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成为世界BUG》山下槐

14、精神病院（二）

　　两位护士仿佛见怪不怪，迅速收拾好了仪器，并不进行下一步动作。

　　就连沈行云也料到会是这种结果，死人嘛，没有血压很正常。

　　只是奇怪的是，他竟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死了的事实。他遗忘了自己的以前，无法预测自己是否还有未来，有的只是那如梦似幻，模糊不清的城镇，和那不知目的的闻生。

　　闻生在旁边虽然看不到血压测量值，却可以看到护士收拾东西，那检测的程序分明和他们不同。

　　他看着旁边那从始至终都不一样的人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他看中的搭档，果然不一般。

　　“跟我们走。”护士收拾好，落下这句话。

　　另外三位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沈行云被带走，他走在后头，象征性的关了下门，方便房内的人可以出去找线索。

　　沈行云跟着两位护士进到了电梯，电梯楼层显示为地下一层。

　　他们从五楼一路往下，就在楼层马上显示负一楼时，沈行云一拳砸向了护士的后脑，那一拳是沈行云用尽了全力，可那护士仿佛铜墙铁壁护体，丝毫未动。

　　沈行云立马意识到不简单，只见那两位护士的头和身体先后转向自己，被砸的那名护士的表情早已不是冷漠，而是变成了哭脸。

　　她流下了血红色的泪水，电梯内空间狭小，沈行云被哭脸护士抓住了双肩，那护士张大了嘴，仿佛要将对方一咬入腹。

　　而另一位护士的表情从冷漠变成了笑脸。

　　沈行云的衣服被对方抓破，白花花的肉流下了血红的抓痕。

　　情急之下他想把那护士的头推远，却发现那张白色的脸松松垮垮，不像正常人的皮肤一般紧致，他猛地一抓，那张白色的哭脸就这样被他撕了下来……

　　皮肤与血肉之间脆弱的链接就这样被撕裂，那小块的血肉和献血就这样崩了一地，黏腻地附在他的脖子上，腥臭的，让人直犯恶心。

　　被撕掉脸皮的护士似乎没有了支撑力，血肉和骨头在一点点消失，最后只剩下一身人皮，就这样贴着沈行云滑了下去。

　　沈行云觉得恶心又离谱，他看着一旁开心看戏的笑脸护士，面无表情地撕下了她的脸。

　　电梯内一地的血和肉，腥臭味铺天盖地地涌来。他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可是他看着地上的属于人体的部分，竟觉得无比熟悉。

　　他突然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杀猪的，或者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看着自己带着戒指的那只手，陷入了沉思。

　　电梯门开了很久都没有关，沈行云走出了“凶杀”现场，打算对负一楼一探究竟。

　　负一楼内没有阳光照射，周围的空气泛着湿霉味，头上安装了几个小电灯包，暂时为负一楼提供了光源。

　　负一楼是个名副其实的停尸楼，黑色的布裹着尸体，堆满了负一楼的角落。

　　沈行云刚打算往前走，他的额头就被一滴不明物体袭击，抬头往上看，那是一片人脸之海。

　　天花板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人脸，密密麻麻地堆积在一起，不免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有的已经陈旧，干瘪瘪地挂着。有的新鲜得像刚割下来的，还在不孜不倦地向下滴血。

　　血液滴在地下，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行云半蹲下身，用手触摸地板，却发现地板是正常的材质，这也许是世界设定的特定地板。

　　那万双人脸好整以暇地观望着来人，没有眼球，可嘴角却肆意向上，仿佛要将人吞入腹中。

　　沈行云待在这里感觉无比压抑，可是在他打算回到电梯那时，却惊然发现这部电梯在负一楼没有按钮。

　　“老天……”沈行云猛地拍了下额头，早知道就把撕下来的那两张人皮抵住电梯了……

　　沈行云只好另寻他路，当他越过那宽敞的停尸点，又略过那骇人的万片人脸，他发现左侧出现了一部狭窄的楼梯。

　　那部楼梯通往下方，因为所处位置位于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就显得与黑暗融为一体，极难发现。

