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双壁》绣色可喰

116、再次相遇

　　皇宫僻静角落里。

　　有一个幽深的小道。

　　怪石嶙峋的假山和积雪堆积的枯枝，像妖怪一样张牙舞爪出影子，让这里显得更阴冷可怕了些。

　　更重要的是，这个地方，有一口枯井。

　　传闻，不听话的宫人都会被丢进这里面去。

　　无底洞一样的深井不知填埋了多少尸体。

　　“走……走……我们过去看看。”一个宫女手上拎着灯笼，战战兢兢地道。

　　她的同伴明显胆子没比她大多少，脸色比这雪地还要白几分，像是看着什么极其恐怖之物一样死死地盯着那口枯井，“要、要不，我们还是走吧，纤纤也不一定会在这里面。”

　　“纤纤失踪这么多天了，如果连我们两个都不找她，那、那还有谁会管她的死活？”宫女露出快哭般的表情。

　　她也怕得要死啊！

　　走到风口，寒风呼呼地吹着，枯枝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总好像有脚步声，又好像没有。

　　“咔哒，咔哒……”

　　两人走向井口的动作一顿。

　　“井、井、井里面好像有声音……”

　　“别自己吓自己……呃？！”

　　“咔哒”“咔哒”奇怪的声音过后，井口出现了一只苍白的手，然后是一个披头散发的脑袋。

　　“啊——！！！！”

　　……

　　天界上。

　　冥想回来的帝君看着空空如也的笼子，低笑了一声，“还真是长了本事啊。”

　　……

　　卡洛殇费劲巴拉从井口中爬出来，气喘吁吁跌坐在地上。

　　转头看着那两宫女跑走的方向。

　　叫什么啊？

　　叫那么大声？

　　她长得有这么吓人吗？

　　摸了摸脸，确认也没幻化少什么部分啊？

　　她现在的面容，是照着井底下那个人幻化的。

　　这技能是她现摸索现学的，还不太熟练，只幻了个四五分，剩下的五六分都还是自己的模样。

　　特别是眉眼。

　　这一部分最难。

　　“这皇宫到底怎么回事啊？”卡洛殇低声自语道。

　　她在井底看到了纤纤的尸体，凝了生魂结魄之后，还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

　　谨国皇后死了？

　　还想嫁祸给谨王，让谨神月回来替她报仇？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卡洛殇按了按脑袋，还好她不是谨神月，也不知道谨神月现在什么感想？

　　知道了真相后又什么感想？

　　嗯……

　　好在谨神月这个蠢货到现在都还没有通关万镜山，而她从里面取出来的冰魄银镜又都被她碎干净了。

　　这下纤纤已死，再无人能告诉她皇后真正的死因。

　　除了谨王……

　　姑且忽略不计！

　　她醒了醒神，拖着这个还不甚是熟悉的身躯，在皇宫四处游荡了一番。

　　这里幼年来找谨神月的时候翻墙翻惯了，早就轻车熟路。

　　却不曾想，到了太子殿，却只看到一片废墟。

　　杂草丛生，无人打理，木殿门旧得发黄了，从里到内散发出一股颓败之色。

　　怎么回事？

　　谨神月不是已经回皇城了吗？

　　远端之上的时候她偷偷瞟过几眼，景色都是大谨。

　　为什么太子殿……

　　哦，看来是不打算恢复她太子之位了。

　　这个谨王……

　　此时，几个下了朝的官员路过。

　　“这都算是什么事啊？我们这位陛下，虽然没有灵力，还真是不比别的君上好伺候啊！”

　　“这都是什么事啊？还能把皇子安排进凤宫里住的吗？？”

　　“这礼法都被他废得差不多了，先是接私生子回宫入册，现在又让神月殿下入住凤宫，你们听说过哪朝哪代有过这种事情吗？”

　　“这陛下的容貌也生的过于妖冶，祸国妖君的天象啊。”

　　“大人别乱说，我们还是说回这礼法的事情，怎么也需要劝一劝吧？柳言官你说呢？”

　　“既然陛下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不顾礼法的事情了，诸位还没有习惯吗？”

　　“话也不是这么说，虽然都坏的差不多了，但是还是能捡回来一点是一点吧？”

　　卡洛殇顿时觉得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她以为，谨神月这混蛋恋父已经够离谱的了，虽然那人是文星转世，与谨神月同为天上主星之一。

　　可在人间，两人都还没有恢复记忆的情况下——！

　　这……这谨王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畜生啊？

　　她胡思乱想着，以至于在凤宫四处转悠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一个女官正气急败坏地看着她。

　　“这么多天了！你死到什么地方去了？！就知道偷懒！你以为你还是皇后的贴身宫女吗？！”

