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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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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陈府这座大宅院里也已一片漆黑了,只有东屋的卧房里还透出一点光亮。
陈夫人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块白色为底的丝帕,上面绣着一副鸳鸯戏水图,栩栩如生,帕角处隐约可以看见绣着一个“素”字,应该就是丝帕主人的名字了。
陈夫人出神地盯着这块丝帕,一动不动地,若不是有一滴泪落在上面,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活着。
而这一切都被房檐上的一个纤细灵动的人影尽收眼底,那人透过掀开的一条瓦缝,紧盯着陈夫人的一举一动,看来已经在屋顶待了一段时间了。
这个人影正是时玉离。
傅时羽走后,时玉离打算夜探陈府,于是就从这个看着最正常的陈夫人开始,所以早早就在屋顶上猫着,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最终也只看到这陈夫人一言不发地盯着手里的帕子,不管什么人来都不让进。
时玉离离得太远,只能看到上面似乎是绣着一个“素”字,也不能确定是不是陈素素绣的,现下自然也不能直接去问,便准备先下屋顶,换下一个目标。
由于时玉离的位置在屋顶的后方,而她又是趴在屋顶上的,所以屋前的视线被房棱完全挡住,所以她一点也没看到管家正提着一盏灯来到陈夫人的门前。
“夫人,夜深了……”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屋顶不正常的响动,“什么人?”
房间内的陈夫人匆忙将丝帕压在枕头下,匆匆打开房门问管家,“发生了什么事?”
“应是有贼人闯进来,夫人放心,我这就叫人来搜查。”管家忙派人去屋顶查看,却什么人影也没见到。
说罢转身离开,陈府不一会儿就灯火通明,喧喧嚷嚷。
方才,刚准备起身的时玉离被管家吓了一跳,再加上在屋顶待得太久,脚已经麻了,一不留神就直直地往下面摔去。
时玉离心里一惊,这要是摔下去,必然会被当场抓个现行,那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了?傅大哥会不会怪我?
想再多也没用,拼力也稳不住身形,索性眼睛一闭,只求不要摔得太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时玉离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拽住,赶忙睁开眼睛,就看到是傅时羽,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旁,和自己一样一身夜行衣,此时正拉着她胳膊帮她站稳。
时玉离惊喜开口,“傅大哥!”
傅时羽将一根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说话,把时玉离带到了一个隐蔽角落里放下,“我们现在需要赶快回去,一会儿搜查的时候我们不能不在。”
看着前面转身离开的傅时羽,时玉离想要叫住他,但最终没有开口。
他在怪我吗?
时玉离不知道傅时羽早已经想通了白日的事情,只当自己又惹他生气了,身边人一个接一个让他生气,这下傅时羽要气上加气了。
二人刚回房,果不其然搜查的人就来了。于是他们假装夜间休息被吵醒的模样,就这样躲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时玉离很早就醒了,或者说自从昨晚回去,就一直心里有事,一夜都没怎么睡着。
内心纠结了很久,终于来到隔壁房门前,抬手想要敲门却还是放下了,时玉离给自己打气:不就是道歉吗?
回想过往十八年,时玉离确实没跟人道过歉。
时玉离知道自己昨日差点儿就被发现了,他们就要被赶出去了,这事确实是自己的错。
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叩门,手还没接触到房门的时候,门就自己打开了,傅时羽惯常冷峻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时姑娘有事?”
看到傅时羽,时玉离一下子泄了气,垂头丧气地点了头。
傅时羽请她进房里坐下,看着她一声不吭地垂着头往屋里走,一副心事重重,一点也不开心的样子,显得万分委屈。
也不知昨晚她是又遇到了什么事儿?居然能这样不高兴?同行以来,倒是第一次见。
但傅时羽没问出口,也走到桌边坐下,刚一坐下,就听到旁边细若蚊蚋的一声“我错了”。
傅时羽转头看她,“什么?”
傅时羽其实听清了,问出疑问是真的疑问,他确实是没有明白时玉离的意思,不懂她的道歉从何而来。
时玉离这才抬头看傅时羽,看到他确实不是生气,而是疑惑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继续道:“我昨晚差点儿就破坏了计划,对不起傅大哥,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大半夜的,管家还会来。”
最后又认真地盯着傅时羽观察,不确定似的补充了一句,“你没生气吧?”
