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成为世界BUG》山下槐

15、精神病院（三）

　　“该吃饭了各位。”
　　欧阳秋去五楼每间玩家所在的病房都喊了一遍，因为他发现在这个时间点是没有护士来喊的，虽然他们并不清楚病房里的安排表是不是真实可靠的。
　　闻生：“你这样喊，万一我们推理错了呢？”
　　欧阳秋双头扶着后脑，微扬着身子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众人跟着电梯上贴着的指示前往一楼，发现那里站满了穿着病号服的精神病人和护士。
　　这是玩家第一次见到这里的病人，各个埋着头，一声不吭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完全不与周围的人有互动，对于那群没穿病号服的玩家的突然闯入也无动于衷。
　　这里的精神病人，更确切的说，是被医院培育成了一群秩序井然的木头人。他们老实地排成几队，不吵也不闹。
　　剩下的十一位玩家处于队伍的末端，后方还跟随着几名护士。
　　来到饭堂，玩家也模仿着前方病患的动作，端盘盛饭落座。
　　几位玩家根据病房的分配自觉坐在了一桌。
　　几人刚打算动筷，却见沈行云总是用筷子扒拉着饭菜，又是嗅，又是夹到眼前仔细观察。
　　闻生：“怎么了，饭菜有问题？”
　　沈行云：“刚才一直在想，今早上给你们吃的都是什么药，但现在看那些精神病人，护士多半是给了你们控制神经的药物。”
　　阿姨：“在精神病院吃控制神经的药不是很正常吗？”
　　欧阳秋听罢，放下了手上夹着的鸡腿，“莫非是加重病情的？”他重重叹了口气，“刚想说病院的伙食还不错呢。”
　　欧阳秋的下巴抵着桌子，双手垂下去，看起来丧极了。
　　阿姨不自觉地伸出手抚摸欧阳秋的头，轻轻柔柔的，像对待自家孩子一样。
　　是欧阳秋的主动，帮助了这位反应迟钝，力气不大的阿姨得以活过昨晚，她是真真实实稀罕这孩子。
　　闻生见状安慰道：“如果你想吃也没事，出了事我不给你抬棺。”
　　欧阳秋白了一眼，这哪是安慰，这分明是落井下石啊！
　　还是阿姨边拍着背边说：“我们在这里的饥饿感会下降，不用怕饿死的。”
　　听罢，欧阳秋有如回过神气，“你们吃鸡腿吗？不吃的话我去给他们分分。”
　　也不见他人点头，碗里放着四个鸡腿就朝旁边桌子去了。
　　只见欧阳秋把鸡腿主动夹给其他人，又把其他人的头凑在一起，生怕走漏了风声般地紧靠着谈论了些什么，接着被旁边的大哥大大方方的拍了拍背，大力地欧阳秋差点没回过气。
　　他灰溜溜地回来了。
　　闻生：“跟他们说什么了？”
　　欧阳秋：“毕竟是同一伙人，我就跟他们讲别吃这里的饭菜，有毒。”
　　闻生并不反感欧阳秋，他就像一名涉世未生的毛头小子，但看着年纪不小，穿着像一名贵族少爷，和刚成年的赵真理不同，永远在眼神中透露着纯真。
　　欧阳秋时刻认为人性美好，就永远真诚对待周围的人，希望没有人出事才好。
　　闻生：“小心点拍你背的人。”虽然这个世界会制裁害人的玩家。
　　他们不方便走得太早，容易被怀疑，于是开始各自诉说上午遇到的奇闻怪事。
　　闻生提到病房墙上挂着的时间安排表是世界的规则，又提到违背规则会被护士所杀死，沈行云便想到了在电梯里变成苦脸的护士。
　　沈行云：“不一定是违背安排表的规则，违背护士的意愿也会使护士变脸。”
　　闻生：“我们猜测规则的违背会有次数限制，照你这么说，上线两次。”
　　护士会变脸，笑脸，冷漠脸和哭脸，等到护士从冷漠脸变成哭脸的时候就是护士杀人的时候。
　　沈行云又提到了撕掉护士的脸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如此一来，四人像是拥有了免死金牌。
　　但这却不是用来逃离世界的办法。
　　谈话期间，欧阳秋还想和邻桌分享信息，被闻生一把按了下去，“你提醒的够多了，他们不识抬举，别热脸贴冷屁股。”
