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成为世界BUG》山下槐

16、精神病院（四）

　　其他人听见闻生这么说，自愧不如地羞了脸庞，陆陆续续离开。
　　花臂男见其他人离开，自己也不好一直在这里无理地对峙，但他时刻死盯着欧阳秋。
　　闻生：“这下好了，做老好人吃大亏。”
　　阿姨将欧阳秋扶起，没有回应闻生的责备，转移话题道：“我发现了院长办公室，阿姨你先回房。”
　　三人相视，只有阿姨一脸担忧的看着欧阳秋。
　　他抬手拍了拍阿姨的肩，“我没事，你先回去。”
　　阿姨一步三回头，为了防止花臂男半路折返找阿姨的麻烦，还嘱咐让她锁好门窗。
　　阿姨虽然胆小又没本事，可却是打心眼里把欧阳秋看作自家儿子。
　　院长办公室就在六楼，位置显眼，只是他们都没有上去过。
　　办公室门微开，推开门，办公桌上摆置着一个相框，框里是一名衣着医用白色大衣的男子，笑容满面，地中海发型，带着一副蓝色半框眼镜，微胖，光看面貌就感觉是一名百姓信赖的院长。
　　可这微胖的男士，与沈行云在负一楼见到的肥头大耳的人，五官十分相似，简直就是胖了的院长。
　　沈行云：“他就是我在负一楼看见的人。”
　　闻言，其余二位凑了过来，欧阳秋叹道：“看着挺老实一哥们儿。”
　　环视办公室一圈，可以明显看到墙上挂着许多锦旗，来自八方各地的机构和群众，都在感谢张院长，感叹张院长的医术。
　　书桌上，办公桌上无一例外都是这位张院长获得的荣誉和奖状奖杯。
　　这样如此优秀，前途一片光明的院长，怎会落得困在负一楼，靠馋食病人为生的惨境呢？
　　沈行云仔细研究了一番院长书桌上的书籍，发现这里的专业书籍并不是研究精神病方向的书籍，反而是研究人体骨骼的方向居多。
　　难不成张院长并不是这医院的院长？
　　办公室给他们营造了一位博学多才，勤奋好学，平易近人的院长形象，这与氛围压抑，纪律严明，惨绝人寰的精神病院完全不一样。
　　闻生：“你发现这间办公室的时候，门是开着的吗？”
　　欧阳秋：“开着的。不过我记得这栋精神病院没有第六楼。”
　　闻生和沈行云也怀疑，不说昨晚刚进入这世界时，看到建筑就习惯性地数一下楼层，今上午他们也彻底搜寻了五楼，并没有发现通往六楼的地方。
　　可现在，通往六楼的通道不仅打开了，还出现了只有一间办公室的六楼。
　　是的，整一层楼，只有一件办公室，灯火明亮，大门尽情敞开。
　　闻生觉得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不对，先离开这。”
　　他们回到五楼，往后一看，那楼梯还完好的存在，时间显示14:57。
　　闻生：“欧阳秋，你还记得这个时间点，安排表上要求我们干什么吗？”
　　欧阳秋：“按理说，病人马上要进行工疗，但那里显示的是护士培训。”
　　沈行云：“护士定时定点每天培训？”这不合理。
　　“叮咚，现在是下午，三点整。”
　　走廊上用来看时间的电子钟突然开始报时，还报着一个不寻常的时间。
　　三人同时回头，果然，通往六楼的楼梯消失了。
　　下午三点是一个重要节点，“去看看护士都哪去了。”
　　三个人分头找遍了整栋精神病院，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也没有看见一个护士，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这些病人还是老实本分地躺在床上，仿佛外界的任何喧嚣都不足以撼动他们半分。
　　三人又在五楼重新汇合，虽然他们发现了下午三点这么一个重要节点，可线索就在这里中断，他们无法找到任何一位护士。
　　“小心！”
　　沈行云一声惊呼，奋力将欧阳秋拉向自己，只见一把水果刀目标明确地刺向正对着一间病房门口的欧阳秋。
　　来人正是刚和欧阳秋起过争执的花臂男。
