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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管家何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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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何叔来到派出所时,田警官接待了他,宋小枝在一旁做笔录。
何叔名为何小弟,很随意的名字,他出生于1970年,苗族。
他身形不高,约摸一米五,看起来很瘦弱且头发早已花白,皮肤黝黑,穿着一件文化衫上面写着好庄稼复合肥,粮食产量高的好帮手。
脚上穿着一双军绿色解放鞋,上面还有泥巴。看起来风尘仆仆,他眼睛红红的,充满了血丝,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至于他在忙什么现在并不知道。
而这样外貌的人却是韩与劲的管家。
并不是说何小弟不好,是形象与韩家的地位不符。
但他既然能够担任管家这一职位,他必定有过人之处,不能小看他。
如果他们现在在隔壁的房间,他们听完了李总的讲述,那么他们会对这个何叔打起十二分精神。
这个何叔是突破口。
他知道的应该有很多。
在田警官问完基本信息后,何小弟却哭起来,他说:“当初我就不该告诉少爷关于草苗的事,祖宗说得对,那些草鬼婆就是害人的,就应该把她们杀光。”
田警官和宋小枝对视了一眼,田警官严肃开口:“杀人是犯法的。”
“她们杀人,她们用蛊杀人,少爷一定是被她们杀死的,警察同志,你们快点去把她们抓起来。”何小弟激动极了,只有草苗才会杀人于无形,一定是她们。
“草苗是什么?她们怎么杀死韩与劲的?”田警官问话。
何小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沉醉在自己的思绪里,有点疯癫:“肯定是草鬼婆,那些女人回来了。把她们都抓起来,都抓起来用火烧死。”
“嘭——”田警官把手往桌上一拍,呵斥:“何小弟,冷静点。”
何小弟被这呵斥拉回思绪,他很惧怕草鬼婆。
他开口:“去抓古丽红,是她杀死了少爷。”
这是接手这个案子以来,第一次有人明确指出韩与劲死于人之手。
田警官顺着何小弟的话继续问:“古丽红是谁?她长什么样,有照片吗?今年多少岁了?”
何小弟说:“古丽红是少爷的女朋友。”
女朋友?
韩与劲的女朋友。
第一次听说,新发现。
何小弟有点癫狂:“她会下蛊,她会趁你不注意杀了你。”
“哦?怎么说?”田警官继续询问,他顺着何小弟的话追问,在何小弟颠三倒四、语态不祥的描述里知道了事情的另一个方向。
何小弟出生于1970年,是滇南的少数名族,苗族。苗族在那分布的人口很多,在全国能排到前三。
何小弟就出生在那,一个叫鹅嘎的寨子。
何小弟原本并不叫何小弟,他们寨子取名是乳名加父名,他乳名叫狗狗。取自他出生那年的生肖,父亲名叫第蛇,他在寨子里的名字是狗第。
上户口时,由于语言沟通等问题,他的名字便写成了小弟,不过他也是家里最小的一个男孩,汉人叫他小弟也没有错。
户口本上的名字何小弟对他而言无所谓,反正寨子里的人都叫他狗第。
鹅嘎太穷了,那个年代更是缺衣少食,何小弟一直认为自己长不高就是因为营养不够。
那是1975年,何小弟五岁了。
那个时候是大集体,要挣公分,他时常想为什么那个时候的自己那么小,却对那个时候的记忆额外深刻。
鹅嘎穷、偏僻、路更是艰险,滔滔江水与连绵的的险峻山林,构成了他们寨子。
从谷底到山顶春夏秋冬四季同时存在,对于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寨子聚集着附近连绵数十个山头,但人数也不过百来人。
所受的影响不深,大家都一样穷,一样要去山里讨生活。
他们信仰蝴蝶妈妈,那个时候普通话并不普及,认识汉字的人更是没有,他们那时是说自己的语言。
而他从小被教导,不要往系着草绳的地方去,那个地方不属于他们,属于草鬼婆们。
年幼的他睁着懵懂的眼睛问:“阿爹,什么是草鬼婆?比蛇还毒吗?”
他的阿妈嘴里发出呸呸呸的声音:“狗狗,不要提那些婆子,会来找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何小弟的哥哥兴奋地说:“是会下蛊害人的女人,一群女人。”
这是何小弟第一次从父亲口中听到这个故事。
关于草鬼婆。
后来的他给少爷讲了好多次的故事。
让少爷丢了命的故事。
并不是每个苗族人都会蛊,蛊是秘术,只有那些天赋高的女人会,她们会被人保护起来,而且地位最高,她们养蛊、制蛊。
离寨子近得山里住着的那群女人,不知道有多少个,但他们只见着了六个草鬼婆那边的人,而且那边还有男人。
不过这也不奇怪,就是女妖怪也不会只生女妖怪,男的妖怪也会被生下来。
来这或者去其他寨子换东西的经常是男人来,有时会跟着一个或者两个女的。
寨子里的人们很害怕他们,换东西也是在一块大石头那,约定了时间,隔十天一次,他们把他们需要的东西画在那或者写在那。
草鬼婆把她们织好的衣服;打好的银器或者治疗蛇虫咬伤的药;山里可以食用的果子放在那;而后附近寨子里的人再去拿,把他们需要的粮食放在那。
草鬼婆们换得最多的就是粮食。
何小弟家经常跟他们交换,何阿爹胆子大,再加上他们住的地方离草鬼婆们最近,他会偶尔跟林子里的人说上几句话。
年幼的狗狗听到这,他说:“阿爹,他们没有地么?”
