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如秋》多读书少睡觉

36、叙旧

　　姜晚在a市见到毫发无伤的唐冉后，叮嘱了她几句给父母报个平安之类的话后，就坐上了回n市的高铁。

　　临走前姜晚看了眼a市黑压压的天，对自己的好友道：“冉冉，欠赵菀青的人情，要靠你去还了。”

　　唐冉虽然不知内情，但也能猜的七七八八。她听得眼睛发酸，颤抖着对姜晚道：“你放心，你想怎么对赵菀青就怎么对赵菀青，是我欠她的，这笔帐我自己还。她要是你用这件事来要挟你，你就让她来找我。”

　　姜晚只是回身抱了抱唐冉，从好友身上汲取一点温暖，然后疲倦的道了一声“再见”。

　　赵菀青没有去送。

　　收拾行李退房的时候，姜晚看了眼摆在床头的小熊，犹豫了下，还是装进行李箱带走了。

　　离过年已经没几天了。

　　姜晚回到n市一直忙着置办过年用的东西。

　　虽然她只有一个人，但是如果连年都不好好过的话，自己都忍不住觉得有点凄惨了。

　　超市已经摆上了许多过年用的东西，红彤彤一片。不少人成群结伴的，反倒显得姜晚的身影有点可怜。

　　但她不在意，她想起自己在这座城市还有一间小房子，就觉得安心。美中不足的是，爷爷奶奶不能和她一起住在这间小房子里。

　　看着几乎人手一副的春联，姜晚也随大流的往自己的购物车里加了一份。

　　毕业前几乎都在叔叔婶婶家过年，看在过年的份上，叔叔婶婶难得会给个好脸。有时赶上他们心情好，还能得个压岁钱红包。

　　但是上大学后无论她再怎么伏低做小，年夜饭桌上也要挨几个白眼。

　　都成年了还不能出去自食其力，在叔叔婶婶眼里姜晚无异于趴在他们身上吸血的蚂蝗。

　　所以那几年过年的时候，姜晚反而比平时胆战心惊。后面工作了，爷爷奶奶反而劝她不要回去，叫她留在外地自己多置办些吃的喝的，免得回家叔叔婶婶又管她要钱。但她也挂心家里的老人家，不听劝地跑回家，为了吃顿饭，少不得要上供几个红包。

　　但红包给了，婶婶也是要说酸话的。说她白眼狼，吃了家里那么多年饭，除了过年，其他时候也没见着回头钱。

　　是以过年在姜晚记忆里，不如别人脑海中美好圆满。

　　今年倒好了，算是她第一次一个人独自在外过年，虽然冷清点，但是自在清净。就冲这点，也得好好置办一番。

　　姜晚推着车大步往前，看别人车里加购了什么，便也往自己车里添置上同样的东西。

　　等买完东西准备去结账的时候，姜晚出乎意料地和裹成熊的吴涵迎面撞上了。

　　吴涵也不是一个人，身后还站着一对推着购物车的中年夫妻，大概是她父母。

　　见到她，吴涵兴奋地上前来，“小晚姐，好久不见，你旅游回来了吗？”

　　姜晚点点头，“去了一趟z市，玩了几天就回来了。”

　　“好玩吗？”

　　“还行。”

　　吴涵没话找话，“我和我父母一起来买年货。”

　　“我也是。”

　　吴涵又看了看她身边，“小晚姐，你一个人吗？你不回家过年？”

　　姜晚笑得云淡风轻，“我家不就在这儿吗？”

　　换做一般人可能就不追问下去了，但是吴涵是个实心眼。

　　“你家里人来n市过年吗？”

　　姜晚有点无奈，将话说得更直白了些。

　　“我没有别的家人了。”

　　吴涵一惊，随后又意识到自己的惊讶过于失礼，连连抱歉，“对不住小晚姐。”

　　姜晚好脾气道：“没关系。”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吴涵主动提出邀请，“小晚姐，你要是不介意，不如到我们家过年？”

　　这下惊讶的人变成了姜晚，但只是几秒的时间就恢复如初。

　　“不用了吴涵，你跟家里人好好过。”

　　姜晚只把这当作吴涵出于礼貌随口提出的邀约。

　　吴涵却仿佛觉得自己提出了个绝妙的主意，一脸兴奋，“我觉得可以，反正我们家每回过年都是一大家子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等我一下小晚姐。”

　　她根本不给姜晚考虑的时间，转过身对自己一脸好奇的父母嘀咕了几句。姜晚只见吴涵她妈妈神色一亮，接着就点了点头。

　　吴涵得了许可，又一溜烟回到姜晚面前。

　　“都说好了小晚姐，我爸妈没意见。”

　　看着吴涵亮晶晶的眼神，姜晚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又咽了一半回去。

　　“等到时候再说吧。”

　　其实也就是委婉的拒绝。

　　但吴涵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那我等你哦小晚姐，到时候我去接你。”

　　姜晚：“……”

　　这孩子好像有点听不懂话似的。

　　姜晚怕再聊下去，吴涵就拉着自己直接去她家吃饭了，于是率先告辞。

　　“我先去结账了，你们慢慢逛。”

