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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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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在深夜,将军府中依然灯火通明。一身白衣的男子坐在案前翻着书,不时地拿起茶杯啜上一小口。他的儒雅气质与守卫森严的将军府显得格格不入,虽然没有一个侍卫守在门口,但他依然安心地享受着夜晚的宁静,而不用担心会有人暗中偷袭。
而在将军府的另一处,风雁行依然被绑着。和他同一时间抓来的军奴基本上都已陆陆续续的从阴暗的牢房中放了出去。那些人因为恐惧而不敢做声,而当他们被告知自愿入伍就能享受到一笔财富,并且打仗时只要在后面装装样子,真正的冲锋陷阵全交给地底人时,他们非但不害怕了,反而争先恐后地抢着要求参军。一批又一批的人被放了出去,开心地吃着免费军粮,穿上崭新的军衣,分配到各自的营舍中去了。直到最后,风雁行依然不愿意。就算整个牢房中只剩他一人,他还是倔强的不肯松一口气。
他明白那些全都是哄人的,说的那么好听,可事实上这种人连士兵都算不上,不过是用来做人弹的军奴罢了。但他尤其不甘心的并不是自己会被怎么样,而是清儿。从被抓到牢房开始,他就再也没见到清儿了,任凭他怎么问,怎么闹,最后换来的只有更多的打骂。风雁行晃了晃被打肿的脑袋,一言不发地缩在角落中。
门再次被打开,两个提着灯笼的士兵走了进来,随手丢了个冷馒头给风雁行。
“吃吧。”
风雁行艰难地挪动着身体,因为双手被结结实实地绑在身后,他不得不匍匐着向前移动。已经饿了一整天,不管那两人出于什么目的给自己馒头,风雁行还没有傻到置之不理。他敢肯定那些人不会拿他怎么样,毕竟这个地方管事的人,还是个颇有良心的家伙。好不容易爬到了前面,他就这样趴在地上张嘴咬住了馒头。混合着灰尘与杂草的馒头又冷又硬,但风雁行毫不在乎。他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死在这里,至少在救出清儿之前绝对不可以。
他的样子笨拙而可笑,引得那两个士兵不断地大笑。笑过之后,两人交头接耳说了些什么,然后其中一个脸上长有麻子的人就走到他面前,鄙夷地问道:“小子,馒头怎么样?会不会干了点?来,让大爷给你喝点水。”
说着,他便伸手解开裤带,将尿液洒在风雁行头上。完事后,他满意地看着被淋湿的风雁行,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样?好喝不?解渴不?哈哈,小崽子,让你不听话!”
风雁行甩了甩头发,低低地笑了起来。
听到笑声,士兵愣住了,便随即又狂妄地问道:“笑什么笑?是不是喝大爷的尿很开心?妈的,什么德性!”紧接着,另一人也走了过来,狠狠地往风雁行头上踢了一脚,将他踢得整个人翻了个身。
风雁行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抬起头,狠厉地瞪着那两个还在狂笑的士兵,一字一句地喝道:“把你们的将军叫来!”
笑声嘎然而止,两人面面相觑,似乎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于是风雁行又更大声地重复了一遍前面的话:“把你们的将军叫来!”
两人互看了一眼之后,长着麻子的人突然上前一把抓住风雁行的领口把他给拎了起来,啪啪两下耳光落在了他的两颊之上。那人气呼呼地喝斥道:“小杂种活腻了是不?想见我们将军,你他妈的还早了一百年!还有,敢跟大爷我这么嚷嚷,是嫌给你吃的太舒服了吧!”
“麻子,少跟他啰里八嗦的,咱们走。看着都烦人。”另一人拖过他,就向牢房外走去。
风雁行被甩了出去,但他依然不依不挠,扯着嗓门对两人喊道:“叫你们将军来!我风雁行要见他!”
话音甫落,那两个正欲离去的士兵突然像被什么东西触了一下似的陡然凝固住了。他们回过身,慢慢步向风雁行,仔细地瞧了他很久。随后,又是一阵大笑。比刚才更猛烈也更猖狂,麻子捏着鼻子将风雁行用力地按到了墙壁上,大声训斥道:“风雁行?你说你叫风雁行?你也配叫风雁行?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贱样,哪点像相辅大人的三公子风雁行了?也许你也凑巧叫这名儿,不过我告诉你,少拿这名字来吓本大爷,你丫的要真是相辅大人的三公子,我他妈就是你爹!”