　　花臂男见一次偷袭未成功，于是发了疯般在空中挥舞，可方向还是朝着欧阳秋。
　　闻生找着机会一脚踹向花臂男的小腿，花臂男吃痛一跪，几人趁此机会远离。
　　“快进来快进来！”
　　老实待在病房里锁好门窗的阿姨探出了半个头，提前帮他们打开了门。三人趁此迅速回到病房，锁好门，只留下持着水果刀四处游荡在走廊上的花臂男。
　　回过神来的欧阳秋大口喘着粗气，满脸不敢相信的语气道：“他疯了吗？他要杀人？”
　　每一个来过旅馆的人都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们，在异世界里杀人，杀人的人也会消失。
　　花臂男不可能不清楚，可刚才他这架势，分明是要与欧阳秋拼个你死我活。
　　欧阳秋始终想不明白，“他没必要这么恨我吧，我也没直接伤害他啊……”
　　一旁的闻生淡淡开口，“谁知道，没准是鬼附身了呢？”毕竟在这种世界，谁也说不清，没有什么是可以用科学来解释的。
　　沈行云：“鬼附身……不无可能。”
　　反正，现在的花臂男一定不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的花臂男。
　　欧阳秋：“还有，你之前说的，张院长不是这里的院长是什么意思？”
　　沈行云：“他办公室里的专业书都是在研究人体骨骼，更像是在一个普通医院里的医生。”
　　闻生没出声，他从刚进病房时就在盯着一直同他们一起的阿姨，“阿姨，你脊椎不好吗？我看着有些驼背。”
　　阿姨从昨晚开始依附着欧阳秋时就是微弯着腰，表现的他很害怕的样子。
　　这很正常，但中午一起吃饭时，阿姨的脊椎是正常且挺拔的，而现在，她的脊椎明显弯曲。
　　欧阳秋一听这话，看着还一直站着的阿姨，赶忙伸出手，打算扶着阿姨去休息。阿姨一大把年纪还被卷入这种世界，欧阳秋秉着能帮一把是一把的理念，将善意无限传播。
　　阿姨听着闻生的话表示沉默，她听话地被欧阳秋扶上床，末了还亲昵地摸了摸他的头。
　　而后，阿姨的背，以诡异的姿势无限弯曲，完全与下身紧紧贴合在一起，呈现出了一个正常人难以完成的姿势。
　　欧阳秋见此情景没有后退，甚至在某一瞬间还想再触碰一次阿姨。
　　三人沉默不语，都在等着那位突然“变异”的阿姨解释。
　　一个明显更加苍老的声音响起，“欧阳秋，是个，好孩子……”她说话不连续，身体挤压着胸腔，“你俩，也是……”
　　她说的话并没有提供什么实质性的线索，说的又慢，又轻。可没有人催，没有人急，就像在听一位行将就木的亲人做最后的遗言。
　　“我，一辈子，受病折磨，是张，院长，愿意申助，援手……可我没福分，死在了，手术上……”
　　她是一名典型的受重大病痛折磨的中年妇女，弯了一辈子的腰，被从事人体骨骼研究的张院长所发现，被带往医院治疗。
　　可不幸的是，这是一项风险性极大的手术，她那一天终究是没能从手术台上下来。
　　她本只想让那三人看到声名显赫的张院长，所以才在努力维持了半日的正常身体结构，最后无奈和他们道出了那段故事。
　　沈行云这才发现，原来在昨晚刚进入精神病院的世界时，多出来的那个人一直都是这位到处救助的阿姨，而不是愿意施以援手的欧阳秋。
　　阿姨的往事将看似与精神病院毫不相干的张院长联系了起来，而正好是欧阳秋那天真纯正的善意，让他们掌握了一手重要线索。
　　沈行云即刻想到了一个词——医闹。
　　“阿姨，你的亲人呢？”
　　阿姨面露柔色，嘴角弯起，像在回忆一件美好的事，“我有，一个儿子，和你们，一般大……”
　　沈行云不动声色地靠近闻生，在他耳边轻声说：“那个鬼是她儿子。”
　　闻生比对方高半个头，他微侧着头仔细听他说，不难理解的是，花臂男是被阿姨的儿子附身了。
　　走廊上被附身的花臂男还在如幽灵般地游荡。
　　闻生：“要让他两相见吗？”
　　沈行云：“不行，他手上还拿着刀，而且，我的猜测不一定对。”
　　闻生：“我信你。”