狗爹继续讲,他从小到大在这三十多年也没有看草鬼婆们害人,而且他们寨子跟草鬼婆们离得最近,交往也是最多的,这群草鬼婆们人还是好的。
寨子里边的山里有什么,谁也不知道,没有去过,人也不敢去。
而草鬼婆的传说,在当地流传的最多的有好几个故事,其中最玄乎的就是狗爹讲得这个。
*** *** ***
在很久很久以前,草鬼婆们都和族人们住在一起。
他们一起生活、一起劳动,但有一天,一个叫杆牛的男人突然肚子痛,寨子里的人请巫医给治病。
巫医看了后说:“中蛊了,他没得治。”
蛊,大家都听过,但是没有见过。据说中蛊之人只有下蛊之人能解,找不到下蛊的人就只能等死。
寨里人心惶惶,谁都不知道谁是下蛊之人,但确有方向,女人。
只有女人养蛊。
如果是现在的何小弟回到幼时听到阿爹这么讲,他会说:“阿爹,不对,男人也会养蛊,只是天赋没有女人好。”
寨子里的人问杆牛,平常得罪了谁?和谁有口角?
杆牛说他邻居女儿,他不小心砍了她家的桃树,她肯定因此记恨了他。
话说那邻居家女儿叫桃雀,长得额外美丽,今年才十二岁,已经是看得到的绝色。
已经有好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看上了她,经常来她家附近转悠。
杆牛起了色心,他趁桃雀独自一人时妄想糟蹋于她,却被桃雀家的狗咬了几口,狗护主,桃雀见状说要告诉寨子里的人,要把杆牛赶出村子。
赶出寨子对于古时的人而言是最可怕的事情。
为了报复,为了逃避责任,为了不让桃雀把事情说出去,也为了杀害桃雀,他在当天开始装肚子陷害于她。
可他低估了村民的反应。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蛊的传说在寨子里太可怕了。
于是杆牛带着寨子里的人要把桃雀抓起来,他们准备放火烧死她。
桃雀的父母阻止被打成了重伤,桃雀的弟弟也在拉扯中被打伤了脑袋,血流了一地。
桃雀为了保护家人大喊:“谁过来,我施蛊要了他全家的命。”她开始虚张声势,做出各种手势模仿动物的叫声。
在场的人们害怕极了。
桃雀的家人也被这个状况吓坏了。
人们开始退后,这时杆牛大声喊:“把他们赶出寨子,把他们赶出寨子。”
人们就像被蛊惑一般,齐声喊着让他们离开。
而寨主也开口让他们离开寨子。
桃雀带着家人走进了深山之中,那个时候的深山多异兽、多毒虫蛇蚁,人进去了很难活着出来。
这其实是一种迫害,一种利用人们恐惧的迫害,但他们丝毫不知。
可能他们知道,但他们还是这样做了。
桃雀带着父母走进了深山老林。
在那她遇到了很多同样遭遇的人,她们有的就是会蛊,而有的和她一样被一个莫有虚无的罪名被赶出寨子。
她在那和会蛊的草鬼婆学会了蛊,而后她让蛊替她杀了杆牛。
杆牛是被活活疼死的,疼了七天七夜。
在他死了后,肚子里出来好多虫,巫医想要看看,但那些虫钻进土里不见了。
人群中有人大喊:“是桃雀回来复仇了。”
人们被吓得魂飞魄散。
之后人们更害怕蛊,怕它发生在自己身边,它杀人于无形。
*** *** ***
宋小枝听完这个故事,心里有别样体会。
杆牛肚子里的虫是不是寄生虫?
那个时候的人们喝生水,水里有寄生虫引起肚子痛,寄生虫在肚子里繁衍、生长,而后让杆牛丢掉性命。
而人群中有人大喊桃雀回来复仇的人,可能是桃雀的爱慕者,或者是她的情郎。
心爱之人被迫害,他在人群中看着却无能为力。
桃雀及家人走进深山以后可能已经死亡。
不会那么巧遇到同样的人,即使有他们没有食物、衣服要如何存活?
他出于吓吓那些帮凶而喊出的那句话——桃雀回来了。
而蛊,如果真的存在,那么她会把它找出来。
田警官听得津津有味,他甚至继续问何小弟:“就一个故事,你不会怕的,后边发生了什么?”
何小弟陷入了回忆,他很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