“那么,就请你把你们的将军风雁寒叫来!”
麻子被他突如其来的强势凌厉震慑的说不出话来,尽管他的身上脸上全是脏污及青紫的伤肿,但他愠怒的神色,却仿佛与那位书生将军如出一辙。麻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没来由的害怕起来,想说话张口却有些语无伦次,只能匆匆放下风雁行后,头也不回地和另一人一路小跑出去。
天色微亮,白衣男子早早地就整好衣衫来到外场,视查军队练兵。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自巡视了,自从被派往香川,他就过惯了闲适的生活。这里不像帝都那么戒备森严,虽然不太繁华,但物质还是很富足的,气候也更不是一般的宜人。如果不是羽族占领煊城带来直面的危机,他还真的希望能多享受一下这样的懒散生活。而被喻为西贺第一精兵的御守军团的到来,更是给他莫大的压力,虽然在朝中仗着父亲的威望,他不必惧怕些什么,然而他始终担心如果这次不能很好的打赢羽族,会不会连累到父亲在朝中的地位。
从这点看来,二弟雁弧就比自己开心多了。二弟从不习武,父亲也一向很宠他,而自己不仅要每天读书练武,更要负起光大门楣的重任,只要有一点做的不好,就会招来责骂,不像雁弧,整天在外寻花问柳也没人管。想到雁弧,男子蓦然地站在了青石路上不动了,他又一次想起已经离家一年多的三弟雁行。
风氏家族是西贺有名的权贵之一,也是西贺王朝的三朝元老,为西贺的基业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风厉凌为当朝一品相辅,但毕竟已经上了年纪,他还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三个儿子身上。然而,现在的他连这个简单的希望也成了奢望。大儿子风雁寒虽然刻苦勤奋,但天资不够聪颖,论打仗确实是一等一的高手,但读书就略逊一筹。二儿子风雁弧整天游手好闲,尽管被打过被骂过,再无济于事,只能放任不管。三儿子风雁行天资聪明过人,但武艺不精,然而要论到为官,他还是寄予了风雁行厚望。但是一年多前,一向被看好的风雁行却忽然不见了,没留下一句话,也没带走一样东西。他派人到处寻找,依然没有任何音讯,甚至有传言说他已经死了。
风雁寒始终不相信三弟已经死了,甚至在他驻守香川的这些时间里,依然没有放弃寻找。但现在,他不得不放弃了。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人手再供他派遣去追寻弟弟的下落,他目前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练出一支足以对付羽族的优秀军队,为此,他甚至不得不放任手下到处抓军奴、擒地底人。明知这么做已经弄得民怨沸腾,他却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看着昨天新加入的那些平民,如今已穿上军衣笨拙的跟着操练时,他的心里像是吃了根苦瓜般难受。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如今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他一向主张的要爱民、亲民、善待民众的信条,此刻掴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
操练休息时,他走到队伍中与那些新抓来的人攀谈了起来,并希望能借此消除一些心中的负罪感。当他弯过墙角正要走到另一队队伍中时,不远处两个人的谈话声仿佛一把尖利的刀猛的刺进了他的心中。
“麻了,你说那小子还真有种,就是不愿参军,还敢这么大声说话。”
“有个屁种!根本就是贪生怕死,看哪天我心情不好就做了他。”
“可我不是听人说,他说只要放了昨天头儿抓来的那个女人就答应立刻参军,还保证杀敌时绝对冲第一个。”
“听他?他还说自己叫风雁行呢,就那德性。我要是咱将军,有他这种弟弟,非一头撞死不可。”
“那个人是谁?”风雁寒止住脚步,严肃地向这两个人,说道:“我要见他。”
“将军!”两人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恭敬地低着头。那个麻子清了清嗓子,回答道:“报告将军,那人是个疯子,他说的话不能信。”
风雁寒没有留给他们任何辩驳的机会,厉声命令道:“我要知道那人是谁?立刻带我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