　　闻生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随时可以打开门，他对欧阳秋说：“你待会站在阿姨床后面。”
　　闻生只要打开门，他就站在门后死角，不容易被注意到。
　　他见沈行云的站位比较明显，还拉着他往自己身边靠拢，没成想对方来了一句，“没事，他看不到我。”
　　听到这话，闻生把手拉着沈行云，改为直接揽着沈行云。
　　沈行云：“……”别跟犟种死犟……
　　闻生打开门，被鬼附身的花臂男便持着刀闯了进来，直冲欧阳秋，但他成功被对方旁边床上的人吸引住。
　　“花臂男”扑通一声跪下，手中的水果刀应声而落，“妈……”他的声线颤抖，伸出手，相触却又不敢触碰。
　　在他的手碰到阿姨薄背的一瞬间，便陷入了昏迷。
　　阿姨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阿姨儿子附身在本身脾气就暴躁的花臂男身上，对张院长医治母亲失败而怀恨在心，最终走上医闹的这条路。
　　欧阳秋：“可是这个世界还没有消失，我们还遗漏了什么。”
　　闻生：“医院的六楼是个谜，也许阿姨根本就不知道她那充满孝心的儿子因为她医闹了。”
　　闻生看向病房的安排表，晚餐时间在五点，现在距离五点还剩大半个小时。
　　闻生一屁股躺在床上，阖上了眼，看起来闲暇至极，来得及人措手不及。
　　欧阳秋不解道：“你这是？”
　　闻生懒散地解释：“卡住了，睡会儿。”
　　欧阳秋听到呆愣在原地，顿时也觉得腰酸背痛，好久之前被花臂男打了一拳撞到墙上的部位突然开始隐隐作痛。
　　沈行云并不觉得很累，他仗着自己现在是个透明人，准备再出去找找线索。
　　但不出意外的被闻生拦了下来，打着“你要是出意外了，我可就成孤家寡人了”的理由，强制沈行云休息。
　　沈行云躺在床上眯着眼，可大脑却混乱无比。张院长作为受害者，他的英雄事迹被他封锁在六楼，只在特定时间打开，而他的肉身却被困在最底层，除非有人主动打开电梯，不然他将永世出不得。
　　他突然觉得，这不仅仅是一场医闹，而医闹就像是冰山一角，深海里还蕴藏着无限神秘。
　　沈行云翻来覆去，睁开眼胡乱看着病房，房间里一片雪白，越看越觉得他们身处在一个黑白的世界里。
　　病房内安静得可怕，他似乎能听到其他二位熟睡之人的呼吸声，平淡缓慢，就像陷入了深度睡眠。
　　沈行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闻生？”他直起身子尝试呼喊对方，无响应，“欧阳秋，别睡了。”依旧无响应。
　　虽然这一天下来他们三人跑上跑下，身体该说是会感受到疲倦，可在这世界里，人体的素质会有一定程度的上升，对外界的敏感度也不可能降低到如此程度。
　　是他们吃的药起了作用。
　　外面时间显示16:55。
　　护士已经站在了护士站台上，时间紧迫，无论沈行云怎么晃动两人的身体，那俩都没有反应。
　　这压根就不是深度睡眠，而是昏迷了啊！
　　沈行云死死掐住闻生的人中，发现对方逐渐苏醒，给了对方一点反应时间，他又去掐醒另一个。
　　这个家，没有沈行云这个世界bug，得完……
　　闻生懵懵睁着眼，要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不太聪明地摸着头，咕哝道：“我说怎么这么累……”
　　欧阳秋醒来的第一时间弄清了缘由后，猛地一拍大腿，“连我们都中招了，那其他几个朋友不更睡死了吗？”说着，就瞄向了昏倒在地还未苏醒的花臂男。
　　欧阳秋掐醒了花臂男，接着又去其他两个病房把其他人弄醒。
　　闻生看着欧阳秋远去的背影，这孩子真是吃一堑又吃一堑，永远热情似火。
　　沈行云和闻生打算在走廊上等欧阳秋，顺便还帮他完成了几个kpi。
　　花臂男醒后看着空无一人的病房，头痛身子也痛，强撑着站起来，不明所以地跟着人流前往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