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逼我宫斗》行踏春芜

5、第五章

　　秋绥看夏安在沈宁琛面前忙前忙后，有些失落。

　　冯嬷嬷碰了碰她的肩膀示意她上去帮忙，她只好拿起一副珍珠耳环和几朵素净的绢花上前打下手。

　　沈宁琛选了一件月牙白垂花云锦宫装，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莲花，银丝线勾出几片祥云。

　　穿戴整齐后，整个人带上了一种见之忘俗的味道，不至于太雍容华贵，也不会被别人艳压。

　　反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便带着秋绥和陈三卓出了广阳宫，宫轿已候在门口。

　　沈宁琛坐上轿辇，由四个太监抬着往凤仪宫走去。

　　坐在轿子上走了很久，沈宁琛的目光所及皆是红色的高墙和望不到头的长街。

　　到了凤仪宫，陈三卓扶着她下了轿。皇后受礼的地方安排在了华清堂，那里地方宽敞，是专门给妃嫔开会的地方。

　　沈宁琛进去的时候，七名秀女已到了五名，一一按身份位次坐下，肃然无声。

　　主位下左手边第一个位子还空着，她被引到了第二个位置坐下。

　　对面第一个位子坐着的人沈宁琛认得，是皇后的族妹，殿选的时候就一副趾高气昂的态度。如今位份与沈宁琛一样，也是这批秀女中唯二的两个才人之一。

　　何才人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梳着高高的发髻，繁丽雍容，斜插着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说不出的妩媚与凌厉。

　　沈宁琛飞快的扫了她一眼，注意到她面前的茶盏已经空了，看来已经到了很久了。

　　最后一位柳御女走了进来，身着淡蓝色的翠水薄烟宫装，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如幽兰，腰间系的若白绸带出完美的身材，凹凸有致。

　　她刚坐下没一会儿，就听到密密的脚步声，一阵环佩叮当，一抹红色映入眼帘。

　　皇后身穿金罗蹙鸾华服端坐在宝座上，绾着一个五凤朝阳髻，戴着赤金宝钗凤鸾牡丹花钿，后有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眉间深红花印更添妩媚之姿。

　　众人皆起身向她行跪拜大礼，齐声道：“恭请皇后娘娘万安。”

　　皇后受了礼，没带多少感情的说：“各位妹妹平身罢。”

　　随后又命内侍赏下礼物，众人谢了恩。

　　等人坐下后，皇后又缓缓开口：“贞贵妃身体不好常年静养，以后再见罢。后宫空虚已久，诸位能够进宫服侍皇上也是你们的福气，以后宫中也能热闹热闹。”

　　众人点头应承，接着皇后又说起宫中的礼仪规矩，总不过持躬淑慎、循规蹈矩云云，总共就这么几个人也翻不出天去，沈宁琛不觉有些走神。

　　忽然听到皇后问道：“何才人与沈才人何在？”

　　沈宁琛立刻打起精神与对面的人一起起身行礼，口中道：“嫔妾才人何氏，嫔妾才人沈氏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圣安。”

　　皇后给二人免了礼，对众人说：“何才人和沈才人是诸位妹妹中位份最高的，你们也认一认。宫中等级森严，你们也都要尽早熟悉了，以后才能尽心侍奉皇上。”

　　众人皆答是，又起身给两位才人见礼，沈宁琛暗自想到她自身品级不高，算是低位嫔妃，堂而皇之的受礼不太合适，遂微微屈膝回了礼。

　　就在她回礼的瞬间，一旁的何才人说了一声：“平身。”

　　沈宁琛脸色微微一变，瞥了她一眼，只见她傲慢的抬了抬下巴，朝她挑眉一笑，款款走到位子上坐下。

　　“何才人是本宫的族妹，这件事想必同住一宫的李宝林已经知道了。”李宝林连忙颔首，喜笑颜开的奉承着皇后。

　　“千福宫紧挨着敬和宫，三位妹妹昨天应该也已经相互认识了。你们要同心同德，和睦相处。若是何才人不守规矩犯了什么错，本宫也不会包庇。”皇后看着底下的徐宝林，赵御女和柳御女说到。

