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双壁》绣色可喰

117、纤纤

　　“纤纤？”

　　这个名字让谨神月冷静了少许，她凝视着眼前这张脸，与记忆中母后的贴身宫女重合。

　　确实有那么几分相似。

　　“殿下，小心刺客！”皇宫护卫在混乱中集中了过来，围成圈将谨神月护在身后。

　　方才谨神月出手很快，在场也没有剑圣级别的高手，谁都没看清是她出的手，便以为是刺客入侵。

　　“殿下，小心您身旁这人有异，还是由卑职待押大理寺……”随后，一个护卫道。

　　“不必。都下去吧。”谨神月言简意赅，连拖带拽，将卡洛殇扯回了殿内。

　　凤宫的大殿一切如常，只是少了些宫女侍从，显得有些空荡。

　　“啊！”卡洛殇的低叫声很快就充满了整个大殿。

　　她被重重地扔在了正殿的浮金软塌上，头也磕了下，腰也撞了下，浑身哪哪都痛。

　　破军代表着暴虐和毁灭。

　　谨神月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了。

　　更何况，还是在谨国皇城这种鬼地方，少了白衣教暗杀的行当，想必憋得不轻。

　　卡洛殇心疼的想。

　　“既然你是纤纤，那便告诉我，皇后是怎么死的？”谨神月死死地看着她，眼里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烧。

　　等等她还没想好！！

　　还有，她现在只想吐槽，这动不动就把人往榻上扔是个什么嗜好？

　　禽兽吗？

　　“我……”顶着四五分像纤纤的脸，卡洛殇嗫嚅了一下。

　　我失忆了。

　　这个理由是不是不太行？

　　“怎么？作为皇后的贴身宫女，她死的那一日，你不在场吗？”谨神月步步紧逼地又道。

　　“我……呃……”

　　能不在吗？

　　她能不能不在？？

　　原本，她用这个身份，是因为刚好下井用生魂结魄搜查尸体的时候，发现了纤纤原来是皇后的贴身宫女。

　　她便随手借了一下这宫女的容貌，塑了个形，是想吓吓那些搞事情的□□党羽的。

　　哪想到这么快就遇到谨神月。

　　“你在犹豫什么？”谨神月洞若观火，俯下身来，“你不想告诉我真相？”

　　卡洛殇被人拆穿了小心思，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胸腔上下起伏着，里面激烈的跳动。

　　又不亲吻。

　　挨那么近做什么？

　　身躯虽然是新造的，可身体似乎仍有着记忆一般，嘴唇已经滚烫发热起来。

　　连带着脖颈。

　　小月总喜欢亲她的脖子，野兽似的又啃又咬，不管她战栗还是挣扎，都会被死死按住。

　　现在，对方光是搭上来两根冰冷的手指，就感觉皮肤上传来一阵酥麻。

　　“你怎这般烫？”谨神月用手指轻轻摩挲卡洛殇白皙的脖子，蹙眉问道。

　　手指上的触感细滑腻软，就像小猎豹身上漂亮的皮毛，吸引着人反复摸了又摸。

　　谨王一进殿就看到这幅光景。

　　凤宫主位去，人亦空，许多原本应有的岗位都没有人在，是以竟连个通传都没有。

　　眼前宫女装束的人一脸害怕地缩在皇后的软塌上，太子……不是，小月正俯下身，用手摸她。

　　这个场景是不是有点怪异？

　　谨木不是很懂，他也不是经历过人事的人。

　　谨神月连头都没转，收回手，淡声道：“你病了，待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哪里都不准去。”

　　随后从衣袖里取出一道锁，铐在宫女裸露的脚踝上。

　　卡洛殇无语凝噎。

　　又来？

　　她认出这个镣铐应该是解不开那把，理论上已经随着她的死，跟她的身体一起灰飞烟灭了才对。

　　谨神月从哪里又搞来一个一模一样的？

　　不是卡洛之锁就是这个锁那个锁，守护星还有没有人权了？

　　不等她说点什么。

　　谨神月“哧啦”一声拉过塌边的屏风，将她挡在了里面。

　　待走近之后，谨王才认出这个宫女就是皇后的贴身宫女纤纤，皇后死的那日她也在，脸色顿时白得不能再白。

　　尽管外面已经把他杀死皇后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了，但谣言究竟是谣言。

　　谨神月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

　　而这个贴身宫女的分量到底多重，他更是不清楚。

　　“她是纤纤？……”

