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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   两人一前一后满脸堆笑地带着风雁寒来到阴冷潮湿的牢房中,几名守卫见到将军来到牢中,纷纷丢下手中的骰子,一个个挺起胸膛站得笔直。风雁行连瞧都没睢他们一眼,径直走向一间间用铁柱隔开的牢房。
      “在哪里?”
      “昨天没有关在里面,是绑在外面刚才进来的那间房间里的,现在嘛,小的也不知道。”麻子为难地回答着,一边示意另一人赶快去问。
      过了一会,那人跑了过来,指着牢房的尽头说道:“最里面。不过,真的没关系吗?那种疯子。”
      “住口!”风雁寒低喝一声,随即道:“我自有分寸。”
      牢房的尽头唯一一间有窗子的牢房中,风雁行正仰起头看向窗外的天空。他已经被松绑了,但浑身的骨头好像被被拆散了似的,一点力气也使不出。被殴打的伤痕还是隐隐作痛,只要稍有动作,就痛得全身都扭到了一起。他没有注意到有人已经来到了铁牢门口,他心中所牵挂的依然是清儿。风雁行深深地叹了口气,看见窗外一群鸟飞过时,他不禁低声自嘲道:“清儿还真没说错,我确实应该叫风难飞啊,呵呵,雁行这名字,果然不适合我。”
      他低低地笑了两声,随即剧烈地咳了起来,咳嗽使他使虚弱的身体再也站不移,他蹲了下去蜷在一起,痛楚又一次侵袭到全身每一寸地方。
      “天冷了啊……”他抱怨了一声,用手撑地,颤抖着站了起来,眼角的余光仅一撇,就撇到了身后的白衣男子。
      风雁寒的眼中含满泪水,他默不做声的看着牢房中的人,颤抖的双唇翕动出两个字:“雁行。”
      “呵……呵呵……风将军,好久不见。让您亲自来见一个阶下囚,真是过意不去。”风雁行梗着脖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垂下的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尽量保持语调的平稳:“也没什么,就是想知道,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做这种事的人,是你?”
      “雁行,我……”
      “说要善待民众的那个人,难道不是你吗?教导我要谦逊有礼的那个人,难道不是你吗?小时候,我和别人打架,打不过就用石头砸人家,那时拉着我上门向别人道歉的那个人,跪在地上求爹不要再打我的那个人,比任何人都善良、都见不得穷人受苦的那个人,难道不是你吗?为什么现在,放任手下到处抓人、随意拷打、掳掠妇女的人,是你!”
      风雁行含泪咆哮而出的话重重地砸在风雁寒心头,他沉默地闭上眼低下了头。许久,他在身旁士惊诧的目光中重新抬起头,亲手打开了牢门,走了进去。
      “雁行,我……我也是逼不得已的,你要体谅我啊,走,我带你出去。雁行,这一年多来,我一直在找你,你跟我回家,不管当初是什么原因让你离家出走的,现在……”
      “风将军!”风雁行陡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学别人一样为非作歹!”
      “雁行,我说了,我是逼不得已的。我也不想……”
      风雁行皱紧眉头重重地点了几下头,他不停地克制着自己,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仰起头,狠狠地用牙齿咬住自己的嘴唇,发出一声声颤抖叹息。他的喉头上下游动,慢慢地平复起伏剧烈的胸口。握紧拳头的手渐渐松开,指甲刺进肉里的痕迹却鲜明地跃入风雁寒的眼中。原本打骂他的麻子见到现在这种情形,简直比看到天塌下来还要惊讶。他看着风雁行又脏又破的衣衫,突然一脸谄媚地跑了过来,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到他身上。
      风雁行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冷笑一声,就把刚披上的衣服扯掉,低声问道:“逼不得已吗?□□女人也需要逼不得已吗!”
      “住口!”风雁寒举起手,一掌落在风雁行脸上,怒吼道:“这种事我从来不做!你把我当什么看了?”
      “那么,纵容手下□□妇女呢?不要告诉我没有,你凭良心回答我,那些被抓来的军奴有几个是自愿的,你问过没有?那些被抓来当军妓的女子,从此后有多绝望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手下如此猖狂放肆你却不闻不问?别说你不知道,拜你所赐,我身上到现在还痛得很呢,我每次呼吸、每次说话,就是吃一口饭,都痛的不得了,每一根骨头都在痛,痛的让我整夜睡不着觉。可是,你知道吗,我最痛的地方,是这里!”风雁行用手指着自己的心口,哽咽道:“是这里啊……”
      “不要说了,雁行,不要说了。”风雁寒痛苦地扭过头,强皱双眉以让眼泪不至于流下。
      “好,我不说。可是,只有一件事我必须说,求求你放了清儿好不好,只要你一句话,他们就会放了清儿的。清儿她才十九岁,从小没有父母,她说过将来要当我媳妇的,我死了没关系,可是我不能看着她的一生……”他突然抓住风雁寒的衣服,重重地跪了下去:“放了清儿,哥,求求你,让他们放了清儿,我给你磕头,哥,我替你打仗,只求你放了清儿。”
      风雁行跪在风雁寒脚边,一边祈求,一边不停地用头磕着地。
      “够了雁行,我答应你。”眉头皱得更紧了,风雁寒抬起头直视狱卒,命令道:“把所有的抓来的女人都放了,把叫清儿的送到府里。”
      狱卒低头不语,面露难色,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撇了撇嘴,小声说道:“只知道带来的全是女人,也不知道哪个是清儿。”
      风雁寒立刻吼道:“你们不会一个个去问?快去啊!”
      一干人听罢,简单应了一声后,立刻像逃难似的你推我挤地逃了出去,牢房尽头只剩下风雁寒与依旧跪着的风雁行。
      扶起弟弟后,风雁寒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灰尘,柔声道:“雁行,跟我回去吧。”
      摇了摇头,风雁行僵硬地转过身子,拖着被打伤的腿一步一步重新走回牢房。他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望向天空中掠过的飞鸟,浅浅地回答道:“你走吧,哥,我们……已经离的太远了。”
      “雁行……”
      “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吗?是因为不想耽误哥的前程。从小,爹最宠的是二哥,可二哥讨厌读书,所以爹就把希望放到了我的身上,可是爹他没有看见,大哥你那么努力、那么用功,那么想要成为一名爱护百姓的好官。我念一遍就记住的书,你要念好几遍,我出去玩的时候,你总是在书房里看书,要不就是练武,可即便如此,爹还是认为你不适合当官,因为你不聪明、太正直、也太善良。我曾无意间听娘说起,她说只要有我在,哥你就永远没有出头的机会。可是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自己比不上你,比不上你认真、比不上你正直,我喜欢耍小聪明,喜欢欺负比我弱小的人,喜欢撒谎,喜欢破坏,喜欢到处游玩,所以我当官的话,一定不会是好官,但如果是哥你的话,就一定能爱民如子,一定能给他们一个安定的生活。因此我放弃了,放弃得很开心,也很安心,因为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从百姓口中听到那个人人称赞的名字:风雁寒。可是,我现在在想,我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风雁寒始终低着头没有说话,他已然明白两人之间的那一道鸿沟,已经深的再也无法跨越。他点了点头,带着些许绝望,脱下身上的寒衣放在地上,慢慢地步出牢房。风雁行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如释重负般的一下跌倒在地,闭上眼,把头埋进那件尚存有余温的白色衣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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