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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你们是来陪我上路的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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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不清自己是如何来到江府门前的,也数不清自己向何人问路、无意中又不小心撞了几个行人。
她心中唯一惦记的,就是要是沈流从江府弄出来。
“我要见你们小姐。”
江府两个看门小厮问也没问,就将她放了进去。
这反叫她多生几分警惕来。
她走到会客堂,堂中空无一人。
恰巧,一婢女手捧着酒壶从她面前走过。
“在下有要事求见你家小姐。”
婢女只道,“跟我来。”
穿过迂回的长廊,裴赐被带到了江府的后院。后院中,湖水澄澈见底,鱼儿在其中悠然自得。湖正中的亭里坐着沈流和阿妙,在她们的对面,绿裙女子与之把酒言欢,好不惬意。
她正欲靠近,沈流隔着老远便一眼认出了她。
“夫人,你来啦!”沈流欲起身迎接,几杯小酒下肚,硬是站都站不稳。
离得近了,她才注意到这一桌美味佳肴,色香俱全,怪不得沈流和阿妙坐下都不肯走了。
婢女把手中的酒壶放在桌上,将沈流目前的空酒杯满上。沈流醉得有些迷糊,握住酒杯踉跄走到裴赐身边,靠在她身上,“夫人,这酒可真香啊,你也喝。”
她面色不虞地夺过沈流手中的酒杯,“别喝了。”
明明出发之前心存戒备,酒一入喉,就不知道天上人间了,她心中窝火,也不知自己如此担忧是为了什么。
“这位想必就是裴公子了吧。”江琼澜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亲眼一见,果然俊朗非凡。”
裴赐疑惑地想,她与江琼澜素不相识,她又怎知她的存在。
醉得趴在桌上的阿妙忽然抬起头来,口齿不清地将先前在酒桌上的谈话复述了一遍。她听完了,才知沈流喝了几口酒之后意志薄弱,被江琼澜套了几句话后,便一股脑地将之前劫她成婚的事情全交代了。
怪不得江琼澜看她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沈流还不放弃地将酒杯送到她嘴边,几滴酒沾在她嘴角,闻上去异常清甜。她抿下嘴,那酒香瞬间充满她的口腔。
这酒确实不错,令她忍不住想贪杯。
她瞬间懊恼,她怎么也惦记着酒来了。赶紧把这两个人带回去才是正事。
“多谢江小姐的款待,人我就先带回去了。”她一手揽住在她身上乱蹭的沈流,另一只手去拉桌上趴着的阿妙。
“裴公子这就走了?”江琼澜故作惊讶,“如此佳肴,若裴公子不曾尝过,那才是真的可惜。”
“多谢江小姐美意,只是在下还有要事,先行离开了。”她编造着托词时,醉酒的阿妙在她的拖拽之下不为所动。
“公子执意要走,我这就命人将马车牵来,送你们回去。”
“马车?”阿妙突然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哪里有马车?送给我们的吗?”
“正是。”江琼澜被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转眼又摆出先前懒散的模样,“还请两位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裴赐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什么约定?\"
江琼澜神秘一笑,慢吞吞地回道,“不可为外人道矣。”
她试图从阿妙嘴里问出。
而得到江琼澜肯定回复的阿妙脚步虚浮地往外走,此刻分不清东南西北地她欢快地嚷嚷着“马车!我要去找我的马车!”
这副东倒西歪的样子让裴赐不得不上前赶忙拉住,以免阿妙掉进湖中。她往前挪两步,失去依靠的沈流又要倒下。
这两个酒鬼!她咬着牙,仗着自己身高,将两人的脑袋往自己肩上一靠,艰难地拖着她们往回走。
好不容易到了门口,果真停着一辆鎏金镶玉的马车。她奋力将二人拎上马车,江琼澜还贴心地叫了一个车夫送她们回去。
马车平稳地载着三人回了客栈。
三娘早就候在门口,见裴赐艰难地将二人弄下马车,也上前来帮忙。
两人合力将这两个酒鬼扔进了二楼的房间。
做完后,三娘拍了拍手,埋怨道,“这两个本就沾酒就倒,还敢在外面乱喝。看外面这天也不早了,今日怕是走不了了。”
“只能等明日了。”裴赐叹了口气。
“你休息一下吧,”三娘欲离开,随手掩上房门,却好似想起什么又推开一条缝,半个身子探了进来,“你今日去江府,可知那江小姐在搞什么名堂?”
