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何十五

6、第 6 章

　　消息是小助理发来的，秦萧然点开。
　　李平：[秦姐，王总说的那个晚宴，你要去吗？]

　　秦萧然心里唉了声，这事下午小李就问过她，但当时眼看着几人扭打在一块，她来不及回，过后就忘了。

　　输入“不去”，刚想发送，秦萧然手指倏然一顿。
　　外间音乐声暂停，应该是秦云落洗漱完，把手机拿回卧室了。

　　想起小妹现状，秦萧然突然自嘲地笑了下，这种聚会如果放在四年前，她是断然不会去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

　　秦萧然：[去。]
　　那边秒回。
　　李平：[收到。]

　　-

　　隔天，秦萧然准时赴宴。

　　王总就是上回秦萧然去的那家制造企业的老总，估计是林成红跟他打过招呼，这人刚回国，就赶着把秦萧然跟另外一个衣料供应商一起约了出来。

　　一来是想庆祝感谢下，帮他公司做的这批特种服装顺利交工；二来，就是商务场上老一套了，大家在一起攀攀关系。

　　秦萧然进包间时，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
　　秦萧然一一看去，两个中年女人正低头说着什么，还有个年轻女人半倚在沙发上打电话。

　　见她进来，三人均是一愣，秦萧然跟他们略略打过招呼后，知道那两位女士是衣料企业派来的经理和采购。
　　另一位是王总秘书，年轻女人面上没什么起伏地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眼，又重新扣回自己的美甲，低低说了句，王总堵路上了，应该快到了。

　　秦萧然颔首，不再关注她们，点开手机中保存的设计稿，细看起来。

　　过不多会，那三人见她一直低着头，便也不再顾忌，说话声渐渐大了起来。

　　“哎你知道吗，我刚上来看见谁了？”
　　“嗨，不就那谁吗，看给你激动的。”

　　“谁啊谁啊？”扣美甲的年轻女人凑了过去。

　　秦萧然微微蹙眉，她不喜欢听这些八卦，刚想起身去外间。
　　下一刻，对话中的某个关键词敏锐地触动了一下她的神经。

　　“顾家长孙啊！”

　　年轻女人像是明白过来，长长的哦了一声。

　　秦萧然眉心轻蹙，看起来有些不耐。

　　“哎你们知道吗？”中年女人故意压低声音说，“我朋友跟我说的，说是前几天这位小顾总为个女人跟钱郡打起来了！嚯，那家伙，都闹进派出所了！”
　　秦萧然：“……”

　　“是吗是吗？什么情况啊？”
　　“还能什么情况啊，你听听跟谁打的？”

　　那人像是才反应过来，“我去，”把声压得更低了，“是不是姓钱那个老|色|狼又物色什么美女了？”

　　看来那一巴掌打的真对，秦萧然心想，这人是个老手了。

　　“而且还恰巧物色到顾予衡看上的人，你说说，能不被打吗？”
　　秦萧然：“……”

　　总感觉哪里不对，他被打的原因，理论上讲，好像跟这个顾家长孙，没什么关系。

　　“这事要是真的，那还真挺邪乎的。”
　　“怎么说？”
　　“你们想想，这几年你们听说过顾予衡的绯闻吗？”
　　另两人想了想，均摇了摇头。

　　年轻女人傲慢道：“是不是！我听说啊，顾予衡之前谈了个女朋友，俩人都要到结婚的地步了，然后那女的，好像是去留学还是干嘛了，反正俩人就掰了。”
　　另一人震惊道：“那女人为了留学就把顾予衡给甩了？”
　　“好像是。”

　　秦萧然：“……”
　　好像真不是。

　　“我去，这是什么天仙下凡啊，能把顾予衡迷成这样，那后来呢？”
　　年轻女人一撇嘴，“那能有什么后来啊，俩人就掰了呗，你没听刚才雯姐说，顾予衡又为了个女人跟钱郡打起来了？肯定又喜欢上别人了呗。”

　　秦萧然：“……”

　　三人话音一顿，被叫雯姐的中年女人，感叹了句，“不过也是，这都好几年了吧，从没听过顾予衡出什么花边新闻，顾家那么有钱有势，能养出个这么长情的人，也真是难得，我看小顾总也不小了，如今能为红颜大打出手，说不定好事将近啊！”
　　秦萧然：“……”

　　“诶，那他之前那个女朋友是干嘛的，你们有知道的吗？”
　　“好像跟他是同学吧？”
　　“同学？高中同学还是……”

　　话没说完，包间门开，三人话头顿住，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秦萧然还没起身，就见年轻女人擦着她身就贴了过去，“您可终于来了。”
　　中年男人顺势拍了拍她搭在前襟上的手背，另两位中年女人站起身，佯装看天看地，笑着打了声招呼。

　　待他们寒暄完，秦萧然放下手机起身，伸出手去，“王总好，秦萧然。”

　　王总看清面前人，像是怔了一下，还是身边年轻女人从后不着痕迹地捏了下他的腰，这人才找回自己声音。
　　“好好，秦小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秦萧然面上没什么表情，敷衍地笑了一下。

　　几人坐定，菜肴陆续上桌，先是简单聊了聊之前一起合作的项目。
　　酒过三巡，这话题自然又转回到了谁跟谁认识的攀关系上。

　　王总：“我听林总说，秦小姐之前是在法国留的学吧？”
　　秦萧然颔首。

　　王总：“怪不得秦小姐设计的衣服这么出彩，我厂子里工人们都很喜欢。”
　　秦萧然：“王总过奖了。”