　　欧阳秋悻悻地坐下。
　　他们四人没动一口，临走前沈行云看了一眼欧阳秋提醒的那桌人，只见每个饭盆上都放好了两个鸡腿骨头。
　　人性本恶，大部分人都只会看重眼前利益。
　　几人自觉回到病院大楼，阿姨先被他们安排回病房，并时刻遵循时间安排表上的安排。
　　其余人则去了四楼。
　　四楼的布局和五楼一样，只是半天不见护士。护士站台上放有本楼层的所有住院名单，住院的人不多，可却出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
　　沈行云：“方煜……”
　　是在海石村庄的世界里，主动在庙里和自己搭话的女生。一开始出现这个名字，他只认为是巧合，直到看到了更多在之前世界里出现过的人的名字。
　　不止沈行云，闻生和欧阳秋也觉得诡异，旅馆里的玩家变成了世界的npc。不管是之前在世界里存活下来的，还是不幸丧命的都出现在了这张住院名单上。
　　这像是世界与现实发生了严重的割裂，名单上的病人对于他们来说是npc，那是否他们也是名单上的病人所谓的npc呢？
　　欧阳秋汗毛耸立，吞了口口水，“下午一点半后病人会进行午休，我们可以那个时候来这里看一下。”
　　闻生表情严肃，突然想到了什么，“但我们必须在一点前回病房，护士会在中午进行一项身体检查和吃药。”
　　听罢，三人齐刷刷地看向电脑上的时间——13:00
　　电梯运行到三楼，即将到达五楼，若他们没有在护士到来之前回房，很有可能会被护士全部杀死。
　　“走楼梯！”
　　幸而他们选择先去四楼，离病房只一楼之隔，侥幸在护士到来之前躺在了自己床上。
　　护士一如既往地对病人进行身体检测，等到吃药环节，一如他们之前安排好的，“非特殊时刻不撕脸皮”。
　　他们没有让阿姨吃药，护士变成冷漠脸，选择让闻生和欧阳秋吃药。但当护士检查完闻生后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前往下一间。
　　沈行云在护士眼里变成了一个不存在的人，他在上一次检查的时候就被检测为一名死人。
　　沈行云半身靠着墙，曲着一条腿坐在病床上，微低着头，目光没有半点看向远去的护士身上，而是玩弄着手上的戒指。
　　这和他预想的大差不大，护士不在将他看作一名正常人，可他的满脸不在意，都被一旁的闻生收入眼底。
　　闻生一开始接近沈行云，确实是因为他身上存在和常人不同的能力。与他一道，不仅能够大大提高自己生存的几率，也能提高通关效率。
　　他认为沈行云这类人，随身携带bug，过关斩将都比他简单，这是不公。
　　但他错了。
　　这种带有目的性的接近，随着第二个世界的崩塌而逐渐崩塌，闻生开始同情沈行云这类不同的人，也许在每个世界都会有不同的感受，比常人要付出更多。
　　护士的无视，避免了沈行云被再一次带走，并成为了一个不受限制的自由人。
　　“看来让你带着我是正确的。”
　　闻生无比庆幸沈行云第一次来到旅馆时，自己带着利用对方的目的敲响了他的门。
　　等护士走后，沈行云就看到旁边的闻生对他笑，笑得真诚且不加掩饰。
　　不知是闻生吞了那药，还是他没吞药，反正总觉得对方说出来的那句话，分明平淡无奇，却轰轰烈烈，肯定了他，赞赏了他。
　　闻生从自身权益出发，却没有质疑对方半分。
　　阿姨和欧阳秋也识趣地没有说话。
　　闻生明目张胆地盯着沈行云，那目光赤裸又灼热，真诚而热烈。
　　沈行云：“眼光不错。”
　　两人僵持在一个微妙的气氛中，欧阳秋不得不咳嗽一声，“那个，要不你两去四楼，我去找找其他线索。”
　　沈行云：“注意安全。”
　　欧阳秋点点头，先一步起身离开了病房。
　　随后二人没选择电梯，而是走楼梯去往四楼。
　　闻生：“怎么样，有被哥感动到吗？”
　　沈行云：“……”又是这死出，他真想一巴掌拍死……
　　四楼的每位精神病人都回到了病房，随意打开一间房，房间内的病人没有反应。床位旁边的桌子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药，看来比玩家用量更大。