傅时羽这才明白,原来时玉离是因为这个道歉,转而安慰她,“时姑娘,你不用道歉,意外谁也预料不到。”
“可是……”时玉离的声音又低下去,“我怕你生气。”
傅时羽不懂她的意思,这姑娘身上有太多他看不懂的东西:二人说起来也才认识不久,他生不生气对她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时姑娘,你不必如此,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同我一起,但既然我们一路同行,自然应该相互照应,或许我们最后会成为朋友呢。”
“哪怕你知道我有事瞒你?”时玉离眼睛倏忽亮起来,期待地看向傅时羽。
“嗯,哪怕我知道你有所欺瞒。”
傅时羽总是这样,明明生了一副生人勿近的容貌和气场,可是真正接触到他,真真切切了解了他的人就会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细心的人,总能在不知不觉中感受到他的妥帖,让人不心动都难。
傅时羽,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时玉离将这句话控制再控制,最终严严实实地藏在心底,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之前时玉离表现出来的喜欢,总是三分真情,再加上七分的假意,而现在,这句不能说出口的喜欢,却又多了几分,余下的几分,就是不能言说的心酸与痛苦了。
二人话已说开,就开始进入正题,互相交换了一下昨晚的信息。
原来昨晚时玉离去跟踪陈夫人的时候,傅时羽去跟踪了管家,这也是为什么傅时羽刚好在那个时候出现,救了时玉离。
傅时羽告诉时玉离,他跟踪管家的时候,本来一切正常。只是在听到几个丫鬟的闲言碎语后,管家把他们训斥了一顿,而后便去了陈夫人的院子。
“那些丫鬟说了什么?”时玉离问道。
傅时羽回忆昨晚的情形,将这些告诉了时玉离。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傅时羽不知道管家听到了多少,但他可是将那些丫鬟的对话听了个完全。
“我白日里去买菜的时候听人说,咱们小姐在法场上被徐维带走了。”
“徐维?咱们府里之前失踪那个徐维吗?”
“可不就是他吗?好像不是失踪,是被老爷赶走的,因为他和小姐有私情……”
两个丫鬟说到这里的时候,就被陈管家打断了,“住口!主人家的事情,也是你们随便议论的?”
之后管家罚了那两个议论的丫鬟,就提着烛火往陈夫人的房间来。刚一靠近陈夫人房间,傅时羽就察觉到了房顶有人,闪身上去发现居然是时玉离。
时玉离听完傅时羽对于昨晚的回忆,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徐维和陈素素有私情?”
按昨晚那两个丫鬟的话听来,确实如此。傅时羽补充,“而且,看样子管家也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那陈素素为何还要嫁给孙思哲?”
外面都说陈素素是陈家唯一的女儿,陈家老爷夫人对其极为宠爱,若陈素素当真在成亲之前就喜欢徐维,那她爹娘想来也不会逼迫她嫁入孙家。
“走吧,傅大哥。”时玉离起身,“趁着陈老爷没回来,我们先去见见昨晚那两个丫鬟。”
这陈府的下人们私下里早就对近日发生的事情议论纷纷了,傅时羽找到昨晚的两个丫鬟后,给了她们一点银两,并保证绝不对外人说出是她们说的之后,她们也就知无不言了。
原来这徐维自小就被买到陈府,也算是和陈素素一起长大的,后来两人暗生情愫。本来二人走到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毕竟陈素素一直备受宠爱,哪怕陈家夫妇知道自己女儿喜欢一个侍卫也并没有反对。
可没过多久,陈家老爷却发现徐维和陈素素的丫鬟红叶有私情,徐维居然背叛了自己的女儿,这让宠爱女儿的陈家老爷气得不轻,当即就把徐维和红叶关了起来,但还没等处罚,二人就偷跑出去私奔了。如此丑事,陈家自然不愿声张,对外只说二人是失踪。陈素素也在得知二人的私情后,伤心之下嫁给了孙思哲。
时玉离和傅时羽在听完后回到了房间,“想不到那徐维居然是如此薄情之人。傅大哥,你说他会是凶手吗?”
时玉离抬眼朝对面坐着的傅时羽看去,傅时羽也是正在思考的模样,一时也毫无头绪,闻言看向时玉离,“不一定。”
时玉离收回目光,无意识地转动手里的杯子,半开玩笑地开口,“难不成是后悔了,又回来找陈素素,但看到曾经所爱嫁作他人,心生怨恨杀了孙思哲?”
傅时羽听出时玉离语气里的讥讽之意,蓦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时玉离的时候,时玉离那句掷地有声地不肯为妾的话,心里对时玉离又来多一分的认识:这姑娘自有自己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