　　刚坐下的沈宁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刚刚何才人那样的举动皇后都无动于衷。

　　那几位被叫到的嫔妃皆正襟危坐，连忙答是。

　　皇后轻笑了一声：“沈才人住在广阳宫可自在？妹妹可别怪我，广阳宫离其他宫殿是远了点，但好歹过了长街就是慈安宫，你的姑母和两位族姐都住在那儿，想探望也相当方便。那可是本宫精心挑选的宫殿，旁人也未必愿意去打扰你，应该很合你意罢？”

　　沈宁琛心中暗道：皇后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存心就是在挤兑自己，让众人以为她一进宫就带着特权。

　　好一个皇后，才第一次见面就已经这么剑拔弩张起来了。于是出声道：“皇后娘娘的安排甚好，嫔妾就喜欢广阳宫的幽静。”

　　皇后见没有给到沈宁琛难堪，嫣然一笑，撇下沈宁琛又有其他嫔妃闲聊。

　　沈宁琛镇定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余光感受到来自对面的一股友好的视线。

　　她抬起头看过去，一位穿着粉色宫装的温婉女子，见沈宁琛发现她，目光也不闪躲，只朝着她淡淡一笑。

　　就在这时皇后在上面发话：“太后娘娘这段时间去了觉慧寺祈福不在宫中，以后再见罢。今天就这样了，诸位妹妹都累了，先跪安吧。”

　　“嫔妾等告退。”一时间众人散去，沈宁琛与何才人最先出门。

　　何才人傲慢的瞥了她一眼上了宫轿，大摇大摆的离去。

　　沈宁琛嫌她幼稚，心里冷哼一声，没精力与她计较。

　　回到沁芳阁，睡过午觉，沈宁琛还带着慵懒之意。

　　看了眼日头觉得天色尚早，便想着把探望长姐的事提上日程。

　　一想到早上皇后阴阳怪气的一番话，她内心冷笑。到底年轻气盛，沈宁琛当下便决定去慈安宫探望瑾慧贵妃。

　　从广阳门出来没走几步，身后有人笑道：“姐姐哪儿去呀？”

　　沈宁琛一行人回过头去一看，原来是今早刚见过的余宝林。

　　她款步走来，身穿湖绿色绉纱外袍和浅碧色长裙，樱唇杏眼，容色娇丽，虽算不上绝色，却也有小家碧玉的清新风姿。

　　沈宁琛没有像她那样热情，等她站定后相互见了礼，大方的回道：“想去慈安宫探望我堂姐瑾慧贵妃，余宝林何往啊？”

　　余氏眼睛一亮，笑的更欢：“本想来姐姐这儿串串门，谁知不巧正赶上姐姐出门。既是去慈安宫，妹妹斗胆想讨个恩典，也跟着去见见瑾慧贵妃的凤颜。”

　　沈宁琛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一时有些犹豫。

　　“我年纪小，刚进宫谁都不认得，若得姐姐垂怜，能跟着涨些见识，也不枉在宫里虚耗的这些日子。”

　　沈宁琛摇摇头，依旧保持得体的微笑，平静的说：“余宝林言重了，今日不过是多年不见姊妹们唠些家常。我长姐也不是什么圣人，带你见一见也未尝不可。如此你便跟我去罢。”

