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十章:狐狸嫁女 ...
-
傍晚时分,天放晴,西边一抹耀眼的火烧红,雨却没停。
官道上泥泞,一人乘一马却跑得很快。
马是好马,虽算不上神骏,也百里挑一,外形甚至有几分似古画上的“青花骢”。
人尚年轻,灰衣快靴,贴在马背上,是个善骑的。
突然,马前路面湿泥飞溅,绳索弹起数尺——绊马索!
“哈!”骑手急勒缰绳,一声长嘶,青花马人立而起、双蹄舞空,泥地湿滑,后腿硬是收势不及,“噗、噗、噗”轻响,被路旁射出数点黑星击中。
马儿吃痛狂嘶“扑通”跪下。
眼看断线风筝般被甩出,奇怪的是,那骑手身形却比雨丝还轻,悠悠一个回旋转身、落地,干净利落,脚下积水路面甚至没溅起半点泥花。
再看那马,却已站不起来,两条前腿在泥浆里扑腾,后腿显然断了。
“啪——啪——啪——啪”路旁长草中响起缓缓鼓掌声——一个斗笠蓑衣裹得严实的身影。
马鞍旁卸下药王箱,张三低眉:“什么人?”
“相传当年宫中请药施王前去,九位大内高手追了整十天仍没能赶上他老人家,今日得见,药王门下轻功果然名不虚传。”斗笠人笑——想不到竟是个女的。
“姑娘见笑,”张三低头看马:“在下这种不成器的大夫无论如何腿脚要快一些,免得被治不好的病人打死。”
“张郎中过谦。还请见谅,小女子这厢赔礼了,”斗笠人微微屈膝:“若非如此,实在想不到将您留下的法子。”
张三摇头:“你这不是想留下我,分明要摔断我的腿。”马已经废了,关节粉碎。
“郎中莫恼,摔坏的马匹我家主人自会加倍赔偿。”她说着回身招手,路尽头奔来一挺四人小轿。
张三冷哼:“看来我若说不去,大概也是白说。”
斗笠人做个“请”的动作。
“你等等。”张三回身蹲下。
不知雨还是泪,青花马眼角挂着水珠。都说牛被屠宰之前会哭,难道马也有相同的灵性?张三抱着马颈,另一手抚鬃毛:“没事的,没事的……很快就好了。”马儿水汪汪的大眼睛温顺,转过脸来蹭他,蹭着,蹭着,眼睛里似乎有火熄了,只剩下空洞洞的黑。
张三放下瘫软的马尸:“走吧。”马连睡觉都需站着,只剩两条腿怎么活?还不如痛快些。自己的事情总得自己解决。
斗笠人歪着头旁观。
张三抿了嘴,临上轿前,问一声:“你家主人不会也是美女吧?”
斗笠人:“我家主人姓扈,府上夫人倒有七八位,不知郎中指的哪位?”
张三摇头:“当我没说。”一天之内获美人邀一次已属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过了那村没那店。
“快马小张三”大约以后得改叫“没马的张三”了吧。
* * * * * * *
同一时刻,城郊松针林。
司空弼微微吃惊地看着面前人流:唢呐、鼓手、铜锣、抬着八色礼盒酒水的挑夫,还有担子上大红的妆柜、衣栊、崭新龙凤被面、“喜”字红鸡蛋……分明就是嫁娶的迎亲队,但,有这样迎亲的吗?一干人等清一色白衣,白布罩头,只留出眼睛一块空隙,说不出诡秘。
冥婚?
不对,白衣,连罩头白布上都绑了大红布条,也没这么行冥婚的。
“狐狸……嫁女?”司空弼喃喃道。
跟他同样惊讶的还有隔着人流的另一位——聂兵。
两人似乎都忘了为何而来,只顾瞪着这奇怪的队伍。
渐渐,人流终于走远。
司空弼转过头看聂兵:“我知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聂兵:“你知道。”
司空弼自然是知道的,武威堂堂主即使疑心他杀了自己的宝贝儿子,碍着“慎园”威名也不敢如何。但聂兵不同,聂兵只是个无家无业的后辈,尚若司空弼不小心伤在他手里,武威堂主不但可以推得一干二净,甚至在“慎园”找上门的时候还能做顺水人情将他交出法办。义子终是义子,跟亲儿子没法比。
“你倒忠心耿耿。”司空弼有些替他不值。
“我来问你一话。”聂兵不领情。
“我若回答:不是我,你信吗?”司空弼也是聪明人。
聂兵:“不太信。”
“那么,”司空弼淡淡:“打吗?”
聂兵摇头:“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司空弼。
“因为碰到狐狸嫁女。”聂兵目光追着人群。
“果然是狐狸嫁女!”司空弼纸扇拍一下手心:“我还以为只是传说。”
太阳雨,日出天晴同见雨,狐狸嫁女,鬼客为宾,旅人勿近,违者丧命。
“我不知道什么传说,”聂兵冷笑:“却听过一位狐狸员外。”
“就是那个很有钱,总有很多奇怪东西出售、有很多女儿永远嫁不完的狐狸员外?”司空弼眼睛一亮。
“这世上难道还有第二个他这样的员外?”聂兵。
“有趣,有趣。”司空弼大步向前。
“你干什么?”聂兵赶上。
“我听说那员外的女儿个个都貌若天仙,跟去看看能不能也娶上一两个。”司空弼笑。
“‘狐狸嫁女,鬼客为宾,旅人勿进,违者丧命’你没听过吗?”聂兵皱眉。
司空弼指着自己:“此人若胆小怕事,现在还在江南‘慎园’舒舒服服当少爷。”
聂兵盯着他看片刻,点头:“你确是不同一般的少爷。”
走了片刻。
“‘狐狸嫁女,鬼客为宾,旅人勿进,违者丧命’你没听过吗?”这回轮到司空弼。
“百闻不如一见,这么稀罕的事情怎可不去瞧瞧热闹。”聂兵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