　　“哎呦，瞧我这记性，秦小姐上回跟老钱他们起冲突，没伤着哪吧？”
　　秦萧然：“……”
　　另三人：“？”

　　秦萧然顶着另三人狐疑目光，“……倒也不是冲突，误会一场。”
　　王总，“误会就好误会就好，我听说后来还是你大学同学帮了你一把，幸好幸好啊。”
　　秦萧然：“……”

　　另三人，“？？”

　　王总：“诶，我刚上来，还看见他……”
　　秦萧然截口道：“不是顾予衡帮的我。”

　　另三人，“？？？”

　　一脸状况外的王总：“……啊，那天顾总也在呢？我还以为是赵公子帮的忙，我刚还看见他了。”
　　秦萧然：“……”

　　另三人，两位看天看地，还有一位银牙咬碎，扣着王总后腰，用眼神警告他，“不准再往秦萧然那瞄一眼！”

　　顶着席间两束想看又不敢，一束色眯眯，还有一束妒火中烧快要把她射|穿的眼神。秦萧然突然觉得胸闷难当，起身，“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洗手间内。
　　秦萧然望着回给李平的那个“去”字，心火沸腾。每每翻涌直上，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秦萧然告诫自己，要冷静，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不想，冷静没两秒，一阵窸窸窣窣声响起。

　　秦萧然这才发现，这间洗手间还挺大，她现在站的是外间洗手池，面前是扇一人高的仪表镜，配个单人洗手处，往里走，还有一排高矮相连的洗手池。
　　那声音就是从里间发出的。

　　估计那两人都没发现她。
　　秦萧然没有偷听别人谈话的癖好，刚要走，又被三个字钉在了原地。

　　“你真把龙舌兰混在顾予衡酒……”
　　话没说完，“啪”的一声，像是谁的手背被拍了下。
　　“嘘，小声点！”

　　那人讪讪，“哎呀没事，这又没别人。”不过说话声音还是小了很多。

　　默了几秒，秦萧然又听那人问，“大概还要等多久啊？”
　　另个女声回她，“应该再有半个多小时吧？”
　　“靠，这么久啊！”
　　对面那人没吭声。

　　“诶，这方法行吗？”
　　“肯定没问题，我朋友都帮我打听好了，说是顾……说是那位，酒量很好，但唯独不能碰龙舌兰，一喝就醉，毫无例外。”

　　对面默了下，再开腔时，带着点不怀好意地笑，“诶，你是不是那啥期到了？”
　　女人有些娇羞的声音响起，“……别乱说啊！”

　　“靠，我还不知道你，小骚|狐狸精一个，你说要是你俩今晚真那啥了，你这肚子再一争气，争取一发|就中，以后可不就是顾家少奶奶了！”

　　女人没再回话，只有低低地笑声传出。
　　秦萧然默默退了出去。

　　关于谁要去爬顾予衡床这件事，秦萧然心绪没什么起伏。
　　既然俩人已经分手，跟谁好，跟谁掰，都是各自自由。
　　但……

　　秦萧然搭在包间扶手上的手指微顿。

　　她们说的顾予衡沾龙舌兰就醉这件事，她是清楚的。
　　但估计那人没打听全，顾予衡不光是沾这种酒就会醉，最关键的是，他对这种酒过敏。

　　醉都是小事，万一过敏，又被人带上|床，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那这事的性质可就不是爬|床那么简单了。

　　回到包间，见那几人还在说笑，秦萧然拿出手机，点开她跟顾予衡自重新加上后，仍空白的对话框。
　　心一横，敲了几个字，发过去。

　　秦萧然：[顾总，注意你手边的酒。]
　　过了几分钟，无人回应。

　　秦萧然想想，又发了条过去。
　　秦萧然：[可能有人往你酒里滴龙舌兰，你喝的时候注意。]

　　又过了几分钟，消息像石沉大海，对面依旧毫无回应。

　　再一次注意到王总避着身边女人，不着痕迹地朝她看过来时，秦萧然抬眸，直接看了过去。
　　两厢对视中，王总明显一愣。

　　秦萧然：“王总，您刚是在哪看到的赵策？”
　　“啊，那，那什么……”王总略一回忆，“哦，对对对，就咱们这酒店后花园，还有家私房菜馆，我刚才从侧门进来的，正好跟赵公子打个照面。”

　　“谢谢。”秦萧然说罢起身，“抱歉各位，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一出包厢，秦萧然边走，边拨去语音。
　　响了很久，直到挂断，对面依旧无人接听。

　　秦萧然心里咯噔一下，又立马翻出赵策的微信拨了过去。
　　依然响了很久，但幸好，在挂断的前一秒，对面终于接通。

　　显然，对面很是震惊，“秦……学妹啊？怎么想起……”
　　秦萧然截口，“你们在哪？”

　　“我……我们？”赵策回过味来，“哦，我在家啊，我今晚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家了。那谁，老顾还在酒店呢……”
　　秦萧然心说糟了！

　　“顾予衡可能要出事，我先过去看看，随时保持联系。”

　　“……我草？什——”
　　对面掐线。

　　赵策立马从沙发上弹起，边穿衣服边往外走。
　　连拨三遍，对面都是自动挂断。

　　赵策骤然提速，朝着那家酒店飞奔而去。
　　不会真出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