　　沈行云循着楼梯往下走，越往下走血腥味越重，那红光也变得显眼，他开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前方变得宽敞，红光亮眼，那似乎是一间实验室，亦或是加工室。

　　沈行云屏住呼吸放慢脚步，直觉里面有人。果然不出所料地，加工室里传来了大刀剁肉的声音，一块接着一块，震得地板都在颤动。

　　那人的影子映射在沈行云的面前，刀起刀落，就像在砍猪肉一样。他想再往前一步看看室内布局，一张陈旧的桌子上堆满了带血的病号服，旁边摆着纸箱子，纸箱子角落放置着各种型号的手和脚……

　　很明显，那是人类的手，人类的脚。

　　沈行云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后背紧贴着墙壁。那人的脸完全被物体挡住，但可以明显看到他的身材，大腹便便，像个机器般地手起刀落。

　　观察着，那人突然停下了动作，往门口走去，朝沈行云走来，虽然沈行云并不清楚对方是否发现了自己。

　　但眼下之急是尽快离开这里。

　　那人持着大刀，虽说大腹便便，可移动速度却极快，显而易见地，他是朝着沈行云来的。

　　沈行云在心里骂了一声，跑向空旷地带，可这里除了那些尸体，根本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那电梯也无法使用。

　　沈行云被逼向了绝地。

　　“新鲜品……”

　　对方死死追着沈行云，露出那看到了美食的表情，配上毛糙爆炸的黑发，油腻到反光的肥脸，简直是猥琐至极。

　　沈行云皱紧了眉，对方一步步走近，一步步紧逼。

　　那把大刀沾满了鲜血，有的已经枯涸，他把刀举到胸前，朝沈行云砍去。

　　沈行云歪头躲避，借助墙壁的力量，起跳踹向对方的肚子。

　　“嗯？”对方只是浅浅向后退了一步，歪歪头，在怀疑食物为什么会跑。

　　沈行云不知道在心里骂的有多脏，这家伙，长得肥头大耳，他踢又踢不动，出又出不去，还时刻奸笑着污染他的眼睛和耳朵。

　　那人移动速度快，片刻间又提起刀砍向沈行云，沈行云四处躲避，一时间找不到武器也找不到掩体。

　　他攥紧拳头，打向对方的太阳穴。

　　沈行云却发现，对方太阳穴的地方被他打了一拳后变得皱皱巴巴无法复原。

　　那人的脸和这里的护士一样也是假的，只是对方的人脸仿得人模人样，不仔细看，确实和真人无异。

　　那人几次未曾得逞，开始变得恼羞成怒，他胡乱挥舞着刀，冲向沈行云。

　　沈行云此时猜测撕掉对方的脸皮，会不会和之前在电梯里的笑脸护士一样消失，可他始终找不到机会，却被对方钻了空子。

　　沈行云一阵天旋地转，被对方压倒在身下，大刀落下，他只好用双手死死抵住，身下被压的动弹不得。

　　他恍惚间，以为是错觉，看到了电梯有了变化。

　　对方笑得越发猖狂，看猎物的眼神未曾从沈行云身上离开，他仔细打量，嘴边还时刻重复着“新鲜品”三字。

　　沈行云被压在身下本就吃亏，双方体型相差太大，自己又不是长期锻炼的料，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大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沈行云气力渐失，玩家始终和npc不在一个档次，对方似乎永远不知疲倦，脖颈处传来越来越明显的痛感。

　　沈行云要交代在这了，可他真的没有力气再挣扎了。

　　不远处传来电梯“叮”地一声，沈行云耳朵失鸣，却感受到突突的脚步声，瞬时间，压在自己身上的感觉消失不见。

　　他的双手一软，垂在地上，全身瘫软，下半身被压麻。

　　他努力试着让自己坐起来，却突然被一双有力的手拉起，沈行云被动地跟着对方走。

　　“关电梯！”