　　余氏一听沈宁琛松了口，连忙应是，欢欢喜喜地跟上了她。

　　两人到了慈安宫，沈宁玥的贴身宫女锦绣亲自出来将她们接了进去。

　　甫一进门，两人皆是一叹，慈安宫着实太大了，整个宫殿可分为东、中、西三路，宫中大殿错落有致，寝宫、花园、戏院、佛堂布局不同但各具风貌。

　　两人跟着锦绣走了有半柱香的功夫，才进了一个叫九华殿的主殿。

　　沈宁玥也才午睡起来，神情慵懒地坐在正堂的主位上。

　　她身着盛妆，柳叶眉瑞凤眼，肤白如玉，年近三十的美人透着成熟的气质，风韵楚楚。

　　两人屈膝行礼：“请瑾慧贵妃安，贵妃娘娘万福。”沈宁玥也不拘她们的礼，拂手让她们在两边坐下。

　　沈宁玥抿了一口茶，用绢子拭了拭嘴角，慢悠悠的说道：“本以为只有轻儿一人来看我，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新的面孔。”

　　余氏立刻起身再次行礼自报家门了一番，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把沈宁玥哄的心情舒畅了方才坐下。

　　沈宁玥又问起家里的事，沈宁琛乖巧的回道：“家里一切都好，大夫人也好，都惦念着太后和两位姐姐。如今二哥在军营很争气，全家上下都得了脸。”

　　“呵。沈岑都有这么大本事了，那张姨娘的尾巴怕不是要翘上天去？”

　　沈宁琛笑容一僵没有立刻接话，忽想到自己进宫前的某日。

　　那天，沈宁琛在屋里挑选入宫的衣服，冯嬷嬷走了进来。

　　刚训完小丫鬟脸色不悦，向秋绥告道：“小丫头们越发不懂规矩，如今姑娘都大了，况且身份都不同了，还这么冒冒失失……”

　　沈宁琛问其原因，冯嬷嬷道：“方才进院子时看见二少爷站在院门外，估摸着有事要见姑娘。小丫头也没个心思的，领着人就要往里面去，若不是我拦着，怕是这时候都进了姑娘的闺房了。”

　　宁琛眼睛一亮，忙问：“仲辞回来了？现在在何处？”

　　冯嬷嬷知道他们兄妹感情好，也没想阻拦，便说：“已经让二少爷去花园了，姑娘快些去罢。”

　　沈宁琛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放下手中的新衣，携了秋绥就往花园去了。

　　沈家的二少爷，单名一个岑，大房姨娘所生。与宁琛同岁，只比她大了几个月。宁琛虽是女孩儿，却天生爱玩爱闹，不拘小节。但因为身体不好，封氏管她管的很严，家里姐姐妹妹与她岁数相差太大，也玩不到一起。

　　只有堂哥沈岑活泼好动，二人从小玩在一块，志趣相投，感情比一般姊妹都要好些。

　　去年，沈岑从了军，多数时候都在京郊的军营里待着。这次回来，怕是和沈将军一样，为了她入宫的事。

　　“仲辞。”过了月洞门，一入花园，就看到熟悉的身影。蓝色锦衣，修长挺拔的年轻男子，如苍山翠柏一般，面如冠玉，目朗如星。

　　沈岑转过身面无表情，通身沉稳的气质，让沈宁琛有种他比自己大了几岁的错觉。

　　沈宁琛一脸轻松笑问道：“去了几个月，怎么黑了这么多？”

　　沈岑一笑又显出原本的孩子气：“成日被太阳暴晒，在泥地里打滚，再白净的脸都扛不住造。”

　　此话一出，二人皆笑作一团。

　　又寒暄了几句家常，沈岑看着眼前一起长大的妹妹，幽幽开口：“过些日子你入了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你自小体弱，在哪深宫之中如何生存？”

　　沈宁琛知晓沈岑是真性情，他说的也是事实，但入宫一事已没有余地，只能宽慰他：“近日，想起幼时总角之宴，言笑晏晏。兄长不必担心，宫门再深，也不是洪水猛兽。宁琛会为了沈家，为了惦念我的亲人，好好照顾自己，不让你们忧心。”

　　沈岑皱着眉头还想嘱咐她几句，却被快步跑来的小厮打断，他不耐的问起何事。

　　那小厮现在月洞门外，急得朝他喊：“少爷，老夫人要处置张姨娘，荣寿堂那边已经乱了套了，您快过去看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