你为庶人。』
庶人？还是小孩子，一个皇子被贬为庶人，这不是给自己打巴掌嘛，史上太子几次策反，最后不是被软禁而已。梁宸心中冷笑道。
『你额娘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你额娘再怎么得宠，也不过是三千佳丽中的一个，美眷如花，你额娘老得也差不多了吧。可惜……』梁宸虽然知道十阿哥欺负得不是自己，而是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十三阿哥，却也忍不住语出反击，『……可惜生了一个脓包。』
『你……你说什么！老子要宰了你！』十阿哥显然是被梁宸这番石破天惊的话给惹怒了，拎起桌上的茶壶，就往梁宸这边摔来。
梁宸抬起手，忍着痛，把茶壶打落，只听见瓷片摔碎的声音。
梁宸沉声道，『十哥，我谅我们是兄弟，才没有动粗。只是别不知好歹，这不是你府上，是十三阿哥的府上，别在我的地上撒泼。』
十阿哥看着摔碎的茶壶，茶水热气腾腾地撒了一地，被梁宸一番话竟半响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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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弟……』九阿哥放下杯盏，眼神阴鸷地瞟了梁宸一眼，正要说话，只听见门被推开，一个身材颀长，身着湖蓝色祥云绣纹，围着裘皮的青年走了进来。
那青年不过二十不到，剑眉星目，轮廓硬朗清隽，负手站着，虽未着华袍，却显出一股尊贵雍容的气度。
梁宸只听见九阿哥咽下未说完的话，神色变了变，说道，『四哥。』
四阿哥？眼前这个神色有些冷峻的男子就是……就是四阿哥？第三位皇帝，雍正？
梁宸看着四阿哥朝自己走来，越过九阿哥和十阿哥，微微低下身子，把手放在自己的额上，说道，『恩，还好没烧着。』
梁宸看着这个史上记载最冰山最刻薄的四阿哥对自己说的话，脸一下僵住了，不知道该说谢谢，还是笑一笑。
『四哥，我们还有早课，先走了。』九阿哥福了福身，带着十阿哥向门口走去。
『九弟，四哥给你个忠告，别仗着子凭母贵这法子到处欺压人。要说到母贵，你们俩贵得过我额娘吗？』四阿哥没有转过头，一边望着梁宸，一边说道。
九阿哥的神色变了变，四阿哥继续说道，『当然，九弟也无需往心坎儿里去，九弟是聪明人，不该做的就不要去做，软柿子可以欺着挤，也不要让喷出来的汁喷到了，是吧。』
看十阿哥涨红着脸，九阿哥不动声色地拉出十阿哥的衣袖，说道，『四哥教训的是。做弟弟受教了。』
然后两人推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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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一边把枕垫压压实，一边对着兰姨说道，『怎么服侍主子的？』
我看着兰姨含着泪，左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说不出话的样子，忙说道，『那个……四哥，不是她……』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四阿哥转过头对自己说道，『你这次捅了这么大篓子，就应该好好养病，别跟他们几个闹脾气。这几天，你到我府上养着，省得那几个多嘴的人上来扰你。』
『那个……不太好吧，四哥，那个……』梁宸实在不想一来到清朝就住到四阿哥的府上，四阿哥心思缜密，说不定会看出这十三弟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十三弟了。一旦被发现了，说不定会死翘翘的。
虽然梁宸很想回到现代，但是如果回不去的话，也不能在这个时代死掉啊。
『恩？』四阿哥的声音不怒自威，偏偏还拖了一个尾音，似是询问，却是不容置疑。
『那个……那个，四嫂会很忙……』
『呵呵，你说四嫂会很忙？』四阿哥看着梁宸的眼底渐有了笑意。
『不对吗，到别人家住都会添麻烦的。』梁宸挠了挠头，不知所措地微微低着头。
『我才二十二，还未指婚，哪来的四嫂。我看你是睡糊涂了吧。』四阿哥按了按被角，笑盈盈地说道。
梁宸看着四阿哥近在眼前的脸庞，温暖如熙的笑容似乎和刚才那个冷冰冰的四阿哥不是同一个人，这样不一样的四阿哥却让梁宸觉得……很温暖。
『兰姨，你今日把十三阿哥的衣物整理整理，明日就搬到我府上。这件事，我会跟皇阿玛禀告的，你也不必告诉他人，就说四阿哥府上有请来的名医，替十三阿哥看病，记下了吗？』
『是。』兰姨虽然受了委屈，但似乎是极信赖这个四阿哥的，听见四阿哥想要十三阿哥搬至府上，脸色也缓了缓，用绢帕拭了拭泪，站起身子，帮梁宸整理起了衣物。
『四哥，真不用……』梁宸一脸焦急地说道，忙直起身子，却碰到了伤处。
『嘶——』梁宸痛得嘴角都咧了起来。
四阿哥皱了皱眉，说道，『你还逞什么能，这副身子没残了便是幸事。你也不看看，那个太监是学过武的，你和他呕什么气。』
『四哥』，梁宸似乎已经对这个称呼用的很习惯了，往四阿哥身上靠了靠。
『恩？』
『我和那个太监干了架？因为……我额娘？』梁宸小心翼翼地问道。
『十三……』四阿哥低了低头，眼眸炯炯地看着梁宸，说道。
梁宸被四阿哥盯得发毛，咽了咽口水，听他继续说下去。
『十三，别听那些人嚼烂根子。你额娘是地位尊贵的公主，是皇阿玛最宠爱的妃子，只是生了你后，又生了两个公主，身子受不住罢了。你有一个最好最尊贵的额娘，知道吗？』
梁宸虽然不知道这具身体在之前的岁月里发生了什么，却知道十三阿哥从小的遭遇，也听得出四阿哥话语里的真情流露，心里也是一阵感动。
他经历了人生中的最悲痛的事，他最深爱的人在自己的面前死去。
而自己却在另一场车祸中昏迷，穿越到了三百多年前的清朝，成了在众阿哥里孤立无援的十三阿哥。
而四阿哥却是第一个在这个时代里，关心自己，安慰自己，保护自己的人。
『恩，四哥。十三弟知道了。』梁宸看着四阿哥淡淡的笑容，也扯了扯嘴角，笑道。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楔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