　　吴涵应了声“好”，蹦蹦跳跳回到父母身边。

　　姜晚在结账时回头看了眼他们一家人，吴涵正轻声抱怨母亲非要让她穿这么厚，热得不行。

　　超市里人多，空调温度又开得高，吴涵脸蛋红扑扑的，她穿得又厚，仿佛动画片里的熊二。

　　姜晚拎着两大袋往前走，心想能把吴涵养成这样的性子，她父母应该也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

　　不如，去她家吃顿饭？

　　*

　　今年的工作日一直到除夕，但赵菀青提前给公司员工放了假，自己也孤身回到a市。

　　过年是不太需要她操心的，确实就像姜晚说的，她只要人回到a市，剩下的一切自有人为她张罗。

　　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姜晚，在脑子里一遍遍复盘当日她们的对话，一遍遍拷问自己。

　　姚珂见她回来以后一直愁眉不展，约她去和朋友吃饭。

　　“出来吃个饭吧，你天天垮着个脸在家里，马上快过年了，别在家给阿姨添堵了。夏雅君你还记得吗？大钢琴家，之前一直在国外，难得今年过年人家回来了。你以前不是跟她关系不错嘛，见个面叙叙旧，聊聊别的。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就多喝几杯酒，喝完就想开了。”

　　不知是哪句话打动了赵菀青，她没有一味的拒绝，要了地址，下楼开车走人。

　　赵妈妈看见她的动作，忙追问：“都快吃饭了这是要去哪？”

　　“和姚珂一起去吃饭，听说夏雅君回来了，去叙叙旧。”

　　赵妈妈叹了口气，颇有微词，“行吧，你爸成天的不回来，快过年了也不在家。你这好不容易放假了，也不愿意在家吃。”

　　赵菀青都快走出大门了，又折返回来，亲昵地抱了抱她妈妈，“明天我肯定在家陪您一天，逛街吃饭做美容都行，一切花销我买单。”

　　赵妈妈仰着头看她，“真的？”

　　“真的。”

　　赵菀青拍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赵妈妈这才喜笑颜开，拍拍女儿的手，“去吧，别玩得太晚。要是要喝酒的话，就叫司机送你去，别自己开车。”

　　赵菀青点点头，“那我叫秦叔叔送我去。”

　　地点大概是姚珂定的，她最近迷上喝清酒，吃饭也常选日本料理。

　　店不大，姚珂图方便，干脆包了场，没别的人，说话也方便。

　　赵菀青到的时候，不知道她们说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群人笑得花枝乱颤。

　　“你可算到了。”

　　看见她来，姚珂迎上来拉着她去介绍，“这位就是咱们的大钢琴家，你们也有四五年没见了吧？还认不认得？”

　　穿着小香风外套的夏雅君站起身，恬静地朝她笑笑，“菀青，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赵菀青伸出手和她握了握手，姚珂让出自己原来的位置，安排赵菀青到夏雅君身边坐下。

　　因赵菀青到来而被打断的话题又继续接起来，原来是夏雅君在说自己在国外的经历。

　　白若南也在，顺势问起夏雅君在国外有没有谈恋爱。

　　夏雅君说太忙，毕业后跟着乐团开了一场接一场的音乐会，做梦都在弹琴，根本没空想这些。

　　说完还看了眼旁边的赵菀青。

　　赵菀青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安静听着，不怎么插话。

　　见她这样的架势，姚珂怕她喝醉，便想引着她说话。

　　她推了推赵菀青的手臂，侧过头在她耳边小声道：“上次唐冉的事情，白若南她爸也帮了你的忙，是不是该敬人家一杯？”

　　赵菀青顺着姚珂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原来白若南也在，她一开始都没注意到。

　　她往杯里斟满酒，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站起，举着酒杯对白若南道：“若南，多谢你爸上次帮忙，等我有空了，一定上门拜访。”

　　白若南受宠若惊，端起酒杯和赵菀青碰了碰，谦辞的话还没出口，赵菀青已将酒一饮而尽，剩下白若南傻眼。

　　配上她严肃的表情，那架势不像感谢，反倒像挑衅。

　　姚珂站起来打圆场，说赵菀青酒量好，不许欺负人，让白若南随意就好，不用非得一口气喝完。

　　接着又说起清酒的风格和种类，什么酒该配什么餐食。

　　众人十分配合的接话，氛围又重新火热起来。

　　清酒的柚子香气弥漫在店内，赵菀青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脸，觉得没意思透了。

　　为什么人人都那么高兴，为什么大家脸上都挂着笑脸，只有她开心不起来？

　　她和夏雅君少时也算得上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时隔多年再见，为什么她连挤出个笑容都觉得勉强？

　　赵菀青放下酒杯，悄无声息去了洗手间。

　　她站在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鞠了捧水在手里，用微凉的水洗了洗脸。

　　再抬起头来，镜子里多出一张姚珂的脸，满是担忧。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赵菀青顺势点点头，轻声道：“珂儿，我想先回家了。”

　　“要不要我送你？”

　　赵菀青摇摇头，“我叫秦叔叔来接我。”

　　姚珂眉宇间愁色不减，“那你到家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赵菀青擦干脸，直接往店外走。

　　来的时候她就让司机秦叔叔先回家了，等她吃完饭了会再给他打电话。

　　她把手伸进口袋去翻手机，身上都翻遍了也没找到手机，大概是落在店里，又折返回去拿。

　　刚推开门，他人说话的声音恰恰好一字不落传入她耳中。

　　“我那时还以为她们会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