　　谨神月点了点头，行礼后道：“母后的贴身宫女，不知为何神志痴呆，前言不搭后语，似乎是得了妄症，竟然说，父皇用匕首刺杀了母后。”

　　卡洛殇在屏风后面，“……”

　　她没有！她没说！不是她！

　　谨王只觉得一道晴空霹雳，脸上温和娴淡的表情都僵硬了下来。

　　幸好苏总管及时从殿外进来，挽救了这几乎降到冰点的局面。

　　“陛下，殇国的人就快到了——”苏总管急匆匆的来，给两个雕塑行了个礼，张望查看着大殿，咋呼道：“哎哟这殿里怎么一个随侍的都没有啊？凤宫的总管呢？连通传的都没了，一会让殇国人见到了这脸往哪搁？咳咳，来个人——啊怎么？总管死了？今儿个刚死的？那就，就老奴先来安排差事吧……”

　　殇国？

　　卡洛殇从屏风边上露出个小脑袋，正好和谨神月看了个对眼，急忙又缩了回去，滚回塌上。

　　大长老踏入谨国土地的时候。

　　他很清楚他被请来这里的目的。

　　恐怕，为着解什么卡洛之锁是假。

　　想要探清楚这个回国的前太子虚实是真。

　　尤其是，那呼啸着传遍各国的，这个被流浪的前太子便是白衣教主一事。

　　只怕那谨王，心中也是拿捏着几分猜忌的吧。

　　这才将他这个，殇国的大长老请来。

　　“如陛下所知，卡洛之子寿命不长，最初制造卡洛之锁的时候，便是没有打算将其取下的。”大殿上煮着香茶，炭火和氤氲的茶香哄暖了四处，大长老坐在席上，神色如常地看了谨神月手上的“卡洛之锁”一眼，对谨王道。

　　“可朕听闻，贵府的一位卡洛之子，曾经取下过，是用了什么方法呢？”谨王仍是不死心，追问道。

　　“确实是强行取了下来，只因当时外敌入境无可奈何，那孩子击退敌军之后，没多久就灵脉断裂而亡了。”大长老眼观鼻鼻观心，看不出什么情绪。

　　“原来如此……难道就没有万全的法子，将这卡洛之锁取下吗？”谨王问道，想了想，又肃然正襟道：“阁下只管开条件，只要大谨付得起。”

　　“已经召唤了先祖血脉的皇子的价码，老夫相信一定很高，若是有取下卡洛之锁的万全之策，老夫是必然是会拿出来交换的，只可惜……”大长老遗憾地说道。

　　“朕明白了，还是感谢大长老此番前来，谨国感激不尽。”谨王失望至极，仍是振作一番，礼数周全地说道。

　　“谨王客气了。”大长老说道。

　　“天色不早了，小月，你就安排殇国大长老在此小住一晚吧，还望大长老不要嫌弃。”谨王又道。

　　大长老饶是经历过大风大雨的人，此时也是一愣。

　　这人懂不懂礼数？

　　让客人入住凤宫？

　　这是要软禁他的意思吗？

　　“苏总管，你去我殿中取些厚礼，送与卡洛一族的大长老。”谨王刚要吩咐，却又道：“罢，还是朕亲自去挑选吧。”

　　待谨王走后。

　　谨神月看了一眼屏风，便亲自引大长老前往客房。

　　“大长老今日的所作所为，我会记住，他日你若是求我饶过你，或是其他的什么人，我都会斟酌考虑一番。”谨神月走进房内，负手冷笑道。

　　大长老看了谨神月一眼，说道：“殿下一定以为我对世子大人毫无感情吧。”