　　那人站起身，以极快的速度冲向电梯，他抡起手上的大刀，飞向来人。大刀掉落在电梯门口，距离阻止电梯门关闭只差几厘米，幸而电梯门成功关闭，他们开始往上走。

　　沈行云本还有点警惕，可转过头看着对方，仅一侧脸便放下心来，是闻生，还有一同来的欧阳秋。

　　沈行云缓了一会儿，站直了身体，恢复了些许力气。

　　闻生察觉到了，可还是搀扶着他。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

　　闻生没有回答，可欧阳秋却开始憋笑，还憋得很明显。

　　见憋笑了半天的欧阳秋没有吐露出半分话语，沈行云也没再说话。

　　他们重新回到了五楼，欧阳秋把沈行云目的明确地带向了一间杂物室，片刻后闻生手上拿着一堆处理伤口的东西走了进来。

　　闻生沉默地处理着沈行云身上的血迹和伤口，有些粘在身上已经很久，很难擦干净。

　　沈行云几次三番想自己动手，都被对方一巴掌拍掉了刚举起来的手。

　　沈行云瘪嘴，放弃了，开始任由对方摆布。

　　欧阳秋毫不避讳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两人互动，看起来就像是小情侣在闹别扭，看得欧阳秋怪兴奋的，嘴角就没掉下来过。

　　在沈行云刚被那俩护士带走的时候，不知为何，欧阳秋自觉将眼球对准闻生，对方那隐隐担忧的表情在沈行云消失在眼前时显得更加浓烈。

　　门没有被关，阿姨被叮嘱待在房间，还没等护士走远，闻生就急切的想把门打开，幸而是欧阳秋阻止了他。

　　过了一会儿，两人注意到电梯楼层在变化，猜测是沈行云被带到了负一楼，可无论他们怎么按按钮，电梯都无动于衷。

　　欧阳秋提议先去昨晚上传出惊叫的房间看看，闻生从始至终没有说话。

　　推开门，门内空无一人，可遍地血迹揭露了昨晚的惨状，四个人，四张床位，每张床位上的床单被鲜血浸红。

　　床上被子杂乱，应该是玩家剧烈挣扎过，可这除了血就没有别的东西。

　　尸体被带到哪里去了？

　　欧阳秋：“会不会是那些护士杀了他们？把她们的血放光，然后再把他们带走。”

　　闻生：“……”

　　欧阳秋：“可带到哪去了呢？”

　　欧阳秋进入房间往窗户外看了一眼，此时正值中午，外面阳光明媚，微风和煦，和这座诡异血腥的精神病院形成鲜明对比。

　　闻生进来看了一眼，注意到了墙壁上挂着的时间安排表。

　　昨晚上房间内不允许开灯，早上又被匆忙的变故打破，导致四人都没有发现房间上挂着的安排表。

　　安排表上有一个时间点落下了明显的一滴血。

　　闻生：“他们违背了九点就寝的规则。”

　　昨晚房间里的四人被突如其来挂在观察窗上的惨白的脸吓到发出尖叫，被护士认定为“未就寝”，于是打开房门，杀了他们。

　　欧阳秋：“可安排病房的时候我也违背了护士的意愿啊，这也相当于违背规则了吧。”

　　现在想想，后背发凉，而欧阳秋还好好的站在这里。

　　闻生：“应该是有违背次数限制。”

　　欧阳秋点点头，余光注意到外面的时间，显示11:32，对应安排表上最近的“12:00--13:00进行午饭”。

　　欧阳秋：“要吃饭了，那位还没回来。”

　　听罢，闻生不再待在这个房间，转头朝电梯再次走去。

　　幸而电梯有了反应，开始上升。

　　电梯旁标注了每一层的作用，那里明晃晃地标注着：负一楼——停尸房。

　　闻生内心涌现出不祥的想法，沈行云被带往了停尸房，那就意味着……

　　不可能，闻生一甩头抛弃了这个荒诞的想法。

　　电梯升到五楼，开门，印入眼帘的是那两张护士脸皮和两具只剩皮的尸体。

　　闻生的心突突直跳，他直觉沈行云遭遇不测，没等欧阳秋完全进来就按下了负一楼的按钮。

　　欧阳秋站在闻生身后，担心成这样了愣是一句不说。

　　他双手抱胸，看着闻生的后脑勺，不简单啊。

　　闻生：“还不走，又想违背规则了？”

　　一句话将正在回忆中的欧阳秋拉回现实，只见沈行云被包扎好，外面的时间显示11: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