　　闻生随意拿起一瓶，上面的药效显示：病人服用后可降低外界感知力，降低情绪起伏，等等。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着沈行云问：“对了，你之前医生吗？像海石村庄里的番泻叶，就连没有包装，被下在饭菜里的药你也知道是有关精神控制类的。”
　　关于这个，他可不相信是什么bug。
　　沈行云关于这个问题好好思索了一会儿，“我不清楚我之前是干什么的，可你说的这些东西是我脑子里的。”
　　是他还没忘完的，看见的那一瞬还是会想起来的。
　　也许他之前真就是从事医学方面的人。
　　闻生没再追问，反而是盯了病床上的一个人好一会儿，“这还真的是方煜。”
　　病床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脸庞，对于“熟人”的到来也显得无动于衷，她双手抱膝，目光呆滞地盯着雪白的床单，无论他们怎么呼喊都没有反应。
　　沈行云被吸引过来，“这是自闭症的一种表现。这个精神病院，不像是用来治疗的，更像是用药物来控制病人。”
　　沈行云想起了早上的负一楼，那个隐蔽的加工室里，醒目的人手人脚。
　　沈行云：“还记得我说的加工室吗，我怀疑护士用药物控制这些人，然后再把他们带到负一楼的加工室处理掉。”
　　难怪追杀沈行云的那人，嘴里总是说着“新鲜品”，原来当时的沈行云就是被送往加工室的病人。
　　只是恰好摆脱了两位护士的控制，没有及时被那人发现，所以他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并不是他当时发出了什么声响。
　　闻生听到对方提到负一楼就会想到，他刚打开电梯门的那一霎，那肥腻的胖子死死压在他搭档的身上。
　　他的身子比脑子快一步，用尽全身力气踹向那人，而后就是看到了搭档肩上触目惊心的刀口。
　　两人把四楼的每间病房都看了一遍，甚至是看到了赵真理，裘缘因和欧阳秋，却始终没有发现闻生和沈行云。
　　幸好欧阳秋没有来四楼，不然让他面对另一个自己，多少会有点割裂感。
　　“啊——！”
　　楼上传来尖叫声，五楼出事了，两人立马上楼，只见欧阳秋被一名粗壮的男子打翻在地，手上明显可见的纹身，是中午拍欧阳秋背的男人。
　　花臂男怒道：“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想把我们害死！”
　　欧阳秋嘴角被对方打肿，还未等他开口解释就被重新提溜起来按在墙上。
　　闻生：“干什么呢，想杀人吗！”
　　闻言，那人挥舞在半空中的拳头放了下来。
　　花臂男：“哟，一伙儿的，怎么，你们团伙作案，被我发现就恼羞成怒了？”
　　阿姨听到动静也耐不住走出了病房，看到欧阳秋被人扔在地上，再也忍不住跑到欧阳秋身边把他抱起。
　　阿姨：“凡事要讲道理，吃饭的时候他还好心提醒你们，你们倒是反咬一口！”
　　听罢，花臂男更生气，他不屑一笑，“提醒我们？要不是他说这药不能吃，那鬼护士也不会发疯咬人！”
　　沈行云走近，只见那间病房内有一位女生躺在床上，脖颈处被咬出了血，但好在伤口不深。
　　她正瑟瑟发抖地看着众人。
　　旁边是一个被撕掉了的哭脸，还有缩成一团的人皮。
　　沈行云拿起那张哭脸，走到花臂男旁边，问：“这是谁撕掉的？”
　　花臂男沉默，旁边有人指着欧阳秋，轻声道：“他。”
　　闻生：“护士一旦变成哭脸就会杀光整个病房的人，这么说要不是他撕掉了护士的脸，你也得死。”
　　花臂男：“这么说不就是他想害死我们吗？！”
　　花臂男情绪激动，咬死了欧阳秋的不怀好意，即使他阻止了护士的进一步杀掠。
　　闻生：“吃了药你们迟早会死，违背护士意愿也会死，怎么，你们是襁褓里的巨婴，拉屎也要我们教吗？”
　　花臂男红了脸，不是羞的，而是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