“……我不知道。”
她只觉得奇怪,若真的是冥婚,为什么江琼澜会由她将人带回来。
“或许江小姐就想找几个人陪她喝酒吧。”三娘想了会儿,只说了这句话便走了。
这一晚上,她心神不定,睡得并不安稳。
直到后半夜困意袭来才沉沉睡去。
再次睁开眼睛,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近到仿佛就在门边时,她立即警惕地坐了起来。
果不其然,一伙人粗暴地冲了进来,二胡不说就架起床上的沈流。她急忙将人护住。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他们轻轻一推,便将她推倒,头被重重地磕在床沿上。
而昔日武力充沛的沈流此刻却软趴趴地被人驾着走。
捂着发红的额头,她没追几步,正好撞见隔壁房间的阿妙也被人同样架着,离开了客栈。
三娘不知去哪了,楼下坐满了看客,他们噤声不语,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习以为常。
裴赐心中明白,指望这些人是无用的,想要救人,还是得找到三娘不可,
她拉住小二,询问三娘的踪迹。
小二回道,“早些时候在后院的马厩里见过她,估计现在去外面在买饲料。”
她问了店的位置,便匆匆外跑。当她赶到时,三娘左右两肩各扛着一麻袋饲料。
见到她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面前,三娘面带惊讶,“你怎么来.......”
她打断了三娘,“沈流和阿妙被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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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流从未感受过头眼昏花、身体无力,即便是受伤。如今她算是知道了。
她和阿妙两个人昏沉地靠在马车的榻上,摇摇晃晃,也不知要去哪里。
等她清醒些,却发现她正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倒映出她迷离的神色。她察觉到,有人正梳着她的秀发。
“你是谁?”她问。
铜镜里忽然出现一张面若芙蓉的脸,她惊呼出声,“江琼澜?”
今日的江琼澜一身红袍,浓妆艳抹,比昨日看上去更为妖艳。
“你们违背了与我的约定,”明明是责备的话语,江琼澜却漫不经心地笑谈道,“说好卯时来我府上,这都辰时了,还不见你们来。好在我早早就在酒中下了迷药,命人将你们绑了过来。”
“无耻!”她怒骂一声。
江琼澜语气娇嗔,“当初答应的时候不是你情我愿?你这样说我,我可要伤心的。”
强撑着越发昏沉的头,她质疑道,“你就究竟是为了什么?”
江琼澜笑着将铜镜往上移,正好照出她头上华光流转的黄金发饰。江琼澜一双红唇凑近她耳边,气若游丝道,“怎么样好看吗?我专门命京城的工匠们用四十两纯金打制而成。”
她伸手就要去摘,却被江琼澜拦了下来。
“别摘,等会就拜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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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赐赶到江府时,江府反常地紧闭大门,连在外的小厮都不曾有一个。
她作势要敲门,被三娘制止。
“他们不会乖乖把人给你。就算把门敲开,等我解决完江府这么多家丁,恐怕时间也来不及了。”
“那怎么办?”
“跟我来。”
沿着江府的外墙,三娘择了一处较矮的外墙。此地地处偏僻,行人不多,墙外有树遮挡,从这里攀爬入内,不便被他人察觉。
三娘身手矫捷,往后助力一跑,便轻易跳上墙头。
裴赐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她全力一跳,只能摸到墙的上端。试了几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无奈之下,她求助于三娘。三娘伸出一只手,她好不容易跳着握住,却连三娘一同拽了下来。
“没办法,”三娘拍拍身上的泥土,“只能换个方法了。”
“什么方法?”
她顺着三娘示意的方向看去,不显眼的角落里,一个狗洞半掩在堆积的落叶中。
无声的沉默过后,她捂住嘴鼻,蹲下身子推开落叶。
难以言喻的腐臭气息从指尖涌入她的鼻中。她咬着牙往里爬,心中愤恨,沈流,你最好没事。
沈流站在高堂中,高堂中红烛成双。
她被人搀扶着,手上塞着一根绣着红花的红绸。红绸的另一端,被江琼澜握在手里。
江琼澜的另一只手也攥着根红绸,牵着同样神志不清的阿妙。
沈流被人摁着头,像个提线木偶,拜天拜地夫妻对拜。
拜完后,江琼澜马不停蹄地送她们去了一个别院。
平平无奇的房间外,江琼澜笑着对她们说,“我的职责已经完成,接下来,你们就好好洞房吧。”
门一开一合,她们被丢进了一个昏暗的屋子。
门外脚步声逐渐远去,沈流恢复了些力气,爬到了阿妙的身边,“阿妙,你还好吗?”
阿妙麻木的神色突然变得惊恐,她缓缓伸手指向右边,那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右边有什么?沈流转头一看,深色的床幔中,一个面无血色的男孩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们。
他嘴唇动了动。
沈流听见一个沙哑又稚嫩的声音。
“你们是来陪我上路的吗?”