　　“哦？不知当日不顾阿殇意愿强行封印她、又将她遣送至灵国为质的人，对她究竟抱有什么样的感情？愿闻其详。”谨神月冷淡的道。

　　“她不是第一个卡洛之子，却是最后一个。那些卡洛之子，他们都是殇国的孩子，我看着他们出生，看着他们不得不日日面对死亡的恐惧，看着他们前赴后继的为了殇国死在战场上。他们都把战死沙场当做至高荣誉，可我们都清楚，这只是他们为了战胜对死亡的恐惧不得不这么做。即使我只是个普通殇国子民，也不会毫无感觉。”大长老说道。

　　谨神月看向窗外，说道：“若非你们封印了阿殇，她也能如愿死在战场上。”

　　大长老沉默了片刻。

　　“若非……你们在她未曾出生之前，就已经用她的生命来跟大谨做交换！”谨神月骤然发怒，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说的没错。世子原本有机会活下来，尽管她一生都必须戴着卡洛之锁。如若不是大谨以出兵殇国作为威胁，逼迫五代族长用他未出生的孩子缔结血盟，她也有着一线生机，也许能够像普通人一样活着！”大长老说到这里，也隐隐有些激动，他冷静了下来，说道：“殿下要毁灭大谨，我等喜闻乐见。今日之事，殿下不必觉得欠了老夫人情，老夫此举并非是为了帮殿下，只是随心罢了。”

　　“大长老如何得知本殿回来是为了复仇，而不是为了皇位？”谨神月问道。

　　“若只是为了皇位，殿下何必要在世子死之后？”大长老有些凄哀，“便如民间话本里所说的那样，你们是一对天地双壁，一旦联手，有哪个国家的大军能抵挡得住你们？”

　　谨神月的手微微一颤，不自觉看向一处，那个方向，是大殿。

　　“老夫在这里祝殿下早日旗开得胜，得偿所愿。”说到这里，大长老竟躬身，行了个大礼。

　　“有刺客！”

　　“护卫！护卫！”

　　谨神月心一紧，刹那间吓得几乎手足僵硬，顾不得许多当即用术法瞬间传回大殿。

　　却不曾想谨王竟然也在。

　　但好在他无暇注意，现在，他身上压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正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

　　表情像是恨不得将他生生撕开。

　　“清夫人？”谨神月微微一怔。

　　正在“刺杀”谨王的清夫人动作一顿，有些不大相信似的，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是你？”

　　清夫人的这两个字让谨神月的心微微沉了沉，有点像是被撞破什么的恐慌。

　　这个失去了孩子的女人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呆愣了片刻，随后再次被愤怒占据，她一把抓过企图从她身下逃离的谨王，悲戚地吼道：“凭什么？！凭什么你的孩子就可以回来？！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谨王没有灵力，又是帝王，力气连寻常人都不如，此刻清夫人用了蛮劲，他竟是挣脱不能。

　　听到这泣血般的控诉，他挣扎的动作少了些许。

　　“啪！”遮挡暖塌的屏风倒了下来。

　　一起摔落的还有一个人，以及数十个品种各异的动物，伴随着各种叫声，在地上滚成一团。

　　这时大长老也问询赶了过来，“还请陛下恕罪！殇国夫人自从世子死后便得了失心疯，外臣看管不周，惊扰了圣驾！”

　　只一瞬的功夫，在场的人便看到一个大疯子，和一个屏风后的小疯子，就在各种动物的围绕下，玩到一块去了。

　　谨王：“咳咳，无妨，无妨。”

　　出了这样的事——虽然谨王并无怪罪，还好礼相送。但殇国使团唯恐夜长梦多，当日便带着清夫人告辞了。

　　“孩子，改天你记得要来殇国玩。”临走时，卡洛殇抱着一只鸽子，坐在木阶上相送，清夫人走了几步，没忍住回头对她说道。

　　“好啊。”卡洛殇笑眯眯地道，将手上成了精的鸽子递给她，“温火慢炖两天，做成的汤喝了可延年益寿，送你了，夫人。”

　　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