　　便是无端横过来的一脚，将她踢倒在地上。

　　不远处的落英之下。

　　谨神月将一些奇怪的记忆压了下去，走向这边。

　　不知为何，她觉得情绪骤然间激荡了起来。

　　连带着胸口佩戴的那颗白色的珠子，都变得灼热赤烫无比。

　　目光死死地盯着一个宫女服饰的人。

　　那个宫女被女官踢倒在地，额上的发沾了雨水，微微湿了，可怜楚楚的模样，一声不吭的扶着地面。

　　脸上的表情……

　　像极了阿殇。

　　明明只是个低贱的宫女，无论如何不应该跟高高在上的卡洛世子相似的。

　　可她仍是着了迷似的望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那段时间的阿殇是在是太逆来顺受了。

　　她的表情，无时无刻都在显示她在遭受着莫大的苦难，而她无从反抗。

　　就像那日谨神月故技重施的让她去捡地上的珠子。

　　“送你。”谨神月说，那是一个往常般安静的午后，有些疲倦，但她回来后还是想先见卡洛殇。

　　因有通传，卡洛殇站在地毯上等她，伸手接珠子。

　　珠子掉在了地上。

　　她是故意的，就像扔贴子的时候一样。

　　卡洛殇只是迷茫了一小会。

　　她俯下身，手脚膝盖都落在地上，认真地摸索那颗珠子。

　　这幅模样，和居高的视线，让谨神月感觉到一股恶念夹杂着欲望莫名升起，一发不可收拾：

　　她想一脚把她踹倒。

　　这个一直被高高捧着的小战神会怎么样呢？

　　会哭吗？还是会愤怒？那段时间她经常哭……谨神月不忍看，又想看。

　　内心激烈的矛盾。

　　谨神月还是做了，虽然只是轻轻的一脚，鞋面沾了些灰尘，印在了她单薄的白袍上，她被踹得有些不稳，踉跄了一下倒在地上，然后默默地起身。

　　她的表情。

　　谨神月永生永世都无法忘记了。

　　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哭，也没有愤怒。

　　明明只是不痛不痒的一脚，她却仿佛经历了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连眼神都开始绝望，有些呆傻的跪着。

　　她这幅模样让谨神月无端感觉到了害怕，巨大的，不知名的恐惧一下攥紧了心脏，于是跪下，替她拍干净了上面的灰尘，低声说道：“对不起，我跟你道歉，我再也不踢你了，好不好？”

　　见她没有反应，谨神月去找那颗她在东海九死一生找回来的珠子，这是一颗能治愈灵魂的珠子，握着它，心灵会被那温柔的气息包裹，变得安静暖和。

　　找到珠子，掰开她微凉僵硬的手，把珠子拢在她手里，“原谅我，好不好？”

　　卡洛殇这才哭了出来，紧紧的握着那颗珠子。

　　仔细想想，她是在主动亲吻谨神月那一夜，使用了生魂结魄，知道了九州婆婆的交易。

　　这时候的卡洛殇，还什么都不知道。

　　谨神月想知道——

　　一无所知，只是以为自己被囚禁虐待的卡洛殇在想什么。

　　是什么让卡洛殇那样……

　　那段时间，卡洛殇一日比一日沉默，逐渐安静，好似迎接死亡般平和。

　　画面不停的闪过。

　　她想起卡洛殇那迷茫的眼神。

　　低头摸索的模样。

　　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眼睛怎么了？

　　她看不清么？

　　又想起那天夜里，自己终于抵受不住内心刀割般的撕裂的疼痛，一边极其安抚地亲吻她，一边问道：

　　“原谅我，好不好？“

　　依稀记得她低声说：

　　“嗯。“

　　带着沙哑的哭腔。

　　是因为她喜欢那颗珠子吗？是看在珠子的份上吗？

　　说起来，卡洛殇在知道那场交易之后，就发生了变化。

　　脸上少了恐惧——在那之前，每次谨神月出现在她面前，她就像一只被逮住的小鹿看到猎人一样，仿佛下一秒就会奋死挣扎，不顾生生勒死在肉里的绳索。

　　后来，

　　她还在讨好谨神月。

　　尽管同样乖顺，但是这份乖顺好似又与之前的不同，她展开了自己，任谨神月轻薄她。

　　心中一阵刺痛。

　　谨神月将自己拉回现实，看到那个女官拿起一根笞条，就要打在那个宫女身上，她心中的暴虐再也遏制不住，抬手用风刃将那女官的咽喉割开。

　　“呃……！”女官捂着鲜血泉涌的喉咙，瞪大眼睛倒在了地上。

　　四下惊声尖叫成了一团。

　　卡洛殇转头看到谨神月，也是瞳孔一缩。

　　经历了一次生死。

　　明明只是短短的数日未见，她却觉得恍如隔世。

　　属于她的那颗白色的珠子也从谨神月的衣襟钻出，浮在半空，发出了极其耀眼的白光。

　　谨神月眼睛一眯，脸上一瞬闪过震惊到几乎狰狞的颜色，抓起卡洛殇，厉声道：“你是谁？”

　　卡洛殇张了张嘴。

　　“我是纤纤啊，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