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鸳鸯》木叶开心

11、 第十一章：进宅

　　天暗下来，灰蓝。
　　雨还在飘。
　　前面是一栋深宅，独门独户，高墙溶在竹林中，若非门廊前昏黄灯笼上猩红的“喜喜”字，乍看与普通大户人家无异。
　　先头迎亲的队伍已鱼贯而入，院门外剩几位知客模样的下人，撑着油布伞徘徊。
　　林子里弥漫着草木、泥土的气息，雨点敲击竹叶，声音细密、轻微，织成一片。
　　司空弼湿透，额上滴着水：“你说，我们就这样大摇大摆能不能混进去？”他问的自然是聂兵。
　　聂兵没回答，因为小路那边又来了一队人，一队送葬的——没有乐器吹打，甚至连白幡、纸人也不见，只几个戴重孝的很寒酸地抬口薄棺材，可领头人手上打的灯笼却一点也不寒酸，非但不寒酸，还是那种再大风雨也不熄灭的上等“气死风”，四面各有一端端正正的“聂”字。
　　武威堂聂家？
　　聂家发丧发到这儿来？
　　司空弼扇柄敲一下手心，怪事年年有，今儿特别多。他敢打赌里头躺的肯定不是聂许山，聂大少的棺木刚见过，四平八稳，很霸道的金丝楠木镶花，据说本是聂武威的寿材。
　　聂兵已忍不住，一把拨开竹枝迎上去：“老李，怎么回事？”
　　“呦，兵少爷你在这。”打头提灯笼那人意外。
　　“里面装的谁？”聂兵顾不上寒暄。
　　“兵少爷不知道？里面装的不是人，是货。”老李看旁边的司空弼一眼，压低了声音附耳：“大少爷半个月前就预先吩咐了小的们今晚送过来，风雨无阻。”停一停：“你看，大少爷出了那档子事，我还正担心送过来给谁呢。幸亏兵少爷在。”
　　聂兵皱眉：“老爷知道吗？”
　　“这个……”老李做为难状：“你也不是不知道大少爷。”
　　“行了，别说了。”聂兵立马明白。
　　司空弼听得清楚，有意思，聂家的死鬼少爷竟然跟狐狸员外扯上瓜葛。
　　“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聂兵抚着棺材。
　　老李趴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聂兵眼神一闪。
　　这时，大宅外面守候的下人迎上来，作揖：“可是聂家少爷到了？我们主人有请。”
　　聂兵咬着嘴唇，略一迟疑：“带路。”
　　待到进院门，有管事模样的拦住司空弼：“聂少爷，这位是……您的朋友？”
　　聂兵看他一眼：“我们不是一路的。”
　　“好你个没义气的。”司空弼气得笑。
　　聂兵淡淡：“我们本来就不是朋友。”头也不回向前。
　　“这位公子请留步。”管事人阻拦。
　　司空弼叹气：“我听说你们家员外老爷有奇怪的东西出售。”
　　“我家主人的宝贝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管事笑得灿烂。
　　“‘慎园’四少爷买不买得起？”司空弼也笑，冷笑。
　　“这……您是……”管事的作恍然大悟状：“司空公子快请进！”随即扯开喉咙通报：“‘慎园’司空公子到——”
　　司空家的名气，无疑走到哪都是好用的。

　　* * * * * * *

　　进得大堂，一位须发花白，身子骨硬朗的老者迎上来，寒暄后自我介绍：“小姓金，是府上外务总管，人称老金头，晚宴子夜时分开始，两位少爷需要什么只管吩咐。”
　　接着有下人准备引聂家一行往偏厅。
　　老金头向司空弼：“公子独自歇息还是与朋友一道进些酒菜？”
　　司空弼瞥聂兵一眼：“刚才人家说过，我们不是朋友，何必自作多情？”
　　聂兵不予回应。
　　“公子误会了，在下指的并非聂少。”老金头。
　　司空弼奇怪：“我还有朋友在这？谁？”
　　“城西名医快马小张三，”老金头：“现在还未到，已经派人接去了。”
　　“张郎中？”正要走的聂兵停下脚步：“他也来？”
　　“这不，说曹操曹操到，”老金头所望处院门大开，两挺四人小轿进来。
　　司空弼拍扇子：“……三郎？”
　　待落地，后面那挺轿子下来一手拿蓑衣、斗笠的长身妇人，前面软轿却始终没动静。
　　“这……”老金头看妇人一眼，示意轿夫掀门帘——轿内哪有什么人，座垫上整齐码着一堆青瓦。
　　“哈哈哈哈!”司空弼大笑。
　　“柳姑！”老金头怒。
　　妇人慌了，“扑通”跪下：“金总管，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对，对了，刚才途中雨大我们在庙前停过，我……我好像……睡、睡……”
　　“你睡着了？”老金头脸色冷得能掉下冰：“一个睡着了，其他八个难道都是死人？”
　　“扑通、扑通……”轿夫跪了一地。
　　“平日看不出来张郎中这般能耐。”聂兵轻轻道。
　　“你莫忘了，有人说他是‘十殿阎王’得门下呢。”司空弼一高兴，刚才的芥蒂似乎已烟消云散。
　　“算了，都起来下去吧。”老金头阴着脸：“让贵客笑话。”
　　“张郎中真是‘十殿阎君’的弟子？”聂兵惊奇。
　　“他说他不是。”司空弼嬉笑：“你信不？”
　　“我信，”聂兵认真：“他是好人。”
　　八个轿夫三个手在抖，还有两个脸色惨白，更不用说为首妇人诚惶诚恐的模样，接丢了一位客人就吓成这样，狐狸员外到底是什么人？司空弼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